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的話，就死在故鄉

我是安生。

一直以來在拾文化的後台跟大家聊天打屁，

把留言區回復得污里污氣，

以至於沒有一個人相信我賢良淑德。

你們看人還是太流於表面了。

我出生時有異象。

算命婆說：這孩子你們沒法養。

一番考量之後，我被投放到一個村莊。

作者：安生 攝影：安生

這麼多年不曾生怨恨有痴嗔，

大抵是因為——

這個村莊實在太讓人幸福。

三月回家的時候，桃花正開。遠處竹林後有白牆一角

信陽九里關，古老關隘，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從春秋到隋唐，直到宋時「九里」這名字最終確定。

兩岸連山夾峽谷，原本易守難攻的地形，在70年代由河南湖北兩省合作修築一座巨大的水庫，形成了兩山夾峙一水中流的局面。

登上高處往下看，山環水繞，村落閑散

老居民離開被水淹沒的土地，往水的源頭、山的更深處遷徙，在群山包圍的地方定居了。

幾十年後的一個夜晚，在這個人跡罕至的村莊，我被煞費苦心地溫柔地放在一戶人家的門口。

從此，這裡就是故鄉。

池塘生春草，油菜花滿田

在故鄉我有良田數畝，茶山兩座，竹林半山。這一種富足，叫坐擁山水。

信陽本身就不像中原，山水之間像江南，更何況山水更深處的九里呢？從小每次坐船出來上學，總覺得兩岸山像四條恐龍，它們很久以前在這裡喝水時突然被定格，塵埃落在脊背，經年後化為山峰。

很想給大家看故鄉的藍天，

可惜回家那天是陰天，淡如水墨

我甚至能指出飲水的龍頭，和站在水裡的腳脖子。山水有靈性，人也有靈氣，被這樣守護著，感覺很安心。

杏花開完桃花落，又有點火櫻桃，照一架、荼蘼如雪。

村莊用來放柴禾的小房子，桃花下面公雞過

村子裡每家每戶都會種一兩棵櫻桃樹，總有孩子要吃的。花開的時候不相上下，臨水照影的時候顧盼生輝。

我家紅院子外也曾有兩棵，爸爸媽媽，也就是我的養父養母專門種的。喜鵲同樣喜歡吃櫻桃，可是鳥不會照顧，當我長大離開後，它們化為朽木。

最懷念的除了這些，還有茶葉。

初生的嫩芽，白毫細細

大家都不信我賢良淑德，可我小時候真的是個心靈手巧的小採茶女啊。

信陽原本就盛產茶葉，以信陽毛尖為最，是全國十大名茶之一，故鄉雖居深山，也不例外。

清明之際，穀雨之前，整座村莊都瀰漫著茶香。以一個家庭為單位，茶山、炒茶房、手法相傳精通炒茶的漢子和漫山採茶的媳婦，這是標配。如果再加上我這樣乖巧伶俐的小女兒，那就更棒啦。

故鄉的茶山，桃花、梨花、李花遍布其間

媽媽採茶

我還沒有茶樹高的時候，已經可以幫忙摘茶了。媽媽為了鼓勵積極性，還會給幾毛錢哄我。我把財產藏在牆洞里，再去找時卻總是不見，媽媽說是老鼠叼走了。

村裡有私人的茶園，也有公家分配的茶園，晨霧未盡的時候挎著竹籃上山，運指如飛，最靈巧手快，採的茶葉又最小巧秀嫩的女人才會得到大家交口稱讚。

土壤肥沃，葉片肥厚

媽媽在巔峰期的時候，有過這樣一段榮譽。後來被其他小媳婦憑實力上位後，她很是黯淡了一段時間。

品質最好也最難採的，是芽頭，這是信陽毛尖中的極品。芽頭多來自清明前，春雨初落春風初起，茶園醒過來後冒出尖芽，嫩葉全裹在裡面未發，渾身披滿白毫。

清明前冒出的小芽頭

這樣的芽頭，整個村莊里最精巧能幹的媳婦一天也只能采出幾兩。

芽頭之後，是一芽一葉。我這次回家，只有少量幾棵站在高山上離風雨更近的茶樹冒出芽頭，一芽一葉的茶還沒長出。

清明期間多采這種茶葉，經過更多雨水滋潤，茶葉舒展開，老葉片肥厚黑亮，新葉子嫩綠飽滿，甚是可人。

春茶只有一季，綠色純天然

珍貴的茶葉都賣給收茶人。等到穀雨之後，茶葉生長更為快速，大而多葉，大家才采來留著自己喝。

爸媽喝了一輩子茶，口味重，我有次臨睡時渴了，就著爸爸的茶杯喝了一口，愣是清醒地半夜都睡不著。

爸爸炒茶

和採茶一樣，炒茶也是一個男人在村子裡作為家主底氣的所在。

比如他們看完新聞聯播在大石頭上討論國事的時候，表爺爺提一句：老二家的茶葉我瞧著炒得不咋地。老二一定會氣得臉紅脖子粗，非要把兩家的茶葉拿出來對比一番的。

去年的老葉子和今年的新芽

暮色四合時女人歸來，男人開始炒茶。老茶鍋，舊茶把，新苧麻葉擦鍋，乾柴禾棍燒火，一夜火燒到明。

小時候我調皮，用石頭把炒茶鍋砸破了，爸爸氣得瞪我，最後帶著茶葉去借用表叔家的茶房。等我半夜醒來發現家裡一個人沒有，門也被反鎖了，趕緊哭唧唧地從門檻下面鑽出去找。

記得那天整個村子都亮著燈火，每家都傳來沙沙的炒茶聲，當我光著腳找到表叔家的時候，一點都不害怕了。

村莊的油菜花田

手工茶葉的炒制是極其精細和複雜的，爸爸他們對火候和手感的重視，有時甚至顯得有點凶，我添柴不夠快的時候爸爸就氣得嘟囔，怪我不專心。

雖然現在有機器炒制，可是在故鄉沒人用，大家接受不了機器的冷。就像我第一次從山裡出來，吃到外面的魚，都感覺有股汽油味。

故鄉的小河，水質清冽，長滿水芹

一般四斤鮮茶葉才能炒出一斤干茶，至少一天一夜才能完成。而這樣炒出來的茶葉，才有獨特的自然和淳樸。

越是山水深處，越習慣用手接觸自然，真真切切地挽留春天的味道。

賣茶養家

翌日清晨，各家男人就會帶著茶葉翻山越嶺賣給收茶人。誰家的茶好，賣的價高，回來後都會知曉。

讓我快樂的也是這時候。我和媽媽站在山坡上採茶，中午遠遠看見爸爸回來，把茶籃一放就飛快地往他身上撲，看他給我買什麼好吃的。

這次回故鄉我帶上了蘇夏，她在桃花和茶園裡的背影

這一次回家，我問三叔：還是要翻山越嶺遠遠地去賣茶葉嗎？

他很開心地說：不用啦，咱的口碑已經做出來了。雖然一開始村子遠銷路不好，可是有回頭客啊！愛喝信陽毛尖的人，喝過就知道咱們茶葉的好，第二年繼續買，生意就慢慢好做啦。我現在從來不出去賣，在家裡就被買光了，北京啊廣州啊，那麼遠的人都會提前來買，一開始說的話咱都聽不懂，到現在我也會說兩句普通「發」了！~

春天賣茶，夏天賣板栗，秋天賣新米，冬天休養生息，這是故鄉的四季。

我家對面的房子，屋後的竹林晴天更青翠

春天思故鄉，喝茶思故鄉，人人盡說故鄉好，幾人能在故鄉老？

我跟著媽媽學過繡花，媽媽很心痛，說我糟蹋了她的針線。

也趁爸爸不注意偷偷學他炒茶，爸爸很心痛，說我糟蹋了他的茶葉。

我的小土狗阿哥，坐在開滿薺薺菜花的草叢

茶葉市場亂象太多，以湖北茶和川茶充信陽毛尖的，機器炒制冒充手工炒制的，以次充好以舊充新的，讓人難以分辨。正因我懂得他們的在意和堅持，所以想要默默地守護。

和拾文化的粉絲們也互動了這麼久，已經熟悉到看昵稱就知性格脾氣了。我知道很多人是真正愛茶的人，熱愛茶具和好茶，如果能為你們推薦到真正的好茶，也算是小功德一件。

摶於一物，專於一芽

有這樣好的純天然信陽毛尖，又是我自己生長大的地方，人和茶葉都值得信賴，於是我想推薦給你們。

由於清明還沒到，大多茶樹還沒發芽，現在通過摶物館進行預售。

上周我回去看了看茶樹問了價格，作為分享給拾文化粉絲的茶葉，我向爸爸說明情況後，拿到了很優惠的頂級芽頭和一芽一葉的價格，希望你們能喝到這款無污染又優質的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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