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令人無語的於歡案

這不是血親復仇

張鳴

我們知道，古代的中國，是一個倫理型的國家，所以，在這樣的國家，儘管政府依舊得依靠法律來治理社會，但對於血親復仇這樣的事情，一直都是有爭議的。這樣的案件，多數都是這樣的：一個父親，因為各種原因，被人殺了。這裡，有惡霸欺人的，也有鬥毆所致，也有純然的戰爭的結果。多少年之後，死者的兒子長大，為父報仇，手刃仇家。這種事情發生，到底是該表彰為父報仇者為孝子呢，還是將其作為破壞秩序的罪犯來懲治，各個朝代，有不同做法。如果擱在東漢，這樣的人多半是會被表彰，而擱在唐朝，這樣的人多半會被治罪，但不會抵命，會判輕一點。對於中國這種倫理型的國家，法律給倫理道德讓位，是不可避免的。事實上，一直到民國，幾樁著名的為父復仇的案件，比如徐樹錚案，張宗昌案和孫傳芳案，最後復仇者都得到了寬宥，有的根本就沒有被追究，有的則被特赦。

然而，發生在山東冠縣的一起案件，從表面上看，好像有點血親復仇的意思，但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一個放高利貸的惡徒，利用現在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困境，大放高利貸，在已經連本帶利已經拿到所放貸款兩倍多的錢之後，依舊糾集一群人去追債。在人家家裡拉屎，暴力限制人家的自由，甚至公然當眾掏出生殖器，在人家母親的臉上蹭，往人家母親的嘴裡塞。在警察來了不作為之後，做兒子的忍無可忍，拿了一把水果刀，傷了四人，致為首的惡徒死亡。

這樣的事情，如果放在古代，地方官再渾，這個兒子也不會被治罪，相反，他會被譽為孝子，得到四方的稱頌。我不懂法律，可只要是個人，都會有母親，看著自己的母親如受辱，做兒子在警察不作為呼告無門的情況下，但凡有一點點的血性，能不反抗嗎？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受辱嗎？拿水果刀亂捅，其實不過是保護母親的自衛而已，目的，並非是要殺了對方。這事是不是算防衛過當，我無法判斷，我知道的是，如果換了我，也一定會這樣干，根本無法控制到一個不至於致人死命的限度。

就算當地中小企業融資難，是個比較複雜的問題，當地政府也許解決起來比較難。但警方不管高利貸，不管放貸人的暴力追債，甚至，連放高利貸的惡徒，當眾猥褻侮辱婦女，都放任不管。出了人命，當地法院卻重判這個捍衛自己母親的兒子，於情於理，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難怪有人說，這樣的警察，這樣的法官，實際上是在羞辱人們的良知，在打社會道德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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