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刀邊緣》：當情慾與恐怖交織

（文/喋血情梟)

諸多恐怖片總喜歡賣弄性感畫面以博得觀眾眼球，在觀眾極度緊張的同時，來一段情慾戲來挑逗觀眾的神經，無疑是個錯不了的選擇。影史存在太多恐怖片，其中的情慾戲就僅僅為了增加收益而已，可有可無，而今天我要講的則是一部較為與眾不同的恐怖片，它將情慾的性感與恐怖的刺激結合的近乎完美，它就是電影大師布萊恩·德·帕爾瑪1980年的恐怖經典作品——《剃刀邊緣》。

《剃刀邊緣》是一部從骨子裡就性感的電影，甚至它的英文片名都有所體現。「dressed to kill」原本是英文里一個實用的短語，形容某個人的穿著打扮光鮮亮麗，太吸引眼球，簡直可以「殺」人了。德·帕爾瑪運用這個原本意思單純的短語來作為片名，使之有了不單純的暗示，令人浮想聯翩。「dressed to kill」直接看表面意思就是「穿好衣服去殺人」，可以給人暗示之前是沒穿衣服的，那麼之前在做什麼呢，這就讓人忍不住亂想了。當然這種充滿性暗示色彩的理解頂多只是一種潛台詞，德·帕爾瑪選擇這片名真正的目的是暗示影片的終極懸念：邁克爾·凱恩扮演的艾略特醫生其實是打扮化裝（dress）成女人來行兇的。

影片一開始的畫面就令男性觀眾血脈賁張：伴隨著皮諾·多納喬優美舒緩的配樂，鏡頭緩緩地向前移動，由安吉·迪金森飾演的milf（不懂含義請自行百度）正在浴室洗澡，她深情地注視著自己的男人，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可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的男人傻傻地忙著在剃鬍子，看都沒看她一眼。而此時在浴室中卻有個陌生男子出現，一把捂住她的嘴，以其健壯之手攻其下路。迪金森飾演的凱蒂想要掙扎尖叫，卻被完全制服住了，浴室中的霧氣瀰漫開來，附著到玻璃上，浴室外丈夫的身影也變得愈發模糊，就這樣，一場浴室內的情慾戲展開了。德·帕爾瑪的電影向來不忌諱直接展現女性裸體，凱蒂的嫣紅兩點展露無遺，加之浴室中霧氣瀰漫的氛圍，和強姦性質的肉體接觸，令男性觀眾大呼過癮，欲罷不能。

這樣的開頭已經奠定了全片充滿情慾思想的走向。這個開頭其實是凱蒂的一個春夢。凱蒂與自己丈夫的性生活並不美滿，這個春夢表現出了她對出軌性愛強烈的慾望，這為後面的劇情發展做了重要的鋪墊。說到鋪墊就要引出下面我的這個基本觀點：情慾，在《剃刀邊緣》中，其實起到的是麥格芬的作用。

麥格芬是由希區柯克創造出來的電影辭彙，有一個形象的故事被用來形容麥格芬：

一列蘇格蘭火車上有個愛追根問底的人，他見隔壁的乘客帶著一個形狀奇特的包裹，就問那是什麼，乘客答：「麥格芬。」「什麼是麥格芬？」「是在蘇格蘭高地捉獅子用的。」「可是蘇格蘭高地沒有獅子啊。」「啊，這麼說，也就沒有麥格芬了。」

所以麥格芬其實是一個較為虛無縹緲的東西，也許和劇情的主要內容沒有真正太大的關係，用處是促進劇情發展，引發懸念。在《驚魂記》中，希區柯克用被女主角帶走的那筆公款作為麥格芬，在《驚魂記》的前面部分，希區柯克不斷地以這筆公款吸引觀眾的注意力，主導劇情走向，並讓觀眾陷入女主角豐富的心理活動中。觀眾已經代入進去，時刻關注女主角的心理變化和決定走向，結果在這時，希區柯克出乎意料地讓女主角提前死亡，然後引出真正的主要劇情。這給當時的觀眾造成了不小的心理衝擊。

《剃刀邊緣》的敘事結構與《驚魂記》是高度類似的，德·帕爾瑪縱觀其導演生涯一直對借鑒希區柯克樂此不疲。同樣是要讓女主角提前死亡，德·帕爾瑪也要靠麥格芬來發展影片前面偽主線劇情部分的懸念和情節。但德·帕爾瑪沒有用公款，而是用了更具代入感的情慾作為麥格芬。對於影片前面部分而言，情慾是至關重要的元素，它推動著劇情的發展。影片前半部分在講的是什麼？其實講的是凱蒂在被謀殺之前的一整天的遭遇和心理變化：從早上與丈夫纏綿、與兒子交流、去看心理醫生艾大夫、在博物館的邂逅、計程車上的大尺度、到一「日」情，到看到那張性病的診斷單，到匆忙離去，再到想回去拿戒指，最後在電梯被謀殺。整個過程就是死者在被殺之前的一天的經歷和心理變化。帕爾瑪在這一段用他大師級的鏡頭語言把凱蒂細膩的心理變化描繪得淋漓盡致。可以說對於凱蒂一整天的經歷來說，情慾是最重要的元素。與丈夫纏綿便是和情慾有關，並且因為和丈夫的性生活不美滿，去看心理醫生，並想勾引艾略特醫生出軌。在博物館的邂逅是劇情的重要轉折點，歸根結底也是因為凱蒂自己對出軌性愛的強烈渴望。當觀眾看到那張性病的診斷單時，必然是沒有預料到的，我們被帶入到了凱蒂複雜的心理活動中，正當我們在想凱蒂會如何處理的時候，就在這時，凱蒂出乎意料地提前被殺害了。情慾一直在左右著劇情的發展，結果突然而來的謀殺，使得劇情一下子又變得與情慾無關。所以在影片的前半部分，情慾出色地起到了麥格芬的作用。

而在影片高潮，真正的女主角麗茲（南希·艾倫飾）為了偷到病歷表，對艾略特醫生進行百般挑逗。在觀眾高度緊張的同時，麗茲穿著性感內衣在冒著危險查找病歷表，情慾與恐怖完美交織，緊張刺激而又性感過癮。這並不是那種廉價恐怖片中莫名其妙出現的艷舞。一句「等我回來，希望看到你脫好的衣服放在我衣服旁邊」，簡單明了，創造了單獨進房間找病歷的機會，讓情慾與恐怖的交織合情合理。

當影片的終極懸念揭曉以後，我們更加明白展現情慾的目的和情慾推動情節的重要作用。艾略特醫生男性和女性的雙重人格集於一身，女性的她渴望變性，男性的他則壓制變性的慾望，因此每當男性的他被女人勾起了性慾，女性的她就出現，並起了殺心。所以我們可以發現，情慾成為了兇手殺人的根源因素，情慾導致了謀殺。於是整部電影下來，情慾實現了多處鋪墊和轉折，凱蒂的情慾促使她挑逗艾略特醫生，艾略特的情慾導致了電梯里的經典謀殺，後面麗茲對艾略特的挑逗，也是激起了女性面芭比的殺意，引起了影片的高潮，和最終懸念的揭曉。看《驚魂記》最後的心理分析，你會發現這部電影里導致謀殺的因素歸根結底其實也是情慾，只不過德·帕爾瑪拍《剃刀邊緣》使用了更加直觀、清晰的方式來表現。

《剃刀邊緣》的角色設置也非常有意思，一個是乳臭未乾卻又才華橫溢的天才理科學生，一個是性感迷人而且睿智勇敢的風華絕代妓女。女方說懷念被男方跟蹤的日子，很有安全感，而且還要去他家裡住，且沒有其他人在家。學生和妓女共處一室~~~究竟是我太猥瑣了，還是說帕爾瑪就是向我暗示他們兩個要一起做點運動，熟女要給年輕學生做點課外教育？毫無疑問，德·帕爾瑪在情慾營造和性表達領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天才。

《剃刀邊緣》既然是部與眾不同的恐怖片，那麼它的情慾場面應該不抓人眼球？也不是，正好相反，非常抓人眼球，但絕不是一些人以為的那種為了情色而情色的內容。這不是對女性身體的剝削，而是一種為了達到更好的觀賞效果，並仍然注重電影本身內容的藝術手段。一部電影在情慾和恐怖上都達到了最高水準，那麼就不僅僅是一部情色片，也不僅僅是一部恐怖片。當情慾與恐怖完美交織時，觀眾就會獲得彌足珍貴的過癮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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