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公務員釣魚執法,反貪先鋒竟是倆騙子
人們經常會犯自以為是的毛病。我們往往高估自己的理性,欺騙自己:只要目的是好的,使用什麼手段並不重要。所以我們經常看到有打著正義的大旗,做不正義的勾當,用謊言來揭露另外一個「謊言」。
每年的315晚會,某些情況下,不正是用謊言來揭露另一個「謊言」嗎?但往往使用這樣手段的人,都沒能落下一個好的結果,不信你看:
根據80年代的真實歷史事件改編的電影《美國騙局》,就講述了一個美國公務員企圖用謊言揭露腐敗,結果使自己差點身敗名裂的故事。
美國聯邦調查局探員理查德抓獲詐騙搭檔歐文和西德妮,卻想著利用他們的詐騙手段釣更大的魚。這三位說謊高手之間發生了奇妙的故事,假戲真做,真戲假做,暴露了80年代經濟停滯、通貨膨脹背景下一些美國人陰暗的人性。
歐文是個謝頂且猥瑣的胖子,但人不可貌相,他才氣逼人,藝術品味甚高,尤其在詐騙方面。
小時候他就在父親的熏陶下成長,父親是開玻璃店的,他就去到處砸玻璃為父親掙業務。賣中藥的代賣棺材,打假的代做廣告,賣玻璃代砸玻璃,深諳此道的歐文長大後更是不得了。他在一次泳池派對遇到西德妮,被這位破產脫衣舞娘深深吸引。兩人第一次見面就討論Jazz有幾種唱法,歐文雖然猥瑣不堪,但舉止自信,口才一流,堪稱「自信哥」,這點深得姑娘喜愛。兩人眉來眼去,暗生情愫。
Party之後,自信哥就帶著妹子回到辦公室:
「妹子,哥給你介紹介紹我的業務。」
雖然不是一次幾億的大業務,但自信哥搞錢的方式還是讓西德妮震驚。在這個城市裡有太多絕望的窮人,而自信哥的工作就是洗劫這些絕望的人——他們需要貸款,為了拿到高利貸不擇手段,自信哥就扮演中介,假裝自己可以搞到很多錢。
當然,這些窮人哪有什麼資產證明,他們不過想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而這一根稻草也將最終將他們壓垮。自信哥騙到中介費就將窮人一腳踢開:「信用差不能怪資本主義,沒人願意借錢,中介費也是不可能退給你的。」
我欺騙了全世界,就是不想欺騙你。自信哥找到了真愛,他決定向妹子坦誠自己。
從某種意義上說,自信哥人品還不錯。他有老婆,但更像長期炮友。老婆胸大無腦,雖然頗有姿色但是瘋瘋癲癲,每天看《故事會》和《讀者》,把雞湯當聖經,竟然相信微波爐會吸收食物的營養,被自信哥豢養在家,也算是生得其所。
他倆並未生育,自信哥領養了一個兒子,他是真心對他付出愛心——也許是童年父愛不足,自信哥絕對算上好爸爸。若非因為捨不得兒子,自信哥早就懷疑這場有性無愛的婚姻。
然而,破產脫衣舞娘西德妮對自信哥的坦白大為震驚:「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壞人!」遂奪門而出。
自信哥大為懊惱,為何誠實總被傷害。可就在懊惱之際,妹子重回身邊,跟他說:
「大哥,以後幹事,算我一票。」
自信哥發現,這是個人才啊!她連我都騙到了,人啊,真是複雜。兩人聯手,生意更加好做。據美國心理學家研究,脫衣舞娘一般都是心理大師,十分善於揣摩客戶。西德妮憑藉工作經驗,假裝一口英國腔,給自己起名伊迪絲,在客戶面前扮演混跡英國銀行界的名媛,因為只是精神上的英國人,我們不妨叫她「精英女」。
自信哥和精英女無往而不利,兩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溫。事業上的默契往往早就感情上的共鳴,兩位騙子越騙越起勁,生意興隆,開市大吉。
然而他們早就被政府盯上了。
FBI小哥理查德有著強烈的進取心,他的目標是:蒼蠅老虎一起打。他的行動路線是:先打蒼蠅,然後用蒼蠅抓老虎。先介紹一下這位義大利風情十足的小特工,他不是阿湯哥也不是007,他就是個小人物,一個政府機構的零部件。
而在生活上,堅強的背影下是柔弱不堪的內心,都要結婚了還跟母親一起住,未婚妻則有些河東獅吼。而這位頭髮茂密的小哥,也精心照料他的頭髮。與自信哥往頭上貼假髮不同,阿Sir喜歡用小髮捲精心掰彎自己的直發——不折不扣的「媽寶阿Sir」。
阿Sir釣魚執法抓住「自信哥」跟「精英女」,誰想到在釣魚過程中跟英國口音濃重,性感知性的「伊迪絲」發生感情。阿Sir還是太年輕,情感衝動成為他的阿喀琉斯之踵。精英女和自信哥一個眼神便有了默契:不如上演一場美人計,我們雙雙脫罪,比翼雙飛。
阿Sir被精英女迷得神魂顛倒,沒多想就把兩人拉入下面的任務。本市市長波利托是他下手的目標,新澤西市長從基層干起,深得民心,如今為解決本市就業問題,將賭博業合法化,擬開設賭場刺激就業和消費。
然而他可以通過政治運作讓議會同意賭博合法,中央卻沒法支持他給他一筆款子蓋賭場,招商引資的重任就落在波利托肩上。
波利托是個模範市長,也是個模範市民。可好好的市長怎麼就要招商引資了呢?波利托也感受到了壓力,你懂的,商界的糖衣炮彈,市長不可不防啊。
阿Sir就是盯著他的人,他決心辦掉這個市長,讓自己平步青雲。為了證明市長在處理賭場問題上存在貪污腐敗,阿Sir決定讓自信哥領銜,精英女擔綱上演一出阿拉伯酋長行賄騙局,如果市長接受賄賂,說不定還能拉幾個議員落馬。
然而市長見得多了,阿Sir畢竟還是經驗不夠豐富。第一次見面就拿出賄賂,市長先生轉身就走:「你在侮辱我!」
釣魚執法還是得看臨時工,FBI改不掉正規軍作風,一看就不像社會人。自信哥是資深社會人,他知道怎樣跟官員打交道。相比起來,阿Sir整個一愣頭青。
歐文一眼識得市長的秉性:愛護自己的羽毛,重視家庭,關心群眾對自己的評價。這樣的人用錢不一定說得動,但用情一定搞得定。阿Sir把官員貪腐看得太機械,顯然不夠老辣。
自信哥帶著阿Sir逛博物館。博物館裡掛著一幅自信哥忽悠賣出去的贗品。他問阿Sir一個哲學問題:大家到博物館欣賞這幅畫作,你說是藝術家厲害還是造假者厲害?
人們都願意相信自己喜歡的真相:唯有投其所好,才能釣魚上鉤。市長不愛錢,你送他錢,這不合適。有些人他不需要真相,你給他真相,也不被待見。但是他們總有喜歡的東西。市長愛面子,愛受人愛戴,而人民需要團結的假象,也需要一個愛戴的市長。
自信哥找到了市長的命門,用自己好男人的形象贏回了市長的信任。而市長其實也是求政績心切,繼續這筆錢蓋賭場,便在忽悠大師的忽悠下一步一步走進了危險的圈套。
但自信哥的好男人牌卻激怒了精英姐,自信哥混蛋起來才可愛,但在面對妻子時卻是十足的偽君子。偏偏自己又要扮演獻給易先生的王佳芝,精英姐恍惚中決定於阿Sir假戲真做。
阿Sir卻是有賊心沒賊膽,他沒法正大光明的偷情,在未婚妻面前只能做個偽君子。他想做個好人,但是他不能;他又想乾脆做個壞人得了,但他又沒法徹底的壞下去。這就是他與自信哥的差別:自信哥能好到對收養的孩子無微不至地照顧關心,卻又能壞到打劫走投無路的破產者。真小人與偽君子孰低孰劣也許是五十步笑百步,不過由此看來偽君子確實是更差的逃百步者。
阿Sir更大的命門還在於,他跟市長一樣,是一個好大喜功卻自以為是之徒。了達成釣魚執法的目標,他不惜與導師鬧翻、吵架。儘管他的導師的確是個官僚主義者,但起碼還算清醒。在成名面前,阿Sir被蒙蔽了;而導師的長官,也是個好名之人,在頂頭上司的縱容下,阿Sir逐漸失去了判斷力。
人的理性並不完全可靠。使用謊言去揭穿別的「謊言」,往往出現兩種尷尬境地。一種是,自己在屠龍時也變成惡龍,表面上伸張正義,暗地裡卻成為新的大謊言家。要麼,「目的的純潔」成為了唯一的目的,為了目的的純潔,可以去傷害無辜的人,那些並未說謊的人成為了打假的對象。
自信哥看透了阿Sir,精英姐也發現阿Sir空有皮囊,自信哥才是真愛。阿Sir為了釣到大魚,屢出險棋。他又十分笨拙,請個墨西哥人演阿拉伯酋長,被黑幫暗自拆穿。
最後,自信哥設計了一個阿Sir想要看到的結局:不僅一舉端掉權貴集團,也端掉以運營賭場為生的義大利黑幫。自信哥畢竟跟黑幫是一路社會人,在墨西哥人無法回答阿拉伯語問題時,就用眼神暗示了投誠決心。阿Sir原本以為抓到黑幫老大代理人的供詞,在最後卻發現那個代理人是自信哥和精英姐僱傭的演員——而他用來釣魚執法的百萬美金,也落入兩人之手。
弄丟納稅人的錢,FBI自然甩鍋給底層公務員。雖然把樂於受賄的貪腐議員抓到,但FBI絕口不提阿Sir參與了行動。阿Sir人財兩空,不僅沒有獲得升值,還背負了弄丟公共財產的惡名。
人們追名逐利,無可厚非。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君子愛名也應如此。
有了名,才能追求利。現代商業把打造品牌放在很重要的位置,有些企業甚至把維繫自己的形象放在比製造產品更重要的位置,廣告費、公關費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
但把任何一樣東西,名也好,利也好,看得過重,而忽視理性,忽視法律和道德的約束,那麼就可能像阿Sir一樣竹籃打水一場空。電影的最後,兩位大騙子改邪歸正,帶著收養的孩子過上了小康生活,大概就是在講這些能夠放下名利的人,才能在名利場上全身而退。
人們的弱點就在願意相信自己喜歡的事實,這就是他們被騙的根本原因。你恨日本,你當然相信日本進口的食品就有輻射;而告訴你這些事情的騙子,跟阿Sir一樣不過是好名好利的無恥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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