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步弩戰術大師以五千步兵戰十萬匈奴騎兵,因一難於啟齒原因落敗
李陵是三代將門之後,名將李廣之孫,一個有爭議的失敗者,一個悲劇的大英雄。
李陵的個人氣質本來適合做一個文學家、詩人。《隋書?藝文志》曾錄有《李陵集》二卷,新舊《唐書》仍見記載,至《宋史》則不見著錄,則該集宋時已告亡佚。
對於李陵的文學造詣,他的好朋友蘇武在《報李陵書》中稱:「足下才為世英。器為時出。」
數百年之後的唐朝大詩人駱賓王也情不自禁地稱讚說:「李都尉鴛鴦之辭,纏綿巧妙。」
但是,李陵的家世和他所處的時代不允許他安心做文學家、做詩人,他必須百戰黃沙,
建功立業,這才不負李家將門之名。
李陵自己因此常常對人說:「丈夫必有所為,若生以不成名,死亦有憾也!」
為了能有所為,李陵潛心讀兵書、鑽研戰法、戰術,從而成為了一代練兵專家,地形專家,步弩戰術大師。
縱觀李陵的戰績,不難看出,他最擅長的是長途行軍,精兵養成,弓弩漫射,叢林作戰。
在決定其一生成敗的稽落山大戰中,竟以五千步兵大戰十一萬匈奴騎兵,殺敵一萬餘人!
同為軍事家的唐太宗李世民感佩萬分地說:「李陵以步卒五千絕漠,然卒降匈奴,其功尚得書竹帛。」
近代史學家錢穆在《秦漢史》中也心悅誠服地說:「李陵之才氣,及其全軍之勇決,令千載下讀史者想慕不已。」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世之英傑,最終卻落到了有仇莫能報,有家莫能回,有國莫能投,有罪莫能贖,有恨莫能抒,有怨莫能述,只能獨自向隅而泣,泣淚成血,為千秋萬代所唾棄的悲涼下場。
台灣歷史學家柏楊嘆息說:「忍辱負重的人不可能被狂熱分子體諒。沉痛的心情,也不可能被浮滑之徒了解。所以李陵、司馬遷不得不成為悲劇人物。」
清華大學教授李零進一步說:「李陵由降而叛亦屬『逼叛』。如果只從『叛』字著眼,你只能說李陵是『漢奸』。但是如果能體諒他的『叛』出於『逼』,你還不如說他背後的那隻手,即由用人唯親的漢武帝,指揮無能的李廣利,老奸巨猾的路博德,善為謠言的公孫敖,以及牆倒眾人推,『隨而媒孽其短』的滿朝大臣,他們匯成的那股力,才是真正的『漢奸』。」
李陵是怎麼樣被「逼叛」的呢?
話說公元前99年夏天,武帝派自己寵妃李夫人的哥哥、貳師將軍李廣利領兵討伐匈奴,另派李廣的孫子、別將李陵隨從李廣利押運輜重。
李陵是深受漢武帝寵愛的五名後起之秀之一,弱冠之年就被加封為「騎都尉」,統軍五千,在酒泉、張掖駐防。
李陵有心建功,不屑於擔任後勤工作,便上奏漢武帝:「臣所帶領的都是長年戌守邊疆的百戰邊兵,而且以荊楚勇士、奇材劍客居多,力能扼虎,出矢必中,臣願獨帶這些兵士到蘭干山南以分單于的兵,在側翼配合貳師將軍作戰。」
漢武帝一開始不同意,認為必須是騎兵才能出塞,但國家已經難以配備更多的馬匹了。
李陵拍著胸脯說:「我的麾下強悍,沒馬也無所謂,照樣可以以步破騎,以少勝多,孤軍深入到匈奴首領的王庭處,將其踏平。」
漢武帝壯其言,同意了他的出兵請求。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殘酷。
李陵自引所部出師,深入到浚稽山,遭上了遇匈奴大軍,五千步兵對十一萬鐵騎,不敵,只得且戰且退。
輾轉戰了八日,沿途殺傷匈奴萬餘人,漢軍剩三千餘。退到距居延要塞百里處時,李陵軍箭盡兵疲,漸漸無力支撐。
這個時候,詭吊的一幕出現了:
李陵下令將軍中的數車「妻婦」,悉數殺掉。
什麼?五千步兵出塞作戰,士兵竟然拖家帶口,帶著老婆出征?
是的,親們沒有看錯,我也沒有寫錯,《漢書》就是這麼記的。
當然,台灣李敖先生根據古代文獻《萬物原始》考證過了,這些「妻婦」其實並非士卒家眷那麼簡單,她們其實是因丈夫有罪而被罰沒為營妓,也就是給軍隊提供性服務的妓女。
從李陵殺了這些女人而未招致將士任何怨恨的跡象來看,這些女人的確是是營妓而非家眷。
李陵在這個時候斬殺這些女人,一則是為了表明破釜沉舟拚死一戰的決心,激勵士氣,二則是為減輕行軍拖累,以便順利突圍。
然而,在接下來的突圍過程中,由於箭矢不足,漢軍在匈奴鐵騎反覆衝擊下傷亡慘重,漸趨崩潰,不得不放棄繼續退卻,在小坡上固守。
李陵仰天長嘆,說:「只要每個士卒能再得數十支箭,必定足夠脫困。」
的確,李陵他們所處的位置離居延不過百里,如果箭矢足夠,說不定真能逃回居延。
最終,李陵軍未能逃出生天,在士卒殆盡的情況下,李陵大呼一聲:「無面目報陛下!」投降了匈奴。
對於李陵指揮的這一戰,太史公的評價是很高的。他說:「李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踐戎馬之地,足歷王庭,垂餌虎口,橫挑強胡,與敵連戰十餘日,所殺過當,虜單于震怖莫名,不得不徵召左右賢王,盡集引弓之民,以一國之力圍攻。李陵轉鬥千里,矢盡道窮,救兵不至,仍張空弮,冒白刃,雖古名將不過也。」
但不管如何,李陵終究是敗了。敗的原因很明顯,就是他自己說的——「只要每個士卒能再得數十支箭,必定足夠脫困」,可惜,原本用來運載箭矢的車輛卻裝載了女子,在長途奔襲的征戰中不忘男女之歡,這就註定了這支軍隊必遭覆滅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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