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放妻書》：若婚姻不能到頭，願彼此能溫柔地分手

1900 年，敦煌莫高窟出土了大量古代文獻，其中有12件《放妻書》，大多數寫於唐代。

所謂《放妻書》，就相當於今天的離婚協議書。字面雖仍寓有「前夫放前妻一馬」之意，男權痕迹猶重，不能洗白整個古代封建社會大背景下，通常都由丈夫主導妻子命運之嫌疑，但通篇看下來，行文似已在盡量避免造成我們想像中古代妻子被休時，一般都會有的委屈與哀怨結局，也不像如今很多民生電視節目中，當事人在經歷撕破臉皮的離婚糾紛後，為各自所換來的一紙冷冰冰的財產分配證明。

唐代《放妻書》，遣詞風雅、語氣溫柔。雖說離婚，卻好聚好散，讓人不得不佩服唐人先進的感情態度與婚姻觀，以及那個時代的胸襟與氣度。

若熬不過「三年之癢」 可以選擇浪漫地離婚

我們今天常說「七年之癢」，可在唐人看來，三年就是個坎兒了：「三載結緣，則夫婦相和；三年有怨，則來讎隙。」可見唐人比今人更講時限緊迫，且逾期也不願湊合認命。面對感情破裂，男方對離婚責任的態度不偏不倚，就其緣由的分析與比較也冷靜溫和，對女方沒有一丁點兒過分埋怨之辭，極盡寬容，盡量祝福。《放妻書》中甚至還附有男方主動奉上的財產分配說明，簡明扼要中，也見周到細心。

敦煌莫高窟出土的《放妻書》原件

「蓋說夫妻之緣」，這封《放妻書》一上來便營造了「此情可待成追憶」式的氛圍，追述姻緣，懷想恩愛，然而人生不只如初見，「結緣不合，想是前世怨家」，當然也出於「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的理性分析，感情不和而繼續生活，只能讓小打小鬧變成雞飛狗跳，為了雙方今後的幸福，只好選擇離婚。

接下來，丈夫寫下了對妻子的美好祝願：待咱倆離婚後，希望你「重梳蟬鬢，美掃峨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 意思是，離婚後你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勁兒秀你的姿色，最好能再嫁個高官。這份祝願說得瀟洒，說得俏皮，也說得真誠。作為即將成為前夫的男人能有如此胸懷，實乃真漢子一條！末了，《放妻書》上還寫明，離婚後男方願負擔女方三年衣糧，而且一次性付清。最後甚至更放低姿態，留下一句祝福，「伏願娘子千秋萬歲」，於溫情中不忘再幽它一默。

敦煌壁畫

唐代女性婚姻較為自由 婆婆竟勸兒媳改嫁

唐代處於中國封建社會的繁榮時期，又屬「開放型」社會，女性地位較高，貞節觀念並非鐵板一塊，這使得唐人婚姻呈現出歷史上少有的開放寬容特點。《唐律?戶婚》甚至規定：子女未徵得家長同意，已經建立了婚姻關係的，法律予以認可，只有未成年而不從尊長者算違律。這條規定，從制度上就為青年男女的自由擇偶開放了綠燈。

在唐代，離婚其實極為常見，而且離異女子再嫁也不會被認為失節。唐代公主再嫁的就不在少數，普通婦女改嫁也屬較常見之事。甚至在《秋胡》話本中，秋胡幾年不歸，秋胡的母親就勸秋胡的妻子說：「不可長守空房，任從改嫁他人。」婆婆竟主動勸自己的兒媳改嫁，此等事情只有在唐代才會發生。

所以，在我們展示給大家的這份《放妻書》中，前夫祝福前妻「選聘高官之主」絕非客套，而妻子「巧呈窈窕之姿」也不會被街坊鄰居指指點點說不守婦道。不被「從一而終」「貞節牌坊」等貞操觀念強勢洗腦，唐代女性擁有比任何一個封建朝代的女子，都大很多的婚戀自由權與自主權。

按說，婚姻是承諾與值守，而非強行捆綁。一場無法白頭到老的婚姻，未見得就是一個人一生不幸的根源與基本樣態。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若眷屬出於種種原因，終必鸞鳳分飛，也願彼此珍重，各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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