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商家為什麼厚道？

明代銀兩

屠宰前給動物灌水，或屠宰後向肉內注水，製作「注水肉」坑害消費者，這種現象很突出，消費者也是恨之入骨。但是，明朝的商家賣「注水肉」的現象則非常少。古人固然厚道、講道德，但這僅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犯罪學」中有個「犯罪成本」的概念——所謂「犯罪成本」，包括行為成本、物質性成本、心理懲處、法律懲處、社會懲處、定罪概率等。如果「犯罪成本」很大，相應的犯罪行為自然會大為減少。

明朝的商家賣如果賣「注水肉」，「犯罪成本」是非常高昂的。明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朝廷規定：「發賣豬羊肉灌水，及米麥等插（摻）和沙土貨賣者，比依客商將官鹽插和沙土貨賣者，杖八十。」

古代衙門

打八十大板，後果是非常可怕的：如果執行的衙役也是個受害者，看到賣「注水肉」的無良商戶，這舊恨新仇湧上心頭，八十大板下來，無良商戶能保信性命就相當不錯了。真的要錢不要命，這樣的生意人事實上是不多的，所以不如乾脆做點規規矩矩的生意。否則，要那些錢財幹嘛用？

當然，僥倖而鋌而走險的人什麼時代都會有的，但這擱在明朝「定罪概率」則非常高。明永樂年間，明成祖朱棣「命在京兵馬指揮司並管市司，每三日一次，校勘街市斛斗、秤尺，稽考牙儈姓名，時其物價」。三天查一次，即使消費者不舉報，官方查到的概率也很大，萬一查到了，商家也就災禍臨頭了。

明朝的市場執法主體是「兵馬司」，商家一聽這三個字估計魂都沒了：「兵馬司」可不是「工商局」這樣的文職機構，職業與專業是拿刀砍盜匪。明洪武元年（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在南京設兵馬司。兵馬司兼管市司，外府州各兵馬司「一體兼領市司」，全國的市場監管就這麼「一體化」了。商家通常怕「工商」，更怕「城管」，但「工商」「城管」較之于軍事機構「兵馬司」，便是小巫見大巫了。

明代黃花犁稱

在明朝賣「注水肉」後果很嚴重，以次充好弄點假冒偽劣行不行呢？問題是有這心思的商家，先得看清大明的「法律懲處」有多嚴重——《明律》規定：「凡造器用之物，不牢固、真實，及絹布之屬紕薄、短狹而賣者，各笞五十，其物入官。」如果商家身體好，「笞五十」倒可以體驗體驗試一試。「其物入官」，就是官方沒收，成本價都是沒有的。不血本無歸，哪個商家敢搭上自己的性命，與自己的錢財開玩笑？

象骨戥子

假貨玩不起，短斤少兩賺點「黑心錢」成不成？明朝規定，商家使用的尺、稱（度量衡）必須符合官方標準，且經官府檢驗合格，打上烙印，「凡度量衡，（工部）謹其校勘而頒之，懸式於市，而罪其不中度者。」朝廷於洪熙元年、正統元年、景泰二年、成化五年、嘉靖二十七年等，數度頒布核校度量衡法令，且規定得相當具體，對秤的規定是：「鎚兒無捅移，桿干要正直，量數兒須勻密。世人個個討便宜，賴你成平易。鋪面營生，出入一例，好名頭從此起。輕重在眼裡，權衡在手裡，切不可差毫釐」。

古代尺子

看來，明朝的商家要謀取暴利，只有走哄抬物價這條路了。但是，朝廷早將這個漏洞給堵上了：明初官方即限定物價，民間市肆買賣價格，「須從州縣親民衙門，按月從實申報合於上司」，每隔兩三日「時其物價」，「務要每月初旬取勘諸物時估，逐一核實，依期開報，毋致高抬少估，虧官損民。」宣德元年（1426年），朝廷又明令：商戶「藏匿貨物、高增價值」，「以鈔罰之」。《大明律》規定：「凡諸物行人評估物價，或貴或賤，合價不平者，計所增減之價坐贓論。一兩以下笞二十，犯止杖一百，徒三年，入己者准竊盜論」；「凡買賣諸物，兩不和同，而把持行市，專取其利，及販鬻之徒，通同牙行，共為奸計，賣物以賤為貴，買物以貴為賤者，杖八十」；「若見人有所買賣，在傍高下比價，以相惑亂而取利者，笞四十。」

棍棒下面出孝子，嚴法下面出良商，明朝商家不賣「注水肉」，原來靠的是法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