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中日甲午海戰細節：本來有贏的機會 戰敗非將士之過

1894年發生的中日大東溝海戰是決定兩國命運的一場海戰。這場海戰已經過去了120多年，其結果已經被人所熟知，但細節世人卻不甚了解。其實，這場海戰並非國人印象中的一敗塗地，而是非常焦灼和激烈，甚至中國海軍有贏的機會。

在中日雙方宣戰後，日本海軍經過第一階段的低調自保後，開始改變策略，準備與北洋水師決戰。9月15日，日方得到情報：北洋水師將護送一批中國陸軍在朝鮮登陸，提供護航的軍艦為「超勇」、「揚威」號撞擊巡洋艦，「平遠」號巡洋艦，「廣丙」號魚雷巡洋艦，以及「鎮中」、「鎮邊」2艘淺水炮艦（時稱「蚊炮船」）和「福龍」、「左一」2艘魚雷艇。「超勇」和「揚威」都是北洋水師的老艦，分別下水於1880年和1881年，「平遠」和「廣丙」稍新一些，但這幾艘軍艦普遍的問題是火炮數量少——4艘巡洋艦總噸位5830噸，但100mm以上火炮只有18門，其中只有「廣丙」號有3門新換的速射炮。

面對這支編隊，伊東佑亨不由心花怒放——對於日本聯合艦隊而言，這簡直就是白送的美餐。於是，伊東佑亨精選了聯合艦隊部分力量由大同江口出發，截擊「超勇」編隊，企圖再演豐島海戰偷襲得手的輝煌。不過，考慮到北洋水師運氣超級好的因素，這次出擊除了派出最精銳的第一游擊隊——「吉野」、「浪速」、「高千穗」、「秋津洲」4艦，還跟上了由「松島」、「嚴島」、「喬立」、「比睿」、「扶桑」、「千代田」6艦組成的本隊，共10艘軍艦。單從軍艦數量上說，由豐島海戰時的3：2提高到了10：4，若細算一下具體情況，日方10艦總噸位35909噸，100mm口徑以上火炮102門，與「超勇」編隊相比，軍艦數量為2.5：1，噸位為6.2：1，100mm口徑以上火炮數量為5.7：1。

對比是如此的明顯，以至於日方堅信此番必然得勝而歸，隨聯合艦隊行動的日本海海軍軍令部長（相當于海軍司令）樺山資紀中將覺得這必然是一場精彩的遊戲，以至執意要隨隊觀戰，於是伊東司令官也只好帶上他所乘坐的「西京丸」號武裝商船（商船的座艙要比軍艦更舒服）。考慮到在豐島海戰中，「廣乙」號曾經利用自己噸位小，吃水淺的特點躲入淺水區，而這次的「超勇」等艦和「廣乙」差不多，完全有可能故伎重演，於是伊東佑亨還多帶了一艘噸位較小的「赤城」號炮艦，以便可以開到近岸的沿水區偵察情況。

就這樣，1894年9月16日17時，伊東佑亨自信滿滿地率領12艘戰艦向北出發，準備創造更大的勝利！

沒準備好的決戰

「煤煙！」

1894年9月17日10時23分，「吉野」號上的瞭望兵發現了遠方天際處隱隱現出的柱狀黑煙——那應該是蒸汽動力的船隻發出的。伊東佑亨意識到這很可能就是此行的目標，但由於距離太遠，只見煙不見船，無法判斷具體情況，日本方面一切如常，繼續前進。

天際升起的煤煙正是北洋水師的護航編隊，可惜的是此時的他們對於日本人的到來毫無察覺。原因很簡單，他們燒的是開平煤礦給的劣質散煤，火力小，殘渣多，煤煙濃，彷彿在自己的頭上戴了頂便於讓人看到的高帽子，而日本軍艦燒的是優質的無煙煤，火力大，殘渣少，煤煙淡，隱蔽效果明顯優於北洋水師。看似平常的煤，令北洋水師在開戰之前就已經居於視野上的劣勢！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際的煤煙也越來越清晰，且數目也開始增加，一，二，三，四……。旗艦「松島」號上的伊東佑亨徹底放鬆了——看來這趟不會白跑，情報中的4艘中國軍艦都出現了……

五，六，七，八……

40分鐘後的11時，「吉野」號報告已經發現了7到8縷煤煙，而且還在增加中！

這會是被護航的運輸船么？

又過了半個小時，雙方已經接近到了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的距離，先頭的「吉野」號迅速掛起了信號旗：「發現敵魚雷艇和艦隊！」此時日方才發現，他們盤中的菜不是情報上說的4艘老弱艦，而是包括「定遠」和「鎮遠」在內的北洋水師主力！

伊東佑亨不由直叫苦——摸雞窩卻抓出了一隻鷹，這是天照大神要玩我么？！還是情報系統那邊被中國人滲透了？！

那時的大清國當然是沒有能力滲透日本人的情報系統的，但這回也確實是伊東佑亨運氣差——在北洋水師護送運輸船出發時，的確只有「超勇」等4艦和幾艘小船隨隊，而丁汝昌則率領北洋水師的主力向另一個方向的成山頭駛去。這樣一來使日本間諜誤以為北洋水師主力另有行動，因而向國內報告只有「超勇」等老弱艦護航的情況。沒有想到的是，丁汝昌在率北洋水師到達成山頭之後，迅速返身追趕「超勇」編隊，成功與其匯合，形成了北洋水師以主力護航的態勢。不明就裡的伊東佑亨誤以為丁汝昌給自己送上一盤美味生魚片，沒想到放到嘴邊上才發現盤子里盛著一個長刺的海膽！

這一招暗渡陳倉到底是丁汝昌有意為之還是陰錯陽差，如今已經無法弄清，但毫無疑問的是這一招成功地達到了欺敵的目的，使伊東佑亨的偷襲之計徹底破產。原以為自己佔盡優勢的伊東艦隊現在要面對的是「定遠」、「鎮遠」、「致遠」、「靖遠」、「經遠」、「濟遠」、「平遠」、「來遠」、「超勇」、「揚威」、「廣甲」、「廣丙」12艘巡洋艦以及「鎮南」、「鎮中」2艘炮艇和「福龍」、「左一」、「右二」、「右三」4艘魚雷艇組成的北洋水師主力艦隊。

若從雙方艦艇的數量來看，北洋水師有主力艦12艘，聯合艦隊只有10艘，北洋水師占微弱優勢，但若論主力艦的總噸位，則北洋水師僅34496噸，反而略低於聯合艦隊，再看雙方的火炮就更不成比例了——北洋水師12艘主力艦僅有100mm以上火炮58門，約為僅有10艘主力艦的日軍的一半。

而且，由於未能及時發現日本艦隊，此時的北洋水師還處在停泊狀態，等待他們所護衛的運輸船將陸軍部隊送上岸。為了提高效率，丁汝昌命令所有的淺水炮艦和魚雷艇都幫著拖帶轉運用的民船，「平遠」和「廣丙」留在近岸處護衛登陸場，自己則率剩下的10艘主力艦錨泊在距登陸場12海里處待機。當日本人已經確認了北洋水師的身份，開始由行軍隊形變換為戰鬥隊形時，北洋水師的主力艦上，水兵們剛剛完成了當天的第二次清洗甲板，正準備於12時按時開飯。

不能說北洋水師對日軍的來臨毫無察覺。大約在11點30分左右，也就是日方已經確認了北洋水師的情況，開始變換隊形的同時，北洋水師的瞭望兵也看到了天際若隱若現的煤煙，但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楚，所以沒有影響北洋水師展開正常工作。

這邊尚未確認敵情的北洋水師在準備開飯，那邊伊東佑亨也在組織開飯——軍令部長就在身後，一槍不放就跑路肯定是不行的，趕緊讓下邊吃飽肚子吧，而且吃飯還有一個重要價值，那就是可以緩解水兵的緊張情緒——偷雞的摸出了鷹，可不是每個水兵都能像司令長官一樣泰然處之的。更何況對面的「定遠」和「鎮遠」兩艘鋼鐵巨獸，直到此時日本方面還沒有什麼很有效的手段對付它們，而它們擁有的305mm重炮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任何一艘日本軍艦送去餵魚。為了能讓水兵更好的放鬆，伊東佑亨甚至打破日本海軍的日常管理規定，下令允許水兵抽煙，以安撫其情緒。

直到12點鐘，隨著雙方距離的接近，北洋水師的瞭望哨才最終確定了日本聯合艦隊的身份，值班軍官急急火火地衝進正在進行午餐的「定遠」號軍官餐廳，向正在享用美味鴿肉的丁汝昌等報告了情況。

丁汝昌本能地意識到，此次自己的任務是護送陸軍登陸，現在登陸正在進行中，尚需要時間，如果讓日本軍艦開到近岸處對登陸場實施炮擊，自己的任務就失敗了。特別是從日軍出現到丁汝昌登上「定遠」的飛橋親自觀察，北洋水師方面都不約而同的將位於日軍主力艦戰列之外的「西京丸」和「赤城」號認作了運兵船，故而以為日軍是有備而來，專門要襲擊登陸部隊的，而這2艘「運兵船」則是日軍要用以實施逆登陸佔領清軍登陸場，切斷清軍退路的。為了最大限度地保護登陸中的陸軍部隊，丁汝昌立即下令「起錨」、「站炮位」，一面組織身邊的10艘戰艦迅速開動迎擊日艦，一面通知位於12海里外「平遠」、「廣丙」火速帶炮艦和魚雷艇趕來——他要將日軍阻擊在離登陸場儘可能遠的地方。

與緊張不安的日本艦隊相比，突然面對敵情的北洋水師水兵們卻是異常的熱情高漲。

北洋水師軍艦上的水手，大多是自艦隊組建起就服役的老兵，對於自己該幹什麼早已瞭然於心，豐島遇襲又使水兵們心裡都憋著一股勁要找日本鬼子報仇雪恨。「鎮遠」艦上的洋教習馬吉芬回憶：「各艦皆見定遠旗艦揭揚『立即起錨』之信號，無不競相起錨，行動較之平昔更為敏捷。即老朽之超勇揚威兩艦起錨費時，因之落後，然亦疾馳，竟就配備」。這句話是指因為「超勇」和「揚威」是老式的撞擊巡洋艦，為了撞擊戰術的需要，其干舷設計的非常低，無法像其他軍艦那樣起錨後直接將錨放在艦首的錨床上，而是要吊放到炮房頂上，因而起錨的時間要比其他軍艦更長。然而二艦官兵齊心協力，竟然迅速吊裝完畢並努力加速追趕本隊，竟然在戰鬥打響前依預定隊形就位了。

就這樣，一場雙方都沒有意料到，也沒有準備好的中日艦隊主力決戰就這樣爆發了！

悲歌·壯歌

12時50分，日本聯合艦隊第一游擊隊的領頭艦「吉野」號作為日方戰列的第一艦，開始從左至右地通過北洋水師編隊的前方，向北洋水師的右翼迂迴。

此時，日軍採取的隊形是10艘主力艦前後相接排成縱隊，由「吉野」、「浪速」、「高千穗」、「秋津洲」4艦組成的第一游擊隊在前，其餘6艘主力艦在後，戰鬥力弱小的「赤城」、「西京丸」在戰列外側，由左至右從北洋水師的前面通過，而北洋水師則排成了一個以「定遠」、「鎮遠」為鋒尖的「人」字隊形，構成了衝擊日軍翼側的態勢。

關於雙方的作戰隊形，對日軍方面甚少異議，對北洋水師方面則爭論嚴重。反對者認為以艦首對敵，勢必造成舷側火力難以發揮——這也是為什麼日軍要排成縱隊，用自己的右舷對準北洋水師的原因，在北洋水師火炮數量及性能均不如日軍的情況下，豈不是更加弱化了自己的火力?而支持者則指出，北洋水師各艦舷側副炮甚少，就算也學日軍船舷對敵，火力也大不到哪裡去，但舷側面積大，更易遭敵打擊，與其用成倍暴露受彈面積換取極其有限的火力提升，還不如犧牲本來也大不了多少的火力增效，換取更好的防護效果。而且，北洋水師以「定遠」、「鎮遠」二艦最為精銳，火炮口徑大、艦體裝甲厚，以其為前鋒刀尖正好發揮其價值，可以像英國名將納爾遜的「T」字戰術那樣，將日軍的縱隊攔腰截斷，再分而殲之。

其實，丁汝昌若在天有靈，見到後世評價他的「人」字隊形，一定得大哭。因為，那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隊形——當時，考慮到多方面的原因，他決定以北洋水師預定的雙艦編隊為基礎，組成5個雙艦編隊橫向並列，每個編隊的雙艦前後交錯排列的隊形。關於這個隊形的名稱，有資料稱之為「犄角雁行陣」，也有資料稱之為「夾縫雁行陣」。這樣布陣的基本思路是最大限度地減少受彈面積，並且造成從翼側衝擊對方縱隊的態勢。力求能夠截斷對方的縱隊，然後以雙艦編隊為單位各自與敵艦混戰。這樣，北洋水師水兵訓練水平高，心理素質好的優勢就能發揮出來，而日軍一旦無法在統一的指揮下運轉，其優勢就難以發揮。這種各自混戰的「亂戰」戰術並非丁汝昌突發奇想，而是當時世界海軍的一種常用戰術。但是，由於北洋水師各艦長期得不到良好的保養，鍋爐系統已經不同程度地老化，各艦航速相差很遠，特別是最老的「超勇」和「揚威」僅能達到7節的航速，可變換隊形時它們卻要走最遠的路——由原來縱隊的最後駛往後來橫隊的最右，加之其他因素，導致雙方接戰時北洋水師的「犄角雁行陣」並未到位，而是形成了一個「人」形。偏偏機緣巧合，由於「雁行陣」的稱謂，又讓外人誤以為指的就是大雁飛行時的「人」字形，進而以為丁汝昌就是想用「人」隊形作戰，丁提督也夠冤的。

面對自己隊形尚未到位日艦已經到來的危局，北洋水師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定遠」和「鎮遠」二艦主炮射程上的優勢儘可能以火力打擊對手，阻礙、遲滯其行動了。於是，就在「吉野」領著聯合艦隊各艦開始通過北洋水師前方之時，「定遠」艦主炮在距敵5300米的距離上開火了！

此時，由於「平遠」、「廣丙」2艦尚未趕到，「赤誠」、「西京丸」也因為在戰列外側無法直接參戰，所以雙方實際是以10艘主力艦對10主力艦開戰的。此時，北洋水師10艘主力艦總噸位31366噸，日本聯合艦隊則為35909噸，100mm口徑以上火炮北洋水師為52門，日本聯合艦隊為102門。更重要的是，因為日方100mm口徑以上火炮中有97門速射炮，而北洋水師的10艦則1門速射炮也沒有。按照上海政法學院倪樂雄教授的計算，在開戰之時10對10的情況下，雙方100mm以上主戰火炮的理論發射數據，日方為46242發，中方僅為2368發，射速比為18.8：1，北洋水師居於絕對的劣勢。雖然當時的速射炮都在150mm以下，不容易對裝甲艦的不沉性構成威脅，但足以殺傷對方甲板上的暴露人員。特別是當時北洋水師艦上火炮在設計時多為非封閉式炮塔，為了避免戰鬥中彈片飛入炮塔內亂跳增大傷亡，各艦還拆除了火炮的防盾，處在完全暴露狀態，更是給中小口徑的火炮以施展威力的空間。所以，在整場戰鬥中，北洋水師的水兵們往往要在日軍密集的彈雨下堅持戰鬥，日方打我十炮我方能還其一炮。加之日方第一游擊隊在航速上的優勢，僅僅5分鐘之後，「吉野」號已經進至距北洋水師隊形右翼的「超勇」、「揚威」2艦僅3000米處，向它們開火了。與此同時，聯合艦隊其他各艦也紛紛隨之開火。

隨著第一游擊隊的高速衝鋒，它們很快與本隊拉開了距離，進至北洋水師的右翼，形成了圍攻「超勇」、「揚威」二艦的態勢。老舊的「超勇」和「揚威」裝甲薄，航速慢，論100mm以上主戰火炮的理論發射數據，第一游擊隊為4896發，「超勇」二艦僅為110發，射速比為44：1。儘管二艦上的官兵進行了英勇的戰鬥，還得到了旁邊的「靖遠」和「來遠」二艦部分火力支援，還是無法抵擋日軍密集的彈雨。儘管第一游擊隊4艦在戰鬥中均中彈受傷，但北洋水師所用的炮彈性能與日軍裝填了更優質炸藥的炮彈也無法相比，日艦僅僅只是稍作搶救便返身繼續戰鬥。13時10分，也就是日軍開火短短15分鐘後，「超勇」艦已報打成了一團烈焰，「揚威」也濃煙滾滾。約在20分鐘後，「超勇」艦終於無法支撐，沉沒于波濤與烈火之中，艦長黃建勛落水後拒絕救援，憤而與艦同沉。「揚威」艦也不得不脫離戰列自救，即使在這一時刻，它也沒有忘記離自己最近的淺灘——大東溝方向，還有很多中國陸軍在登陸中，為了避免日軍追來發現登陸的陸軍，它掙扎著向相反的大鹿島方向開去……

就在第一游擊隊圍攻「超勇」、「揚威」二艦之時，帶領本隊與北洋水師其他軍艦進行火炮對轟的伊東佑亨犯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錯誤——為了保持這種火炮對轟的狀態，他在本隊駛過北洋水師隊形正面之後下令加速左轉，企圖調頭再從北洋水師正面穿越一次，可是卻忘了本隊後方的「比睿」、「扶桑」二艦因為也是老艦，航速慢，不是說加速就能加速的。於是，當「松島」、「橋立」、「嚴島」和「千代田」加速之後，追之不及的「比睿」和「扶桑」就與它們拉開了距離。

北洋水師不失時機地利用了這一戰機，「鎮遠」、「定遠」、「致遠」、「靖遠」、「經遠」、「來遠」6艦立刻對這兩艘掉隊的老艦實施了圍攻。就連沒有被安排參加戰鬥，原本位於戰列外側的「赤城」和「西京丸」因為跟著「比睿」和「扶桑」也沒能追上本隊，於是也一塊吃了掛落兒……

然而，北洋水師因國家的嚴重腐敗而導致的戰備嚴重不足暴露出了惡果——由於缺乏速射炮、缺乏爆破彈，儘管北洋水師的6艦相對於日方的這4艘小艦形成了難得的優勢——在噸位上北洋水師6艦達25070噸，日方僅9503噸，100mm以上主戰火炮北洋水師為30門， 日方為21門。而且，由於戰鬥中北洋水師利用自己艦大船高的優勢使用機關炮壓制了日方甲板，造成日方雖然有速射炮但未能發揮作用。如據日方記載，戰鬥中，「比睿」號僅發射了170mm炮彈26發，150mm炮彈55發，「赤城」號僅發射了61發120mm炮彈。同時，日方記錄，除了採取避戰態度的「扶桑」因為跑得比較快外，「比睿」號被命中大口徑炮彈23發，「赤城」號被命中大口徑炮彈30發，「西京丸」被命中大口徑炮彈5發，其中305mm、210mm各1發。然而，儘管這些炮彈把這3艦炸的血肉橫飛，卻無法將其擊沉。在第一游擊隊的支援下，它們先後逃脫，北洋水師的官兵們徒嘆奈何……

就在「西京丸」逃脫北洋水師的圍攻後不久，14時26分，原位於大東溝近岸處的「平遠」、「廣丙」2艦也趕到了戰場，從北洋水師右翼加入了戰鬥。2艦不顧噸位和性能上的劣勢，勇敢地擋在了聯隊艦隊本隊前面，直接向旗艦「松島」號發起了攻擊！

一番惡戰之後，「松島」號被「平遠」號擊毀了主炮驅動系統，專門用於對付「定遠」、「鎮遠」的320mm巨炮無法使用，「平遠」號主炮也被「松島」號的速射炮打壞，不得不帶著「廣丙」號遠離聯合艦隊。儘管二艦都帶著傷，但仍然在撤離的路上順帶著又轟了重傷逃跑的「西京丸」幾炮。

15時10分，一場對北洋水師極為不利的大變故發生了，造成這一變故的則是此前成功逃離「定遠」等艦圍攻的「扶桑」號——它在追上本隊之後又和本隊一起投入了戰鬥，成功的用一枚240mm炮彈命中了「定遠」艦艦首。大威力的爆炸導致「定遠」艦首一時間濃煙烈焰，火炮的發射因為視線的干擾而無法進行！

見此機會，第一游擊隊在司令坪井航三的帶領下迅速衝上來圍攻「定遠」號，企圖乘機擊沉這艘鋼鐵巨獸，而「定遠」則因為火災而處在無力還手的地步！

就在「定遠」危急之時，「鎮遠」與「致遠」二艦勇猛地沖了上來，分別從兩側護住了旗艦，為「定遠」號擋住了不少炮彈，使「定遠」得以成功撲滅了大火，恢復了戰鬥力。然而，在日軍的彈雨之下，「鎮遠」憑藉厚重的裝甲撐了下來，裝甲防護水平較低的「致遠」號屢遭命中，船體傾斜，且彈藥耗盡。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管帶鄧世昌毅然率領全艦官兵以最高速度沖向「吉野」號，企圖接近後實施魚雷攻擊，終因傷勢過重而沉沒在日軍的彈雨之下……

「致遠」戰沉之際，與他一起護衛旗艦的「鎮遠」號打出了漂亮的一擊——1枚305mm爆破彈直接命中「松島」號，並引發了「松島」號上的彈藥殉爆。「松島」號上頓時如地獄一般，雖然在損管隊的冒氣搶救下沒有沉沒，但掛起了放棄指揮的旗幟。

然而，面對「致遠」的沉沒，並不是所有的北洋官兵都燃起了復仇的怒火，在此前豐島海戰中已經被驚嚇過一回的「濟遠」艦管帶方伯謙再次嚇破了膽，不顧激烈的戰事和危急的戰局，掛起了「我艦重傷」的旗號，逃離戰場。由於「濟遠」艦同時還是雙艦小隊的長艦，看到它逃跑，作為雙艦小隊僚艦，此前曾經主動參加圍攻「赤城」號戰鬥的「廣甲」號也受到影響，跟著脫離了戰場。

由於慌不擇路，「濟遠」在逃跑的路上居然而狠狠地撞上了受傷嚴重而退出戰場的「揚威」號，極度的恐懼使方伯謙甚至沒有心思去考慮撞上了友艦會造成什麼，只管倒車轉向繼續逃跑。可憐「揚威」號不曾亡於敵手，卻被自己的軍艦撞沉。在組織傷重的軍艦掙扎著搶灘後，「揚威」號管帶林履中憤而蹈海自盡！

跟著逃跑的「廣甲」艦因為速度太慢，很快落單，加之水文不熟，於次日凌晨觸礁擱淺，人員離艦後被隨後到達的日軍焚毀！

由於「超勇」、「致遠」沉沒，「揚威」傷重退出，「濟遠」、「廣甲」逃跑，北洋水師原有的12艘艦此時僅餘7艘，而且由於受傷自救或者受到「濟遠」、「廣甲」逃跑的影響，5艘噸位較小的軍艦正在脫離戰鬥，僅有作為中堅的「定遠」和「鎮遠」還堅守在戰場上。相比之下，日方僅有原打算觀戰的「西京丸」，原用於淺水區偵察的「赤城」和老舊的「比睿」重傷退出，本隊仍有5艦，而最精銳的第一游擊隊仍然齊裝滿員，北洋水師事實上已經處於無力回天之勢。但他們知道，如果這個時候他們也像方伯謙那樣跑掉，大東溝口內還在緩慢登陸的陸軍就會和「高升」號或者「操江」號一樣的下場了，因此他們無可選擇唯有繼續戰鬥——哪怕是被絕對優勢的敵艦圍攻！

根據眼前的戰場以及旗艦已放棄指揮的情況，坪井航三主動率領航速較高的第一游擊隊追擊零散脫離戰場的北洋水師輕型軍艦，本隊各艦則主動跟隨「松島」號開始圍攻「定遠」和「鎮遠」。

此時的「定遠」和「鎮遠」歷經了3個小時的血戰之後，不但部分火炮被毀，而且彈藥嚴重不足，在日軍雨點般落下的炮彈中，只能緩慢地還擊著。萬幸的是日軍的速射炮火力雖猛，但穿甲能力弱，雖然給二艦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但難以擊穿二艦的重甲。於是，「定遠」和「鎮遠」號的水兵們冒著巨大的傷亡頑強地戰鬥著，相護掩護著向西南方向行駛，以求能將日軍帶得離大東溝登陸場更遠一些。圍著二艦連連開火的日軍也近乎崩潰：「怎麼還打不沉吶！」

在本隊對「定遠」、「鎮遠」的重甲無可奈何之時，第一游擊隊追上了受傷的「經遠」號。此時的「經遠」號不但已經受傷，而且在此前戰鬥中管帶林永升已經犧牲，幫帶大副陳榮此刻正履行著艦長的職責。此刻，同樣已脫離戰場各艦中，傷重的「靖遠」、「來遠」因為要自救無睱來救援，「平遠」、「廣丙」在另一方向無法來救援，「廣甲」忙著逃命不會來救援，孤獨的「經遠」號在高速趕上的「吉野」號的火力下傷勢加劇，最終在趕過來的第一游擊隊4艦的圍攻下沉沒，艦沉之時，代理艦長陳榮蹈海自盡！

戰至17時30分，考慮到夜幕降臨後可能發生的變數，為了保住既有戰果，已經放棄指揮的「松島」號上重新升起了信號旗，命令各艦歸隊，撤離戰場——在整場戰鬥中，伊東佑亨甚至沒有來得及考慮如果派部分軍艦殺往大東溝，去襲擊如待宰羔羊般的登陸部隊會如何。

面對著東向而去的聯合艦隊，北洋水師的官兵們第一反應不是逃出生天的輕鬆，而是擔心如果這是去往大東溝，登陸部隊該怎麼辦?於是，「靖遠」主動掛起了將旗，接替信號旗索早已被擊毀的「定遠」號，召喚還留在戰場附近的各艦向旗艦靠攏。之後，「定遠」、「鎮遠」、「靖遠」、「來遠」、「平遠」、「廣丙」6艦重新編隊，帶著累累地傷痕駛往大東溝，直到確認日軍並未來此，登陸部隊暫時安全之後，北洋水師才離開戰場前往自己的維修基地——旅順。

悲壯的黃海大海戰終於落下了帷幕。

濤聲餘響

黃海大海戰，從戰果上看，日本無疑是勝利的一方，近年來人們對北洋水師的各種批駁早已汗牛充棟。從整個甲午戰爭的宏觀戰略安排到炮彈填充葯的微觀技術細節，日本方面確實有著太多的優勢，從戰略上的遲疑不定到政治上的腐朽沒落，清軍方面也確實有著太多的問題。但是，撥開這些東西之後，不應忽視了北洋水師廣大官兵在這一戰中可歌可泣的表現。在軍艦性能落後，火炮數量射速以及彈藥威力盡不如人且必須著眼於保護登陸部隊，無法完全自主作戰的情況下，北洋水師官兵在總體上表現出了頑強的戰鬥意志和無畏的犧牲精神，這一事實不能因為「濟遠」的方伯謙、「廣甲」的吳敬榮而抹殺。根據歷史記錄，「鎮遠」艦上的官兵在彈密如雨，隨時會犧牲的巨大壓力下，用落後的架退炮打出的實際射速居然高於「浪速」艦上的同級火包，這也說明北洋水師並非有些人所說的訓練廢弛，而是一支有著極高的專業素養和心理素質的隊伍。黃海大海戰的失敗告誡後人，隨著武器裝備性能的提高，人與武器的結合中，非活性的武器裝備已經開始具有越來越重要的地位，人的優勢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而不能完全代替武器裝備的性能。而武器裝備的性能也絕不僅僅只是紙面上的戰技術指標，而是集人員素質、保養程度又、後勤供應等多方因素之一體的系統表現，這意味著要想擁有一支有戰鬥力的現代軍隊，必須建設一個強大的現代化國家，北洋水師的悲劇在本質上是一個沒落王朝的悲劇，無法苛責參戰的官兵。

本文為本企鵝號原創稿件，作者為騎兵刀，未經許可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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