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錢交易大師：袁世凱的銀彈和斯大林的紅包

近期一些熱點新聞，無論是韓國的朴槿惠「閨蜜門」也罷，還是國內的西安地鐵「電纜門」，乃至「刺死辱母者」一案，「權錢交易」都是其中的關鍵詞。今天我們就來說說歷史上權錢交易的重要一支：收買。

說收買（一）

許蠶

把中外歷史交叉著讀，常常會發現一些有趣的呼應。

比如梁啟超說袁世凱：「袁氏自身原不知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何在，以為一切人類通性，唯見白刃則戰慄，見黃金則膜拜，吾挾此二物以臨天下，乎何求而不得者。」

梁啟超說的是文言文，看著有點累，所以我們用斯大林的理論來翻譯一下，斯大林認為：要想別人聽話，最根本的是兩手，第一是讓人處於恐懼之中，第二是給人足夠的私利。

你看兩人的認知何其一致，連順序都不帶錯的。

與袁世凱和斯大林「政見」相同的政客大有人在，此種「政見」可以簡化成兩個關鍵詞：一曰威權，二曰收買。

這兩個詞的意思我們當然都懂，本不值得一說，但就常識而言，我們跟袁先生、斯先生的順序不會一致，應該是拒絕前者而歡迎後者。比如說一個城中村的村長候選人讓你投他的票，你是喜歡他帶上打手手握尖刀威逼你投，還是喜歡他在你面前堆上足夠多的鈔票利誘你投呢？顯然是後者。

所以我們不妨來說一說收買，以期待那些希望我們聽話的人更多地採取這一手段，而不要拿著槍嚇唬我們。

袁世凱對他的長子袁克定說過一句話：「天下財散於天下人，天下非你莫屬，你是要天下，還是要錢財？」 為了要天下，老袁可謂是處心積慮，只要是對他有用的人，皆一一收買之。

老袁搞收買，有一個標誌性的物件——他編了一本《同僚錄》，那上面記載著滿清權貴及朝廷二品以上官員和北洋軍協統（旅長）以上軍官的生日及父母壽辰等等信息。每逢這個日子及逢年過節，這些人都會收到老袁的一份重禮。

其中幾個關鍵人物如慶親王奕劻，大太監李連英、小德張等人，老袁更是大筆使錢。拿奕劻來說，袁世凱就曾派人一次性送他十萬兩銀票，可謂大手筆。這種搞法，他怎麼可能不青雲直上？

後來袁世凱被生病，垂釣洹上，就是奕劻在朝廷中力主重新啟用他。

除了大人物，關鍵性的小人物收買起來也不含糊。溥儀上台後，攝政王載灃在袁世凱身邊玩潛伏，安排了一個親信給老袁當衛兵，監視他的一舉一動。老袁不動聲色，啥也不說，逮著機會就給這個衛兵送錢，結果沒多久，這個衛兵就反水成了老袁的親信。

對於自己的得力部下，除了給錢還要給女人。

1900年，袁世凱將自己的養女張佩蘅嫁給喪偶的段祺瑞做繼室，他去洹上村釣魚前，還把自己在北京府學胡同的住宅送給了段祺瑞，這可不是現在北京的兩居室三居室，而是一座府邸，價值30萬銀圓呢。1913年底，他又將自家的家庭教師周砥嫁給也喪了偶的馮國璋做姨太太，當然少不了也要陪一大筆嫁妝。

哥有錢，底氣足，看這衣裳就知道，倍兒精神！

哈，你那也叫有錢，大牙都笑掉了!

咋，不服？哥就是錢，錢就是哥！

與袁世凱動不動就十萬兩銀票三十萬塊銀圓相比，斯大林的手筆要小得多。

手筆小的原因倒不是斯大林缺錢，蘇聯政府可比袁世凱的北洋軍闊多了，而是犯不上。一者斯大林權力穩固，不像袁世凱那般風雨飄搖；二者在列寧時代，領導幹部的收入低，大家過慣了苦日子，期望值也不高。所以斯大林收買人的代價就小。

斯大林收買人，也有一個標誌性的物件——他的辦法是給他最需要的人私下發「大信封」。不過信封再大也裝不了多少錢，任何人也都不是那麼容易收買的，單次發得少，就得經常發，加起來總數也不會小。赫魯曉夫上台後搞清算，斯大林的副手莫洛托夫承認，自己拿了很多「大信封」，具體多少呢，搞不清楚。（斯大林後來改革了列寧時代的工資制度，給高級幹部們提高了工資待遇，配了別墅和小轎車，但這個屬於事業做大了大家分果果，不能視作收買。）

說到收買，袁世凱和斯大林都屬於晚輩，別的不說，單是我們熟悉的四大名著，尤其《三國演義》和《水滸傳》，當中都有不少收買的例子，比如說曹操送錢送馬送女人給關羽，宋江出錢給李逵還賭債，都是經典的案例。

不過曹先生和宋先生在這個領域也屬於晚輩，我們且來看看一個老前輩的手段。

陳桓子是與晏子同時代的人物，生活在公元前6世紀到5世紀之間，孔子出生（前551年）時，他已經是齊國的大臣了，所以是比孔子還要老的老人家，他是個什麼人物呢？

我們知道，齊國的老大本來姓姜，就是大名鼎鼎的姜子牙一脈，但干到半途，卻被陳氏(也稱田氏，可能是當時人們發音，陳和田相近)給取代了，陳桓子就是陳氏代齊的奠基人，而他起家的手段就是收買。在他的封地高唐，為了俘獲人心，他「大斗出小斗進」，即用自家的大量器往外借糧，又用公家的小量器往回收糧。當時齊國公用量器，一鍾是640升，而陳家的私量一鍾則有1250升，窮人向陳家借一鍾糧食，就能得到610升的好處。

這簡直就是不用打土豪，土豪主動跟你交朋友啊！效果當然是出乎意料的好。於是大批百姓都移民到高唐，那時人少，金貴，有人就有了最大的資源。等發展到陳桓子的孫子陳恆時，已經勢大到可以幹掉老大齊簡公，另立國君，自立為相，牢牢控制了齊國的實權，取而代之也就是早晚的事。

這麼老的老人家已經把收買這一套玩得如此嫻熟，足見收買的歷史有多老。可以說一部政治史，實際上就是一部收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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