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國聯軍戰

上回說到，因為禪讓制差點把自己作死的燕國終於迎來了希望，公子職......

請自隗使千金市骨駿馬歸

前312年，公子職在趙、秦兩國和燕國百姓的支持下，坐上了延續七百年的燕國王座。他不想當扶不起的阿斗，只有勇敢面對滿目瘡痍的國家：齊軍刮地三尺，將燕人守候了七百年的寶器盡數搬走卻無力追回；趙、秦兩國擁立不能不給回報，否則，他們可能就是下一個齊國；最主要的還是幾年內亂，國庫空虛，拿什麼來養活燕國民眾？職啊職，你到底如何盡職，讓權貴滿意，讓百姓安寧，讓友邦敦睦？

姬職求教於郭隗：「齊國趁亂侵伐我國，使我國蒙受奇恥大辱。我想報仇，洗刷先王之恥，可燕國勢單力薄無力圖齊。我想招募賢才報仇，具體該怎麼辦?」

郭隗回答：「成就帝業的君主待賢才如師，成就王業的君主待賢才如友，成就霸業的君主待賢才如臣，亡國之君如僕役般對待賢才。只要您屈己以待賢者，誠心聽取他們的教導，那麼才能勝過自己的人就來了。奔走在人前，休息在人後，最先向賢者求教，最後一個停止發問，那麼才能超過自己十倍的人就來了。見面時別人有禮貌地快步迎上來，自己也有禮貌地快步迎上去，那麼和自己能力相仿的人就來了。靠著几案，拄著手杖，斜著眼睛，揮手示意別人去做事，那麼服雜役的僕人就來了。作為君主，如果對人狂暴兇狠，隨意打罵侮辱，那麼只有刑徒和奴隸聚在身邊。這就是自古實行正道求得賢才的方法。大王真想海選國內的賢者，那麼就主動登門拜見，聽說大王至誠訪賢，列國賢者便會蜂擁入燕了。」

姬職再問：「那我應先拜訪誰合適呢?」

郭隗道：「我聽說古時有一位君主，想用千金求購千里馬，三年也沒買到。一位宮廷保潔員（涓人）見狀主動請纓，國君就派遣他去了。三個月後，保潔員找到千里馬，可惜馬已死，就用五百金買了死馬的頭回報。國君大怒道『我要的是活馬，怎麼帶回死馬還花去五百金』？保潔員答『死馬尚值五百金，何況活馬呢？天下人必定認為大王您是能出高價買馬的人，千里馬不久就會來了』。果然，一年後，千里馬來了好幾匹。大王真要招攬賢士的話，請先從隗始，讓天下人知道我這樣的人尚被尊奉，何況勝過我的人呢？他們難道會嫌路遠而不來燕國嗎？」姬職頓悟，就為郭隗專門建造金碧輝煌的宮殿，選擇吉日舉行隆重的儀式，恭恭敬敬地把郭隗請到新宮裡去住，並尊郭隗為師，每天都要像學生請教老師那樣前去探望。不得不說，郭隗真是個高人，既得實惠，又獲賢名，古今智者，能不為之傾倒。

同時，姬職還在易水之濱，修築了一座高台，用以招徠天下賢士。台上放置了幾千兩黃金，作為贈送給賢士的見面禮。這座高台便是史上著名的「黃金台」。有了郭隗和黃金台的活廣告，列國中那些不得意卻又懷瑾握瑜的賢才都將燕國看成了創業福地。於是「燕昭延郭隗，遂築黃金台。據辛方趙至，鄒衍復齊來」。昭王大開國門，不拘一格地廣納賢才，他不僅歡迎知名學者，更把那些有志伐齊，或熟悉齊國險要且善於用兵的人，盡數網羅門下。在這些拔茅連茹般赴燕的賢才中，有一位註定要改寫戰國歷史的大才，他便是諸葛大仙高卧隆中時最好比擬的樂毅。樂毅是戰國初年名將樂羊的後裔，在魏國也算是名門，但到樂毅時，與魏王已非常生疏，乾脆到趙國打拚。後因趙國內亂，便找機會出使燕國避禍，結果被姬職的一番誠意所感，遂主動炒了趙王的魷魚，跳槽到大燕公司成為創業股的持股人，就任主持軍政大事的亞卿，憑著其卓絕當世的才華，武攻文衛，書寫了一段令人心旌搖蕩的戰國傳奇。

黃金台

對於這些慕名而來的賢者，姬職完全放下身段，將他們奉為上賓，給足了面子和里子。如姬職對陰陽五行大家鄒衍（可別把他只當成一個卦師喲）的恭敬超過任何人（鄒衍周遊魏國時，魏惠王親自跑到郊外去迎接；到趙國時，平原君側著身子步行迎接他，並用衣袖替他拂去座席上的灰塵）。姬職在迎接鄒衍時，親自用衣袖裹著掃帚，退著身子邊走邊掃，為鄒衍先行清道。入坐時又主動坐在弟子席上，敬請鄒衍以師長身份給自己授業。昭王特意為鄒衍修建了碣石宮，供其居住講學。後人因此便用「擁慧先驅」和「碣石宮」比喻厚待賢才。姬職禮敬賢才的做法轟動天下，使投奔燕國的士人更為踴躍了，這些入燕的人對昭王的禮遇都很感動，表示要「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可憐的齊國啊，你真的惹下大麻煩了！

在眾多賢才的輔助下，姬職傾全力改革內政、整頓軍隊。首先，針對燕國法度馳壞、官吏營私的嚴重局面，燕國制定法律，嚴肅法紀，加強對官吏的審查和考核；其次，確定「察能而授官」的用人原則，擯棄「親親」「貴貴」的擇人傳統，廓清了由當權者拉幫結黨、濫用親信的陋習，使燕國的吏治日趨清明；再次，對那些遵守國家法度的順民，哪怕是身份低下的貧民和奴隸，都給以一定獎勵，以此勸善，極大地穩定了社會秩序。在軍事上，則著重進行戰法和軍紀訓練，逐步提高燕軍的戰鬥力。姬職還注意弔死問孤，親自撫慰那些有喪葬之憂的人家；對那些有生育之喜的家庭，則派人祝賀，給予人文關懷。昭王與庶民百姓同甘苦，共命運，爭取到了全國各階層對自己的擁護。姬職君臣兢兢業業地奮鬥了28載，不僅使國家日漸殷富，積累了相當實力，而且培育了奮發圖強的燕國民風。燕國上下同仇敵愾，舉兵伐齊的條件一天天趨於成熟。於是，姬職拜樂毅為上將軍，準備統帥燕軍全面攻齊。

至此，我實在是欽佩古人報仇的決心與毅力，無論是豫讓的漆身吞炭，還是越國的卧薪嘗膽，無不告誡我們，只有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才能洗雪恥辱，才能讓加害者付出代價，因為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強者的世界，眼淚永遠無法洗去恥辱。燕國為了報仇，展現出的強大力量，將讓齊國在戰火中飽嘗痛苦，為他們昔日的不義付出沉重的代價。

六國聯軍組團伐齊

太和殿頂齊湣王形象

就在燕國君臣磨刀霍霍的時候，齊國也走上了她國力強盛的頂峰。然而，上帝欲讓人滅亡，必先讓其瘋狂，強橫的齊湣王承襲父祖之業，帶著一票田家軍戰勝了諸多強敵，也成功地將自己置於強敵環伺的險境。不過，在強齊還沒如瘋狗般亂咬之前，各國都懾於其三代積澱的強大國力，不敢輕易舉兵相向。

對齊國懷著刻苦深仇的燕國決定打破堅冰，樂毅提出伐齊要「與天下共圖之」的戰略，得到了姬職的贊同，具體分為三步：首先進一步孤立齊國，讓她與列國結怨更深；第二步交好列國，組團伐齊分蛋糕，當然要明確燕國分最大的一塊；第三步扣關而入，隳齊宗廟，亡其社稷，讓姓田的都種田去。

伐齊的陰謀就這樣靜悄悄地發酵了。姬職與樂毅、鄒衍仔細分析了天下大勢後認識到，當時齊、秦、趙三強都在千方百計擴充自己的勢力範圍。不在列強之列的宋國治下的定陶（范蠡曾在此經商致富，號稱陶朱公）是中原最繁榮的商業大都市，如同今天的上海，三強都想染指。一旦齊國滅宋佔據定陶，就必然會加劇齊與秦、趙的矛盾，同時也會對韓、魏、楚諸國形成嚴重威脅，引起列強不安。燕國君臣便定下誘齊滅宋、孤立齊國的方略。為此，燕國表面上臣服於齊，使其放鬆戒備。然後兩次派戰國名嘴蘇秦出使齊國，巧舌如簧地進行離間，唆使齊王輕率地決定西向攻秦，南向滅宋。被貪心沖昏了頭腦的齊湣王果然中計了。這下可把秦國惹毛了。秦國本與齊國相約東、西稱帝，共分天下，不料齊竟毀約攻秦、滅宋，強勢侵入中原，這不是給秦國上眼藥嗎。為了出這口惡氣，更為了奪取定陶，控扼中原，秦國欣然應允伐齊。偏偏齊湣王在重丘（今山東巨野）戰勝了楚將唐眛，在觀津（今河北武邑）打垮了魏國和趙國後，又聯合三晉狠削秦國。這一切都讓戰國諸雄感受到了齊國的威脅，都想把他打倒在地（齊湣王大名就叫田地）。齊湣王外戰內行，內戰卻有些外行，他為了享樂與戰爭的需要，在國內橫徵暴斂，使齊國百姓早就怨聲載道。齊國的內部不和無形中給了六國入侵最大的動力。

蓄謀已久的姬職趁此良機，派樂毅赴趙通好。樂毅立馬化身公關男，帶上禮物跨上馬車就到趙國走了趟親戚。趙惠文王一如既往地信任樂毅，對他提出的組團伐齊戰略高度認可（小樣兒的齊國，當初先王滅中山時，就躲在後面使壞，如今別以為先君沒了，本王就不報仇了）。有了趙國的背書，那些本就對齊湣王有著這樣那樣過結的列強頓時熱血上涌，一拍即合，準備拿出痛打落水狗的架式在老財主齊國身上狠切一刀。很快，魏、楚、秦就喝了雞頭血，許諾從北、西、南三面出兵，合圍齊國。可憐的湣王此時還沉浸在滅宋之後的狂喜之中，根本不知道一場針對齊國的空前災難就要降臨了。

前284年，燕國上將軍樂毅正式統兵出征。此時，楚軍已進駐淮南，窺視齊國淮北之地，準備將淮南淮北的桔枳全採摘一遍，好好辨別一下有什麼不同；秦與趙、韓、魏則各派一名大將率軍向齊國進發，他們都聽命於樂毅，共推燕昭王為伐齊總盟主。還在宮中聽著沒有南郭先生濫竽充數的王家樂隊演奏的齊湣王，在聽到六打一的遊戲即將開賽的消息時，仍然腦洞大開地認為，齊國自威王以來，只有打別人的份兒，從沒有哪個國家敢上門尋釁，現在六國組團伐齊，還省了自己找他們呢。及至發覺燕軍已攻入齊境時，才倉促應戰，盡起全國之兵，渡過濟水，西向拒敵。連年征戰的齊軍本就士氣低落，加之大家對齊湣只知獨樂樂，根本不體恤百姓疾苦，還動不動就對作戰不利的士兵以挖祖墳、斬首級等殘忍手段相威脅，齊兵早就未戰心寒。等到蓄勢已久的聯軍撲天蓋地殺奔過來，齊軍稍作抵抗，便一觸即潰，此後更是一敗再敗，毫無鬥志。看到齊軍主力被聯軍包了餃子的齊湣王，立馬石化了，這還是田家祖孫三代不惜血本打造的強大軍隊嗎，怎麼跟塊豆腐似的不堪一擊（對不起，那時豆腐的發明人淮南王劉安先生爺爺的爺爺還沒出生了，提豆腐真是冤枉了豆腐）？還好，護衛們比較忠誠，見勢不妙帶著湣王率先逃回齊都臨淄，剩下的齊軍見到大王已跑，也就一鬨而散了。

在戰場後方的姬職終於可以放下自己提起多日的小心肝兒了，昔日不可一世的齊國不僅敗了，而且敗得一塌糊塗，完全出乎意料。他十分高興，親至濟西戰場勞軍，厚賞將士，並封樂毅為昌國君。樂毅則在厚賞秦、韓兩軍之後，遣其歸國（他們與齊國不搭界，大老遠的來助助拳就行了）。隨後，完成戰場休整的樂毅命趙軍進攻河間，魏軍轉向東南攻取昔日宋國之地。樂毅親自率領燕軍主力直搗臨淄。一路上，燕軍長驅直入，勢如破竹，一口氣衝進了臨淄城。

西周燕國銅人

驚魂未定的齊湣王來不及運走齊國歷代積攢下來的寶器（包括從燕國搶來的好東東），被迫再次踏上出逃之路，也是他的不歸路。再也沒有分辨濫竽與好竽本領的齊湣王在莒地遇上了前來摘桃子的楚軍，起初還想量殘齊之力，結與大楚之歡心，不成想楚將淖齒看到齊湣王的孫子樣，竟然萌生了彼可取而代之的野心，就以為人民除害的名義將湣王殺死。齊國的好日子就此葬送掉了。幸運的是，淖齒早產的野心催生的卻是仇恨的花朵，憤怒的莒人不買湣王的帳，但對齊國依然充滿感情，怎麼能容得下一個弒君的異國強盜帶上齊國的王冠？於是，他們在齊國舊臣的帶領下殺死淖齒，關上城門，誓死抗燕。

在六國聯軍摧殘下的齊國遍地烽火，享受了數百年大國尊榮的齊國百姓第一次體驗到了逃難的滋味。但是，逃難也是個技術活，得有前瞻的眼光，知道哪裡可逃；得有足夠的力量，能夠組團自保；得有快速的交通工具，能把追兵甩在身後。在眾多的逃難者中，就有一位這樣的高手，雖然從前並沒有逃難經驗，但一上手就表現出足夠的天賦，讓人充分認識到了逃難的技術含量。這個人就是齊國王室遠支田單。他集眼光、力量與工具於一體，帶領族人乘坐改良後的馬車，一溜煙兒地逃到了尚未落入敵手的即墨，成功說服惶惶不安的守軍，激起了大家同仇敵愾保家衛國的決心和戰意，然後修繕城牆，改進城防工具，集聚兵力，加強訓練，時刻準備應對燕軍的進攻。

田單，一個不起眼的田氏族人，卻在風雲際會之際，成為力挽狂瀾的齊國救星。樂毅和他訓練的齊軍將在田單和他的即墨城下撞得頭破血流。即墨城也永遠不會寂寞，終將和莒城一樣，歷經兩千年而英名不廢。

然後....還沒完.....

往期熱文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There is nothing new under the sun.

我們讀史不為裝逼

嚴肅八卦才是目的

you態度的原創歷史平台

歡迎你成為其中一員

關注微信公眾號：時拾史事（historytalking）

時拾史事是今日頭條簽約作者

讀者群號 535858375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