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敗寇的故事：亨利七世與理查三世

文/艾栗斯

1485年的夏天，約克王朝的理查三世剛登上英格蘭王位的第二年，一支人數並不眾多的隊伍開始從法國起航，登陸威爾士。隊伍的首領叫做亨利.都鐸，因為勉強擁有的英格蘭王位繼承權帶來的威脅（戳學院君前篇了解：草根貴族的逆襲），這個人自出生以來的二十八年里基本只做一件事，就是東躲西藏。但是這一次，藉助法國方面勢力的支持，亨利選擇拼一把，給自己寒酸的人生一個機會。於是他一邊高唱著「愛拼才會贏」（並沒有），一邊帶領著從國外募集到阿貓阿狗聚集成的烏合之眾，躡手躡腳地登陸了。

之所以躡手躡腳，是因為跟現任英國國王理查三世的軍隊相比，這些剛拋錨上岸的軍隊人馬勞頓，身上的海水痕迹還未洗凈，如果要有一戰實力實在懸殊。亨利本想偷偷摸摸先去自己在英格蘭的後援會，威廉.史丹利公爵那裡安頓下來，但是理查三世怎麼肯給他的敵人這個喘氣的時機？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就殺過來了。

這就是英國歷史上赫赫有名博斯沃思之戰。

亨利.都鐸只得抱住「光腳不怕穿鞋」的精舍，率領自己的烏合之眾們面對幾倍於自己的理查三世的軍隊，打一場要麼勝利要麼死的戰鬥。

8月22號的清晨，這場慘烈的王位爭奪戰開始了。威廉.史丹利爵士也帶著自己的部隊趕到現場，但是雞賊的爵士選擇先作壁上觀，當一個正大光明的牆頭草，「誰贏幫誰」。

戰爭打到快吃午飯的時候，史丹利終於決定出手，他選擇了站在亨利.都鐸一邊，於是本來焦灼的戰局，因為加入了新鮮的戰鬥力局勢立馬明朗起來。

「今天我要要麼像國王一樣戰死，要麼大獲全勝。」(I will die like a king this day,or win），理查三世在面對對手圍攻時勇敢喊出這句話，然後領先衝進人群貼身肉搏，最終被活活打死。到了中午時候戰鬥結束了，亨利的軍隊大獲全勝，史丹利功不可沒，他甚至從灌木叢里找到了理查三世藏於其中的王冠，畢恭畢敬地雙手奉給亨利。

然而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等到亨利七世登上了王位，都鐸王朝攛掇文人如莎士比亞，在劇本里將這個悲壯的戰鬥故事改成了另外一個版本——在理查三世的劇本里，「要麼像國王一樣戰死，要麼大獲全勝」的理查原話被替換成「kindom for a horse」，即理查被打下戰馬想要逃命時候喊「誰給我一匹馬（逃命），我拿我的王國來換！」極力抹黑這個最後一位戰死在沙場上的英格蘭國王是願意以王國來換取一匹逃跑之馬的懦弱之徒。這個杜撰出的台詞因為極富戲劇性而成為經典廣為流傳，直到今天你去看莎翁的話劇《理查三世》里高潮部分里也必有這一句的台詞。

當了半輩子遊民的亨利七世，終於的熬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王冠，但是守天下比打天下更難，他也知道每一次的王位繼承都必然伴隨著動蕩，發生在理查三世身上的屠戮也有可能反施於其身，守住王位是一場終身不息的戰爭。

於是，10月30日亨利.都鐸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加冕；11月，亨利登上王位以來的第一次議會召開，這次會議的主要目的就是抹黑理查三世，給自己的統治洗白白。根據當時的議會紀錄：理查三世被稱為「前格洛斯公爵」，「確鑿的英格蘭非法國王」，他曾經立下的法律被稱為「錯誤又惡毒的空想」。亨利七世甚至篡改了歷史，把自己的統治開始時間改成了八月二十一日，這樣一來，取得王位的博斯沃斯之戰的時間從1485年8月22日就變成了他的合法王位保衛之戰，而在博斯沃斯戰役中所有為理查三世而戰的人就因此被定為「叛國罪」。

下議院被這種厚顏無恥驚呆了，但那時候的英國君主制還是比較強勢的，所以他們也只能幹瞪眼，什麼也做不了。

除此以外，都鐸王朝還欺負理查二世只統治了兩年，肆意給這位沒留下什麼印記的國王抹黑，說他是個相貌醜陋內心扭曲的駝背、殘手殘腳、殺妻、毒死岳父、殺害倫敦塔的兩個小王子，如同魔鬼一樣的存在以至於那個時代要嚇唬小孩都說「駝背理查來抓你了」。

另一邊呢，亨利七世拚命給自己臉上貼金。為了掩蓋自己私生子的出生，亨利娶了前前英國國王，約克王朝愛德華五世之女伊麗莎白。這個婚姻將分裂的英格蘭重新統一起來。而亨利都鐸將自己蘭卡斯特家族的紅玫瑰與妻子約克家族的白玫瑰紋章結合起來，創造了英國皇家歷史上最有權勢、傳承了最久的紋章：紅白玫瑰——都鐸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