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83歲最老妓女」街頭賣淫60年，背後故事讓人哭瞎雙眼

日本橫濱曾經有這麼一名「高齡妓女」，她當時已經高齡83歲，買淫長達60年，腳步已經不穩，經常踩空，跌倒在地，讓純白的蕾絲裙沾染灰塵，背雖駝了，卻堅持挺直胸膛，隨身帶著所有家當，在路上招攬生意。

她本名西岡雪子，綽號「瑪莉」、「艷艷」，也常有人叫她「皇后陛下」。照片中她總是塗上一層又一層的厚粉及厚重的眼影，卻檔不住她優雅的輪廓，有時帶著眼鏡，穿著高跟鞋和白紗裙，戴上長長的白手套，拿長柄白色洋傘。

步履蹣跚的她在橫濱街頭隻身攬客，卻沒什麼人願意接近她。原來，她的背後有這麼一段讓人忍不住淚水的凄涼故事：導演中村高寬更將她的一生拍成紀錄片《橫濱瑪莉》(Yokohama Mary)，宣傳標語說道：「在過去的50多年哩，她一直是位妓女，但現在她就是橫濱歷史本身。」

瑪莉究竟有什麼樣的故事，能如此打動導演？這一切要從一則廣告說起，當時二十多歲的她姿態仍十分美麗，學過英語、鋼琴，還寫著一手好字。1945年，日本在二戰中敗北，她父親在戰亂中過世，弟弟趁機霸佔了所有家產，傷心的她決定離家，24歲的她獨自在外找工作餬口，不過失業景象十分嚴重，女性更是幾乎沒有機會。

有天她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則廣告，上面寫：「新女性：涉外俱樂部朝聘女性事務員，包吃包住包服裝，高收入，限十八至二十五歲女性應徵。」餓壞了的瑪莉馬上徵求了這個職務，與六萬多名女性競爭，而瑪莉憑著她的年輕貌美和一口流利英語，成功入選。不過，她不知道發布這廣告的，其實是東京警視廳參加設計的RRA協會，也就是「特別慰安設施協會」。

瑪莉就這麼成了美國大兵的洩慾工具，每晚都有嚼著口香糖的阿兵哥在外頭排隊等候，她們則被關在房裡，自由權被剝奪，最高一天甚至接上55人。她回憶起這不堪的過往，忍不住說道「這些屬於人的種種感覺，一去不返。」

當時日本政府以為，犧牲年輕女性肉體，就可以換取大部分女性的安全，而她們的花樣年華就這麼在牢籠中度過了，生活形同畜生。由於美國大兵多半不願戴保險套，很快造成了性病大爆發。不過，她們的不堪也被外界發覺，1946年占軍就以「公然賣淫是對民主理想的背叛」為訴求，要求撤除各地的慰安所，瑪莉也就在沒有任何補償的情況下被趕上了街，喪失了基本生活能力，尊嚴沒換回，還得繼續在街上賣淫謀生。

這些阻街女子有了「潘潘」的稱號，而瑪莉成了特別的存在，會畫畫、會彈琴、會講英文的她不用等客人選她，而是她選客人，她只要昂首闊步在橫濱街頭，就像個貴族小姐，吸引著許多目光。由於人人都想點名她，因此也有了「皇后陛下」的美名，她也在這段期間談了最純真的感情，愛上一名美國軍官，對方還送她一枚昂貴翡翠戒指作為定情物，燃起濃烈情感。

然而不久後，韓戰爆發，軍官情人被迫調離，郵輪離開前，兩人離情依依，瑪莉初次被點燃的心，也將黯然熄滅。

軍官告訴瑪莉，會回來接她，瑪莉也說會等他，不過這一等就是40年，她成了橫濱殘存的老妓女，訂情戒指仍戴在布滿皺紋的手上，象徵著不知何去的承諾。這些年來她無處可去，徘徊在橫濱街頭，因為據她說那是「全日本最有可能再次與他相遇的地方」。儘管青春肉體已不復在，她內心仍是那位高貴的「皇后陛下」替自己抹上厚厚的粉，勾勒出顯眼的眼妝，深怕遠處的愛人認不出自己。她仍台起胸膛在橫濱街頭走啊走，彷彿只要戴上面具，就能阻擋路人鄙視的眼神，尊傲地活下去。

這些年來她對客人無一獻上軀體每一處，但只有一個請求，那就是不能吻她，因為她「出賣身體，但不出賣靈魂」。瑪莉變成了橫濱街頭的活街景，人人都見過她，卻都不會提起她，彷彿沉默便是對她最大的憐憫。久而久之，不在有客人上門，她彷彿失了魂，持續在街頭徘徊。

漸漸地，當地居民開始害怕、唾棄瑪莉，認為她是一種恥辱，甚至有許多店家開始禁止她進入。她還一共被警察帶走22次，原因是「有礙這座城市的觀瞻」。然而從警局離開後，她依然作一份工拿一份錢，認為自己即使是妓女，也應該堂堂正正地走在這城市裡。

一天她來到美容院哩，還沒進門就聽到頂著滿頭捲髮器的客人大喊：「我說田義桑啊，如果那個賤女人還來這做頭髮，我們就不來了」，美容院主人一看見瑪莉，便說：「真不好意思，以後你不能來了。」瑪莉沒有生氣，只是心平靜和地鞠了躬，禮貌地問「真的不能了嗎？」，店主給她肯定的答覆，她便淡淡地說「這樣啊，那好吧」轉身拉著皮箱，黯然離去。

瑪莉累了便會到一戶大廈的玄關休息，商務老闆送給了她一把椅子，她在上面用中文及日文刻下「我愛你」。夜裡，她會捲曲在椅子上休息，因為只有這地方沒有人會驅逐她。

當她去咖啡店時，客人會抱怨「她用過的杯子，我不用！」店主不好意思拒絕瑪莉，便替她準備了個專屬的杯子，並對瑪莉說「您是皇后陛下，應該用這最漂亮的杯子！」，每當瑪莉進店裡，都會開心地說「用我的茶杯給我一杯咖啡！」。

雖然也有不少人對瑪莉伸出援手，但她都不願接受施捨，每年還會以自己名義為她的恩人寫明信片，她還送了提供住宿的大廈老闆一條毛巾作為禮物，雖然只是一條毛巾，但他們都感受到了瑪莉心中誠摯的謝意。某次一位有錢太太好心請她喝茶，瑪莉卻說「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太太不滿地回家向丈夫訴苦，丈夫聽了激動地說「你在幹嘛？被別人看到你跟她一起，他們會說你們都在干一樣的勾當呢！」這時太太才驚覺，原來這是瑪莉的體諒，她擔心連累對方，被人當作一夥的妓女，才趕她走。

瑪莉晚年遇到最大的人生轉則，即是遇到了一位名叫元次郎的同性戀者，他是扮裝皇后，歌手，也是男妓，經營一家名叫「黑貓」的酒吧。由於元次郎的母親也是妓女，一家靠母親工作養活，因此才會注意到瑪莉。以前他都大罵母親是妓女，等到母親過世後才後悔莫及，看到70歲的瑪莉，他彷彿見到母親的身影，人為應該幫助瑪莉，從瑪莉身上找到某種救贖，才能放下母親。

元次郎每周都邀請瑪莉一起聚餐聊天，上台演出時，也會特別慰瑪莉留一個座位。然而1995年的一場大學，瑪莉卻突然消失無蹤了。他在告別前，寫了封信給原次郎，信中說著：「若再給我三十年，我一定會努力成為一個好老太太，我還有很多夢想…」後來元次郎得了癌症，擔心自己養的貓沒人照顧，這時終於再次收到瑪莉來信，說自己想回橫濱了。

原來瑪莉這段期間都待在故鄉的養老院，元次郎趕緊前去與她碰面，還在那演唱了兩人10年前相識的那首歌《I Did It My Way》。現在的瑪莉卸下了招牌的臉妝，就像一個慈祥的老奶奶，在台下隨著歌靜靜地點頭。歌曲道盡了元次郎一生中的愛恨情仇，唱完便與瑪莉緊握雙手，笑著說要一起活到100歲。

然而不久後，元次郎就過世了，隔年2005年，高齡83歲的瑪莉也離開了人世，直到她離別的那一刻，始終都沒有等到那位美國軍官。

直到瑪莉的身影永遠消失在橫濱，人們才意識到，她已經是這座城市歷史的一部份了，他們後悔自己曾對瑪莉投以辱罵，罵她是垃圾，殊不知罵的，原來是自己不成才的那一面，瑪莉的存在就像那面鏡子，映照這城市的人們心中那不完美的缺憾，迴避這些不完美，就像嫌棄靠賣身養活自己的母親一樣可恥。

瑪莉的故事不只被拍成紀綠片，還被寫成了詩，演成舞台劇，在世界各地放映。自始至終，身為人最重要的愛與尊嚴她都沒有放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