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看抽象畫的時候，我們到底要看什麼？

"約翰.麥克林與恩里科.巴赫作品展"展廳現場 （攝影 / 胡黎明）

人們十有八九在欣賞抽象藝術時，會說這樣的話：「這我也能畫」。然而，當你看完這篇文章後，或許就能在欣賞抽象藝術的時候換一句台詞了，至少不至於瞬間暴露自己的直（審）白（美）單（水）純（平）。當然，最好是你陷入沉思、默然欣喜。

你以為抽象藝術只是毫無理由的亂塗亂畫，你覺得每個人都能畫出抽象藝術，可是為什麼你們不是藝術家？要讀懂抽象，你首先要了解的是，抽象藝術和抽象藝術家到底想做什麼。讓我們回到抽象藝術的起點。

西方藝術進入19世紀，就進入了我們說的現代主義時期，這時藝術家很大程度上擺脫了政治、宗教及贊助人的控制。藝術家開始自由地選擇繪畫題材和風格，同時他們也意識到，通過藝術表現自我並以此拋棄寫實傳統、進行藝術革命的重要性。在這些革命中，從來沒有一個畫派像抽象派那樣以如此簡化的形式語言呈現自身的自我意識。康定斯基和他志同道合的藝術家發現「要通過線條和色彩、空間和運動，不要參照可見自然的任何東西，來表明一種精神上的反應或決斷。」也就是說，他們認為具體的物象會影響他們在繪畫中呈現個人的精神因素，在抽象藝術中真正起作用、真正能展現自我意識的是點、線條、塊面、色彩、肌理。

所以，當我們看抽象藝術時，到底要看什麼？聰明如你的話一定發現其實我已經在上文

提到了幾個欣賞抽象藝術時要把握的關鍵詞。

"約翰.麥克林與恩里科.巴赫作品展"展廳現場 （攝影 / 胡黎明）

首先，我們要能讀懂點、線條、塊面、色彩、肌理這些形式語言。這其中有一部分涉及形式心理學的問題，另一部分涉及特定文化中特定的象徵或表現傳統的問題。好比說馬蒂斯晚期設計的教堂彩色玻璃窗，為了營造心靈庇護所的氛圍，他把窗子設計成藍、黃、綠三種顏色，藍色是讓人覺得寧靜的色彩；黃色則讓人想起陽光，覺得溫暖；綠色是平和。這部分是我們都很容易理解的，但除此之外，我們要知道藍色在傳統西方宗教畫中通常是聖母或神聖的象徵，這種文化的含義可能需要我們了解作者的藝術表達傳統才能獲得。通過這種方法，我們能夠大致上把握作品的情感或思維傾向。

馬蒂斯設計，旺斯的教堂（Thechaple of Rosary,Vence），1951年建成

其實抽象作品的形式隱藏著更多好玩的方面。例如，有些抽象作品會帶有比較明顯的筆觸，這些筆觸可以顯示創作時藝術家的狀態。例如20世紀抽象大師約翰?麥克林的作品，他故意在畫中呈現或流暢、或充滿激情的筆觸，這些筆觸就是告密者，它告訴我們麥克林並不是以冷靜和理性的狀態工作，因此我們知道他工作時一定受到了各種各樣情緒的影響。通過形式的細節理解藝術家的工作狀態，也是一個有趣的角度。

約翰·麥克林,春天,2002,布面丙烯,229x191cm

既然抽象藝術是在通過形式呈現藝術家的意識、觀念和個人化經驗。要進一步理解作品，就不得不了解藝術家的生活經歷，以及這些經歷對藝術家思考這個世界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這些觀念很可能對藝術作品的形式造成潛在的、深層的影響。例如抽象派重要代表人物蒙德里安，他的父親是清教徒，但蒙德里安卻受到通神論和新柏拉圖主義的影響，他認為世界的本質應該是秩序的組成，特別是二戰之後，他對世界秩序的追求表現得更加強烈，因此從1917年開始，他偏向於運用黃紅藍黑白這些構成萬物色彩中最原始、最基本的色彩來創作邊界清晰、色塊方正的作品。當然，他也有意通過這種形式，引發藝術形式的革命。

因而，當我們在美術館中欣賞抽象畫時，最好能提前查閱關於藝術家的相關資料，或者通過閱讀展覽前言和展場的作者簡介來了解作者的經歷或創作意圖，以此找到通往形式背後的途徑。但這種解讀有時也很容易過於主觀，我們最好還是恰當地把握這種解讀的深度。

蒙德里安，《紅黃藍與黑的構成》(Composition with Red Yellow Blue and Black)，1930年

實際上並沒有藝術這種東西，只有藝術家而已，他們是那些對形狀、色彩、構成極其敏感的人。貢布里希道出了視覺藝術的本質，因此，你應該不會再義憤填膺地覺得自己也能做抽象畫家了，我們對於用視覺形式表現自我意識也一竅不通，同時也沒有以此掀起藝術革命的想法，最重要的是，可能這輩子我們都很難擁有藝術家對形式天生的敏感了······

約翰.麥克林與恩里科.巴赫作品展

展 期：2017年3月16日—4月20日

地 點：5、6、8、9號展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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