納蘭性德的一首《蝶戀花》，映出心底最深的思念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

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叢認取雙棲蝶。

——納蘭性德《蝶戀花》

古人對自然是喜愛與讚賞的，亦如現在我們喜歡物質生活一樣。天上月，即是其中最美的一例。

月對於古人來說，可親、可怨、可喜、可恨、可敬。李煜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李白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蘇軾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容若道：「幸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

現代科技發展到了現在，我們對月亮的認知變得刻板而生硬，當知曉月上遍布砂礫星石，便不會想到廣寒宮之高美，不再想起嫦娥與吳剛的浪漫情懷，當我們的思想被科學的正直和高效所取代，便失卻了古人對月光的感慨和幻想的快樂。

當你思念一個人的時候，不會再有小心翼翼越牆而入，生怕被人家父母知曉的擔心；也不會再有酌情逐字的寫好一封滿載思念的書信，寄向心愛之人的等待與彷徨；更體會不到「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有著怎樣的忐忑與歡喜。

這是一個通訊便捷的時代，當你想念一個人的時候，只需與她說一聲，視頻通話不需一分鐘便可接通，多麼方便快捷。那曾會想到，古人渴望的天涯若比鄰，在的我們彈指之間。當思念不再遙遠，我們也失去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的心有靈犀。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美麗的神話被我們親手破碎，月光如螢火般，從我們的指尖流失。

天上的明月是如此的令人憐愛，僅此一夜月滿如圓，此後無一不是如玉玦般殘缺。一個能為自己妻子對月吟詩的男子，在如今怕僅是寥寥數人而已。「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親熱」如果你會像皎月一般照亮我的一生，我亦可不懼嚴寒，飛到那冷冽的月宮中去，用我身體的餘熱來溫暖你的心房。

披肝瀝膽，情之所至是為生死不渝，我想，這便是世間最美的情話。

換作是現代的男子，怕是大部分都說不出如此這番情真意切的情話了吧。當你倚卷在他的身旁，輕撫他的胸膛，追問他是否還像開始那般愛你，一般來說得到的答覆都是——別鬧了，我明天還得上班開會。

是啊，別鬧了！現在能每個月將工資交於家用的已是不多，他為了你，也許在朋友間早已落下了「氣管炎」的別稱。心中所想，便是與他化作蝴蝶般雙宿雙飛，共許來生，但世間的諸多事情又哪能如你所想，如你所願。

納蘭這首《蝶戀花》雖說凄美，但其靈悅動人自有一番風趣。「環」似滿月，「玦」似缺月。道理相通，可見納蘭心思細膩，格物致知，心中懷有蘇軾所想「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怎奈人世間的情緣就此結束，唯有燕子的身姿仍舊輕盈，踏上灑滿月光的窗帘。秋日至，墳前立，凝望著你沉睡的地方，心裡的悲傷與憂愁都只能化作歌聲，秋風將它送去你的耳畔，寄去我的思念，訴說我的憂傷。若有來生，我願與你化身為蝴蝶，雙宿雙飛，不負卿。

文 | 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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