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最偉大的警匪電影三十年後再續香火，能誕生新的銀幕悍匪嗎？
文 | 西木
《英雄本色》開機拍第四部了，這個消息驚到你了嗎？是不是在很多人心中，《英雄本色》已經是塵封於神龕上的經典，只能供人膜拜？
《英雄本色》（1986）
如果是把周潤發、狄龍請回來，重新延續原先Mark哥和宋子豪的故事，那的確毫無意義。吳宇森原作中的人物和故事已經走到了他們的終點和頂點，連徐克的第三部也是另起爐灶。
《英雄本色3：夕陽之歌》（1989）
所以丁晟導演即將推出的這第四部《英雄本色》是一個全新的故事，除了主演是王凱、馬天宇、王大陸，我們對更多的劇情、角色信息一無所知。
《英雄本色4》導演及三主角
找到幾張媒體探班照，見王凱剃了很短的平頭，臉上沾滿黑灰，馬天宇也乾淨不到哪裡去，而王大陸的鼻樑和眉角掛著血痕。
三個主演帶妝接受採訪
根據媒體探班照和劇組劇照信息，至少可以確認的是，王、馬、王三人在同一陣營，或可類比狄龍、周潤發、張國榮？那麼他們對抗的大反派是誰，現在也不知道。
正在拍攝的《英雄本色4》
這場在殘破碼頭激戰的戲，還有另外一張焰火背景的劇照，喚起了我的記憶，因為太像第一部《英雄本色》了。
《英雄本色4》（2017）
《英雄本色》（1986）
在原作中，三大主演在碼頭以一當百，Mark哥壯烈犧牲，最後宋子豪把自己銬上，和阿傑一起走向警方自首。仔細看，新版的畫面上也有一枚手銬。
下面來說說《英雄本色》這樣一部警匪槍戰片，為什麼會這麼偉大。
香港權威雜誌《電影雙周刊》在若干年前曾經評選過世紀100部最偉大的香港電影，《英雄本色》名列榜首。香港電影金像獎和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在2005年華語電影誕辰百年時搞的一次最佳華語電影投票中，《英雄本色》位居第二，僅次於費穆的《小城之春》。
《小城之春》（1948）
這兩個權威榜單至少說明一件事：在香港人心目中，《英雄本色》沒有爭議是最偉大的一部香港電影。
曾經我不理解這個結果，我當然知道這部電影很了不起，但為什麼是最偉大的呢？總覺得欠缺一點說服我的理由。
這個理由，是香港自己給我的。那是我看過這部電影多年之後，又去了香港很多次，見到香港的現狀，接觸了香港人，開始明白他們在過去這些年的心路變化。當我再看《英雄本色》時，我立刻明白了它為什麼在港人心中擁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英雄本色》（1986）
這部電影是香港商業電影里少見的徹底的悲劇，幾個位於法律不同面向的人，他們有不同的人生原則，但結局沒有區別。
這個故事的骨架是借鑒自1967年龍剛的《英雄本色》同名電影，當然改動非常大，吳宇森主要取用了前作的主題：強盜也有尊嚴，而改過自新的囚犯總是被原罪糾纏，被逼再干最後一票。
龍剛《英雄本色》（1967）
這類主題我只在四五十年代的一些法國和美國的黑色犯罪電影中見過，在當時的香港警匪片里應該是極少的。有人把吳宇森拍這樣的故事說成是有英雄情結，我認為當時的他應該還不算有英雄情結，因為他「沒資格」。
也許後來志得意滿的吳宇森作品是英雄情結，但《英雄本色》說的只是不要做孬種，人要爭一口氣。這完全是當時幾個主創的自身內心狀態的寫照，吳宇森那時候是個拍喜劇的二流導演，屢遭失敗。
吳宇森（《英雄本色》1986）
周潤發從TVB轉戰大銀幕，被稱為票房毒藥。而狄龍三十多歲時因為外表衰老明顯，也被認為過氣。所以幾個失意的男人把一口鬱結發泄在了電影之中。
周潤發和狄龍（《英雄本色》1986）
他們沒有想到，這得到了香港人的極大共鳴。香港人崇尚個人奮鬥，他們靠拼搏努力把一個小漁村發展成世界級都市，以及亞洲好萊塢，彷彿只要靠自己，一切都有更美好的明天（a better tomorrow）。
但某天發現自己命運懸空，前途未卜，那種悲憤和惶恐的狀態，是一個時代的集體共鳴。這種心理像幽靈一樣，至今天也從未在香港人心頭散去。
《英雄本色》對香港電影自身發展的影響非常關鍵。打個比方，它對於香港電影來說，就像《大白鯊》和《星球大戰》之於「新好萊塢」，因為它帶來了一個新的商業電影趨勢。
《大白鯊》（1975）
往小了說，它是引入「英雄片」這種類型，使警匪電影成為香港電影的招牌；往大了說，它對影壇潮流，明星的運用均樹立了新的標準。
《英雄本色》之前，香港當然也有不少警匪片，比如成龍的《警察故事》更早一點，不過之前是以喜劇和動作為主要的賣點，《英雄本色》扭轉了這種局面。讓警匪片開始把重點放到了「人物」上。它的雙雄模式、兄弟情義、悲情英雄等元素，對後來的警匪片創作者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警察故事》（1985）
我們當中的70後、80後大陸青年，都沒少在各種條件惡劣的錄像廳，或是盜播的地方電視台看過《英雄本色》《喋血雙雄》之類的香港警匪片，這些電影在那個時候流入大陸，對大陸的同類電影多少也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但中國電影產業在完全市場化之前，仍然只有接近主旋律的「公安題材電影」，主要展現我公安幹警神勇破案的英姿，缺少正視歹徒人性，將「壞人」提高到和「好人」一樣地位的警匪電影。
而且從可看性上來說，觀眾其實對「壞人」更有興趣，丁晟的《解救吾先生》，孫紅雷的電視劇《征服》不就證明了這一點嗎？
《解救吾先生》（2015）
在丁晟、高群書、刁亦男之外，現在也有大量香港導演將成熟的警匪電影經驗移植到大陸，亦有更新一代的年輕導演在嘗試這種類型。
很微妙的，近期的警匪片中，反毒題材佔據了很大的一部分，如《門徒》《毒戰》《掃毒》《湄公河行動》……以及這裡談到的《英雄本色4》。也許有政策導向？也許是因為毒品犯罪更能激起觀眾的義憤？都有可能。
這些新的電影也在抓罪犯這個單純的動作之外，轉向了對人性的深入挖掘，比如《解救吾先生》中那個詭譎的送蘋果的段落，比如《寒戰》中倒戈的兒子。
《寒戰》（2012）（李文彬倒戈的兒子）
它們也轉向了更為廣闊的地域背景、國別背景和時代背景，比如《赤道》中中韓的角力，比如《毒戰》里的內地環境。
《赤道》（2015）
它們是某種個人化敘事與家國化敘事的共存，更符合當下的觀影心理。
在過去，警和匪或許就是二元對立，那麼在今天，他們或許也變得沒有那麼勢不兩立了。我們既能在失意的警察身上找到自我的幻夢，也能在浪漫的逃匪身上發現自己的反骨。
說回正在拍攝的《英雄本色4》，我相信沒有任何人要預期它成為和吳宇森首作一樣的劃時代經典。歷史不需要那麼多里程碑，里程碑一旦立下，後人照著前進就可以了。
但我們也可以抱有一些合理的期待，丁晟塑造過《解救吾先生》中的悍匪王千源，是否也能挖掘出王凱在俊朗外表下的狂野氣質呢？
正在拍攝的《英雄本色4》
優秀的警匪電影，也可以通過它塑造的一個個惡人歹徒，成為映射時代的重要鏡子。香港電影里從宋子豪（《英雄本色》）到伍國豪（《跛豪》），從Jimmy（《黑社會2》）到季正雄（《樹大招風》），他們的崛起、發達和覆滅，不正好見證了香港從上世紀七十年代至回歸後的一段風起雲湧的大歷史么？
中國電影也需要更多偉大的匪徒。
※他是侯楊蔡之後台灣最重要的導演，雖然大陸看不到他的電影
※中國網路文學的最高傑作，終於登上了大銀幕
※《四重奏》萬眾矚目的大結局到來，仍留下未解之謎
※讓這部電影上映，是對歷史上最偉大導演的四十年承諾
※國產電影里的韓國「小鮮肉」，我受夠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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