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見到了死去後還陽的親戚

那一年，我還沒有來深圳，那是一個冬天。我18歲，正是學校放寒假的時候。接到報喪的來家裡說，我的小外公死了。小外公是我親外公的堂弟，時年也快70了，我親外公曾是國軍某長，解放後被判刑一直到70年快病死才放出來。

因為親外公沒有親兄弟，他被判刑後，家裡就沒有依靠了。小外公雖然是他的堂兄弟，但對我媽媽很好。媽媽對小外公的感情也很深，聽說他病故了，當夜我和媽媽就跟報喪人一起出發，去了媽媽的娘家。

媽媽的娘家坐落在一個水庫邊的小村莊，有寬闊的田野，也有大片的竹林，更有遠山那白色突兀的懸崖山峰。風景很是美。我們去到家裡的時候，小外公還沒有入棺，需要等時辰，說要到夜裡11點才能入了。媽媽不想我看那個場景，說對小孩不吉利，但好奇心很重的我，非要堅持看，頂著困意，真的等到了小外公入棺的那一刻。人都被吆喝靠牆坐下，不得站起來，幾個男人手上抬著棺材蓋，從幾米遠的地方斜斜的把棺材蓋丟了過來，正好穩穩噹噹的蓋在了棺材上，功夫相當了得。

小外公入棺後，我就去睡覺了。第二天起來，農村的喪事就那樣，年輕的女孩一般都幫忙做事，比如煮飯呀，去河邊洗菜呀。小外公家那裡不是有個大水庫嗎，水庫泄洪渠下面形成了小溪，整個村子都去那裡洗菜洗衣服。雖然冬天水很涼，可我特別喜歡去洗菜，小外公家的菜超級好吃，都是那種卷心白，用農家肥澆灌出來的，放火鍋里煮都能吃出甜味來。

在我們那裡，一般人死後，如果不是夏天，都要停放家裡三個晚上，第四天白天才下葬的。小外公生了三個孩子，一個閨女。兩個兒子，兩個兒子都吃了公家飯，閨女在家務農也嫁人了。其中一個兒子還是在上海那邊上班，收入也比較高，在農村人眼裡，那都是有出息的大人物了。因為小外公病重了，所以那個兒子也就是我的堂舅舅也回來了，所以小外公去世他也在跟前的。

按農村的習俗，老人去世後一般都要做法事的，好像叫開路，上刀山下火海。這些見的多了我到不稀奇，最稀奇的是小外公下葬後，發生的事了。

前面說了，小外公的小兒子不是在上海上班嗎，收入也比較高，所以花的起錢，就請了很遠一個地方的做法事的，價錢也很貴，聽說比我們當地法師貴10倍以上，就是他可以請到下葬的人回來還陽，所有在場親友可以見到死去那個人的樣子。我對這個相當感興趣，本來我媽媽說下葬了就回去了，我堅持要媽媽留下來見證那奇蹟，因為那時候我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鬼魂，被書本破四舊給洗腦了，呵呵。

小外公是第四天早上9點出殯的，下葬搞完都下午了。下午就是請幫忙的人吃飯，中午已經擺了幾十桌吃了，等下午幫忙的人吃完飯，就到晚上了。那群做法事的人有5個，其中一個已經70多歲的老者了，他是頭。另外有兩個中年人，也都快50，兩個年輕的，也30多歲。吃完飯，他們就開始布置會場了。事先老法師就說了，誰堅持等不到半夜3點，請提前離場。不能呆在原地，能等的就留下來。我媽媽說她很困，不等了，媽媽就去睡了。我堅持等，可能年輕，可能好奇心重，雖然當時才傍晚8點不到，我依然在小外公家的客廳，我們那裡自己建的房子，客廳都很大的。當時小外公的棺材也擺放客廳的。

法師就在當時棺材擺放的位置，用燒火後形成的灰，鋪了一條長長的，通到樓梯的灰路。然後，在小外公的靈堂幕布邊擺了個桌子，所有親戚朋友看熱鬧的村民，都在灰路兩邊就坐，靜靜的等待，在這個過程中，大概從晚上10點開始，法師開始做法事了。他們穿著法袍，嘴裡唱著喪歌，當我聽到那句，白雲渺渺，親恩不再，我哭了，突然想起了爺爺奶奶，他們都不在了，好想他們，曾經自己也對這天空的白雲，在想，爺爺奶奶會不會在雲端里注視我呢....有感而發，眼淚嘩嘩嘩嘩。

法師們一邊唱，一邊敲鑼打鼓，那些喪歌，真的很憂傷，再心腸硬的人聽了不禁悲從中來。那種音樂真的很能表達人的哀思。然後他們還自問自答，我就很多記不得了。發生賺的確實是辛苦錢，就這樣，他們唱了整整5個小時。到了快半夜3點了，鑼鼓突然停下，老法師大聲喝到，孝男孝女，馬上跪下，你們的親人就要回陽了，此回陽乃最後一次回訪人間，想見親恩的，用心看。

老法師的話很有威力，不要說小外公的親生子女了，連我們這些旁觀者，都自覺的從凳子上下來跪下了。突然，就聽到大門本來是關的，被風虛的一聲打開了，大家的目光不自覺的就瞄向大門，只見我那小外公，白天才下葬的小外公，穿著黑色的葬服，比實際身材高大兩倍以上，出現在大門口。真真切切，在油燈的映照下，小外公的眼睛還是張開的看著我們。先是兩個堂舅舅大聲哭了起來，接著是他的閨女，女婿兒媳都哭了，嘴裡喊著爸爸爸爸...我也哭了，大喊外公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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