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真正賽道之王，離開中國幾十年，卻有群年輕人無比虔誠信仰它

滿是灰塵的車體，前後沒有車標，副駕駛地板已經銹穿，看上去像是一台破舊的老捷達——這就是劉楠2015年2月在無錫第一次見到Alfa Romeo75時的情形。當他試駕的時候，愛人甚至在一旁說：一定要躲遠點，誰知道剎車會不會失靈。

這部誕生於1986年的四門後驅房車使用了大量在那個看來的「黑科技」，75的名字更是代表這是為alfaromeo慶祝建廠75周年的獻禮作品，因此在全世界所有alfisti（alfaromeo車迷的自稱）心中有著無以倫比的特殊地位。在此後的30年里，alfa再也沒有製造過同類型的四門後驅，因此一度甚至有「75之後再無alfa」的說法。

劉楠的愛車。受訪者提供

買下花了幾千大元，而讓Alfa Romeo75復活的過程卻用了將近兩年的時間和接近十萬元的費用。「修車比買車貴得多」，這在國內alfisti圈子裡是眾所周知的。

原裝配件在美國市場和中國市場都買不到，他只能從義大利訂貨。然而看不懂義大利語，用英文發給賣家的消息也得不到任何回復。只好硬著頭皮在沒有經過溝通的情況下把東西拍了下來。

在他的印象里，義大利人滿腦子都是如何享受美食、美酒和托斯卡納燦爛的陽光，辦事嘛自然也不太靠譜，事實也確實如此。「一個配件能讓你等上半年，我已經習慣了。」

2016年8月28日，終於把Alfa Romeo75從修理廠開回了家。20多公里的路程里，他會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車輪就是駕駛者四肢的延伸：80公里／小時的速度過一百三四十度的彎，幾乎感覺不到側傾，「讓人特別踏實，一點也不擔心，就像一個老夥計。」怪不得義大利人稱75為「彎道的故鄉」。

為了保持車子的健康，每隔兩個星期，帶上75出來溜溜理所當然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

上路

afaromeo的魅力除了完全不同於德國車的駕駛體驗，還有讓無數車迷為之陶醉的造型設計，是的，這就是義大利工業設計的代表作品。有人曾說，在德國，工程師是父親設計師母親，在義大利，設計師是父親工程師是母親。alfa75整體線條優美而寫意，座艙使用了大量航空元素，甚至還有能降落起飛的手剎拉杆。技術水平至少領先十年。

「我和我的車就是親密無間的夥伴，它們就像我的小老婆一樣。」按照進入家門的時間順序，劉楠把自己的座駕依次稱作「老二」、「老三」到「老六」。除了「老五」是一台義大利摩托車，其餘都是義大利汽車。

在密雲黑龍潭的第一次自駕游讓他開始感受到了義大利車的美妙：黑黝黝的山路乾淨而崎嶇，「車子輕盈而靈活，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會在山道上開得很快，有種人車合一的感覺。」

2015年正月初八，在從哈爾濱回來的路上，劉楠和阿爾法·羅密歐156。受訪者提供

這在車友的行話里叫「跑山」。劉楠的好友宋熙來也是跑山的熱衷者，他覺得開進了跌宕起伏的山路，車才真正來到了「屬於他的地方」。兩人因為開著同樣的車去修理廠而結識，在宋熙來的介紹下，劉楠才與「老四」結緣——出自設計大師walter da silva（現任大眾集團設計總監）的傳世經典Alfa Romeo 156。

「156亮相於1997年的法蘭克福車展，在我看來她是當代alfa的設計起點，我已經很難用語言去描繪她的美。你可以對比下同一年代的賓士和寶馬，今天看已經很過時了，但156不一樣，好的設計總是能跨越時空」。另一位國內資深alfisti略帶興奮的對記者描述。

跑山的時候，劉楠格外喜歡「老四」在山間的「吟唱」——排氣會發出陣陣咻咻的聲音，聽來特別像一條遊走的蛇，蜿蜒曲折，帶有節奏感地舒展開來。在安靜的地庫里，也會忍不住狠踩油門，用手機把聲音錄下來，在綠茵的草地上，他還會記錄著小草隨著強烈排氣的左右擺動。

「老四」陪伴下走過最遠的路途是從北京到哈爾濱，一道迎著暴風雪而上。那是2015年的大年初二，天氣預報說哈爾濱將會下暴雪，劉楠夫婦相視一笑，便決定出發。在出發前，沒能來得及做任何準備，他們只好把能帶的都帶上，機油、防凍液、氣泵、鐵鍬、舊衣服，還買了足夠提神的咖啡裝進後備箱。北上第二天，長春開往哈爾濱的路上，暴雪如約而至。對面來的車開著霧燈都看不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還是走吧，我把控著方向盤，自然也把控著安全。」

156是一部前驅車，陷在了積雪裡有時會打滑出不來，必須用鐵鍬把雪挖開，把舊衣服墊在下面才能將「老四」解救出來。

「我對我的車很了解。我愛她們，她們也愛我，所以從來沒在關鍵時刻把我撂在路上。」

閑暇的時候，會為每輛車親自「洗澡」。他說在外面洗車是洗不幹凈的，很多細節的地方沒洗乾淨會覺得不舒服，要是電動洗車話就更崩潰了：「每輛車都是不一樣的，按一個固定程式去洗怎麼可能照顧得好？」他習慣於自己在樓下洗車，接上水管，拿著噴槍，把每個地方沖乾淨，心血來潮的時候還會打蠟拋光。

變速者

在北京周邊，延慶的百里山水畫廊是非常不錯的驅車地。而八達嶺輔路卻是他最喜歡的山路，險而窄，彎道接連不斷，需要時常加速、收油、過彎，「能把駕駛技術都用在這條路上。」

他一直喜歡彎道，熱愛駕駛。對自己的總結也是「隨性」，不被任何事情約束。大概是因為從小不和父母在一塊兒，而是跟爺爺奶奶生活，什麼事情都要自己拿主意。小時候爺爺每天吃完晚飯的例行項目就是帶著小孫子去馬路上看各式各樣的汽車，這就是他為什麼熱愛汽車的原因。

劉楠從小就不大「安分」。96年剛剛初中畢業的他就開始擺地攤出售打口盤，別人賣的都是搖滾、說唱，他專門賣古典樂，最喜歡巴赫的小提琴曲，歡快愉悅。一個月下來，能賺三千到五千，比父母的收入加起來還多好幾倍。

後來大學畢業做了體育老師，這項事業逐漸擱淺。那個時候他一腔熱血地投入工作，很快就取得了成績，沒有器材就自己動手做，校長看在眼裡，便給了他一張空白支票，用於購置器材——一般這是要通過體育組組長的。後果可想而知，同事的處處刁難，年輕氣盛的他一氣之下便辭職了。後來畢竟要生存，他做起了文具配送生意。

交談中劉楠一直自稱「不會做生意」。所以他有自己對生意的理解，互相尊重和信任是前提，現在跟大部分的客戶都是很好的朋友，2006年之前業績雖然一直不溫不火。但那時他有激勵自己的方法，因為喜歡紅酒，便每次做完訂單都犒賞自己一次：一個小單子，獎賞自己兩瓶，喝一瓶存一瓶；要是大單子，就買上一整箱。

2015年6月24日傍晚，劉楠和愛人開車到達青海湖。受訪者提供

直到2006年4月，北京的新光天地、銀泰中心、金融街購物中心相繼開業，之前積累的客戶讓他的業務量迅速擴張，賺下了第一桶金——當然此時他有了自己的第一台車菲亞特派力奧（老二）。

他說和愛人自駕游出去玩都喜歡單車出行，隨性而不受約束。一般也都不制定詳盡的旅行計劃，經常是說走就走的旅行。有一次，五一當天，並不愛湊熱鬧兩個人夜裡十一點多的時候聊起了1998年發行的錫林郭勒特種郵票，其中一張是在草原上蜿蜒不斷的九曲河道，便在凌晨連夜開著菲亞特周末風（老三）出發了。

生活的儀式

在「老二」的CD機里，一直循環的是1997年的格萊美特輯。那是二十年前玩打口盤的時候留給自己的，因為特別喜歡Mariah Carey的Hero。

去年一個不小心，CD被碰彈出來，光碟表面是黑白配色，和車身相映成趣，他拍照發到了朋友圈，並寫道：「這一刻彷彿看見夜色中街頭那個賣打口盤的少年。」

因為前幾天又聯繫上了小二十年未見而且還在從事這一行的好友，現在有時間的他自然想聽一下各種類型的音樂。老友特意寄來300張CD,此時的他又發朋友圈，「這將是一場聽覺盛宴，要不要重操舊業呢」這一問不要緊，回復一波接一波，這些CD還未來得及欣賞便被好友瘋搶一空，「不為了賺錢，就是為了和朋友分享的同時，自己也能聽到更多不同類型的音樂」

宋熙來覺得，玩義大利車的人骨子裡都有著浪漫色彩，特別注重生活的儀式感。宋每次開車前都要凈手，騎摩托的時候一定要換上騎行服，哪怕出去見人的時候要為此多帶一套衣服，他還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黑膠唱片，而且一定要用布把唱盤擦拭乾凈。

這些都是為了在超快節奏化的今天，去找回生活里逐漸消弭的儀式感。

如今，每個工作結束後的夜晚，劉楠都會打開CD。還是巴赫，倒上一杯比較年輕的、不經過橡木桶的紅酒，「像歡快的小姑娘，和巴赫是相得益彰的。」

在他倆眼裡，機械都是有生命的，舊物都是有靈魂的。

2015年8月6日，劉楠復活阿爾法·羅密歐75。受訪者提供

他的抽屜里至今還存放著藍、白、黑三台早已過時的諾基亞8210，因為那是他的第一台手機。最後一個是在路過舊貨市場時買下來的。現在仍會不時拿出來把玩。

對於紅酒，劉楠最喜歡的也是義大利：葡萄品種最為豐富，一直沿用古法釀造，而且富有個性。「義大利的調酒師在賦予紅酒生命的同時也比較隨性，可能今天失戀了，調出來酒的味道就會完全不一樣。」品試著口味不錯一批酒，一定要馬上追加訂單，不然下一批次的味道可能會完全不同——但他喜歡這種感覺，如人生一樣富於變化，有滋有味。葡萄酒被稱作「人體的血液」，同樣也是「流動的藝術品」。

3月21日，義大利豪華汽車品牌阿爾法?羅密歐（Alfa Romeo）宣布與天貓達成獨家戰略合作進軍中國市場，天貓將成為前者在華唯一授權的線上銷售平台。作為車迷的劉楠去看了預賞會：車身依然保持了一貫的機械感和線條感。

「當我老了，頭髮白了，我想開一家簡式的義大利餐館，穿著西裝打著領結，然後坐在陽光下，喝一杯義大利特濃咖啡，但是這個特濃是要加料的，比如百利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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