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大寶藏：土豪張獻忠哪來這麼多錢？

本月20日下午，四川文物考古研究院召開新聞發布會，公開了彭山江口遺址水下考古的階段性成果。隨著考古人員不辭辛勞的日夜苦戰，現場出土的寶物不下萬數。一個沉睡在川西岷江水下的巨大寶藏，逐漸揭開了面紗。一向穩重老學者們，激動地向新聞媒體展示這次發掘的驚人成果。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長高大倫稱，此處遺址出土文物內容之豐富，分量之重以及種類之全面，堪稱罕見。而水中寶藏不僅價值連城，對歷史研究的價值更可謂不可估量。每一個寶藏後面都藏著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江口遺址也不例外。留下這些財寶的，不是別人，正是三百多年前叱吒一時的大西皇帝張獻忠。

張獻忠 資料圖

有句古話叫做「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中國歷史上號稱「皇帝」二字的足有大大小小一千人之多。一般皇帝習慣把寶貝和自己一塊兒埋到墳里，硬通貨帶到地下繼續享有，而這位張皇帝的寶貝卻是在滔滔江水裡被人們發現。事出反常必有妖，歸根究底是因為這張獻忠皇帝也不是個正經皇帝。出生於明朝末年的張獻忠，並非根正苗紅的皇族後代，卻是一個職業造反者。他被後世譽為與李自成齊名的明末農民起義領袖。而被齊名的闖王李自成，就是毀滅了明王朝的男人。

17世紀，正值明朝末年，中國意外的迎來了一場罕見的天災。史書記載「熹烈之時，屢歲荒旱，死亡載道，民不堪命，以致流賊蜂起。」彼時的「流賊」，有飢餓難當、逃荒離家的難民，也有不堪長官欺凌、扯旗造反的官兵，更有本就圖謀不軌、趁著荒年作亂的土匪。大大小小的反王不下百人，各股揭竿而起的民軍大者數萬上十萬，小者也有數百上千人，張獻忠便是這一百多位大盜中的佼佼者。關於他的早年，有說是明朝官兵，也有說是官府捕快，至今已成難解之謎。明熹宗天啟七年，陝西暴動饑民攻打縣城，拉開了明末農民戰爭的大幕。彪悍勇武的張獻忠也順勢而起，拉起了自己的一支人馬。當時的反王們各有各的匪號，比如以精兵善戰著稱的羅汝才，人稱曹操；把明朝崇禎皇帝逼死在歪脖子樹上的李自成，號稱闖王。都是道上混的，張獻忠也不外如是。因為他驍勇善戰，又面色蠟黃、下巴上長著一尺長須，所以軍中都喚他作「黃虎」。但比起這別人送的諢號，張獻忠自己更喜歡以「八大王」這一霸氣側漏的名頭出門闖蕩，因此很多文獻里把他和李自成並稱「闖賊」和「八賊」。

說闖蕩江湖，憑的是一個義字，那是屁話，至少張獻忠肯定不是。明末的造反明星們，各有各的看家本領。曹操羅汝才憑的是人馬精壯，闖王李自成靠得是堅韌不拔。八大王犯罪集團從幾十路反政府武裝中脫穎而出，成為威震華南地區，全國第二土匪天團，靠得都是張獻忠的狡猾和殘酷。論資歷，張獻忠不如首倡義舉的白水王二；論統帥，不如數次殲滅明軍主力的闖王李自成，甚至被多路明軍官兵攆著打；論勇武，在明末一眾武藝高強的將軍中，也不算特別拔尖。唯有狡詐殘忍的本事，張獻忠自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參加農民起義後，胸懷大志的張獻忠就立馬投效到了當時天字第一號大頭目王嘉胤麾下。當時的流寇，大多是迫不得已混口飯吃的業餘選手。而張獻忠則迥異於他人，他崇拜楚霸王項羽，號稱「西營八大王澄清川岳」，有著遠超常人的野心。當時一同在王嘉胤手下下的，還有兩代闖王高迎祥與李自成、紫金梁王自用、曹操羅汝才這些未來土匪界的頂級大咖。在這樣一個精英薈萃的創業團隊里，張獻忠實力雖然不算最強，但很快混成了明星級匪首。崇禎六年，張獻忠等人突破黃河天險，攻入河南，終於把局部的地區造反事業，辦成了危及明王朝生存的大買賣。突入華北平原的民軍猶如水銀瀉地，迅速擴散到中國的各個省份。這年張獻忠也和四川發生了第一次邂逅，不過很不幸，進犯川東的八大王團隊被當地官兵迎頭痛擊，落荒而逃。第二年，張獻忠與其他幾路民軍首領被圍困在漢中，面臨絕境的八大王立馬玩起了耍詐的看家本領。他們首先用真金白銀在明軍內部進行打點，然後繳槍卸甲，竟然與明軍派來詔安人員「揖讓酣飲，易馬而乘，抵足而眠。」隨後在一天夜間，「盡縛諸安撫官，或殺、或割耳、或杖責、或縛而擲之道旁」。爾後的崇禎八年，張獻忠又與當時的盟主闖王高迎祥一併突入安徽鳳陽，攻陷了明朝的中都，把朱家的祖墳刨了個底朝天。到此時，八大王已經名列明朝反賊花名冊中的首要分子了。

詐降這一招，在後來的谷城就撫事件中，被用到了極致。崇禎十年，在明軍增兵進剿的戰略下，各路民軍陷入困境。先是闖王高迎祥被俘，接著第二代闖王李自成在陝西被官兵打得大敗，只剩下十八人逃入山中。而身處長江流域的張獻忠部，變成了明軍天羅地網的打擊核心。老江湖畢竟老江湖，八大王又耍起了偽降的把戲。可偏偏大明的首長就吃他這套。於是張憑此獲得了幾個月的寶貴時間，得以休養生息，然後不出意外的重舉反旗。通過賄賂官軍將領的手段，突破了明軍的包圍圈，攻破了襄陽，逼死了崇禎皇帝的心腹大臣楊嗣昌。

除狡猾外，八大王張獻忠又以殘忍著稱。張獻忠的軍隊常常會在攻破城市後，把抵抗的市民右手斬斷。從他本人到部下，個個殘忍嗜殺。某次攻陷一座城市，將倖存市民集中於一處，逐一詢問是否想回家。可憐無辜市民哪裡懂得流賊的兇惡，大多表示想回，結果這一批人被當場斬殺在城牆下。而張獻忠與人交流之時往往笑嘻嘻，看似平易近人，而誰也不知道他下一秒會不會發飆砍人。此人具備一個反派所必須的所有氣質，堪稱五百年難得一見大魔頭。而他的部下們，發明了各種稀奇古怪的酷刑，不可勝計。

兼具狡詐與兇殘，是張獻忠縱橫於明末亂世的根本。他雖然有效仿楚霸王項羽項羽澄清川岳的志向，但流寇畢竟是流寇，逐鹿中原是兼職，打家劫舍才是本分。這位八大王的西營大軍中，除了刀槍銃炮，最多的是全國各地搜刮來的金銀珠寶，和妙齡婦女。手中有寶，是後來張獻忠寶藏沉入江口遺址的必要前提。而流寇軍隊，習慣於流竄作案，沒有固定根據地。從天啟末年起事起，張家軍長征何止萬里。因此這筆巨大的財富沒有被帶入地下，也就不足為奇了。

明亡後，張獻忠趁機攻入四川，自封大西皇帝。可升級萬歲爺的張獻忠卻變得越來越反常，居然開始有計劃的屠殺四川居民，隨後居然開始對軍隊中的非陝西人下手，最後連陝西人也不放過了。如此瘋狂的行為連手下親信也看不下去，張獻忠大西軍大將孫可望痛心的講道，我們苦戰二十年，才攻下富饒的四川，卻沒想到老萬歲要親手毀掉這一成果。

大西軍的反人類行為自然激起了四川人的劇烈反抗，江口沉銀寶藏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楊展也趁機起事。楊展本是川軍將領，大西軍攻破成都時被俘，後來跳河逃脫。他回到川南後組織義軍反抗張獻忠的統治，然後在1646年打敗了前來討伐的大西軍。習慣於攜帶大量財寶的大西軍軍艦被擊沉，於是乎留下了這個寶藏。在當時，就流傳著西王藏寶的傳說，沒想到這筆財富卻遲滯到今天才被我們後人發掘。

滄海桑田，再兇惡的魔王也化作了一捧塵土，而留下的傳奇卻足夠引起我們無限遐思，沉睡在中國遼闊疆域中的秘寶又何止大西軍的幾艘沉船。而這些傳說中的寶藏都有待考古學者的進一步發掘，讓它們早日重見天日，回歸到世人的視線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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