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金校尉里的第一人

1928年7月，國民革命軍第六軍團第十二軍軍長孫殿英盜掘乾隆裕陵和慈禧定東陵，調集20輛大車連夜運送盜取的寶物。孫開會分贓，自己獨得11大箱，佔去大頭。當時有媒體估算，孫殿英從二陵中盜走的寶物價值2．5億兩白銀，而據後來的詳細統計，實際盜走物品的價值遠不止這一天文數字，孫殿英驟然間富可敵國。事情敗露，孫殿英舉重若輕，別人問急了，便大言不慚地說：「滿清殺了我祖宗三代，不得不報仇革命。孫中山有同盟會、國民黨，革了滿清的命，馮玉祥用槍杆子逼宮，趕了末代皇帝和皇族，我孫殿英槍杆子少，只能去革死人的命。我對得起祖宗，對得起大漢同胞！」

見效果不好，孫又到處宣傳盜清陵的經濟好處：為通天下財貨，收運轉之利，豐藏國庫，云云。歪理居然說動了一部分人，馮玉祥就對孫佩服得很。他見到孫就說：「殿英老弟，你的革命精神我很佩服！咱們是好朋友，好同志！在反對清廷這一點，我乾的是活的，你乾的是死的。」

孫殿英盜寶後，在輿論壓力之下，急於出手變現。他派軍需處長李德祿和副官等人，帶了5大箱寶貝去上海，找孫的同門師兄黃金榮銷贓。李德祿通過河南人魯干卿聯繫文物販子。經魯牽線，一個叫吳世安的香港文物掮客自告奮勇，找洋人銷售這批稀世珍寶。經吳往來聯絡，李德祿與洋買家談妥了價格，擇地交驗。洋買家以黃金和美金支付了約四分之一的價款，剩下的部分則開出一張大額支票支付。李德祿不放心，要求對方拆分，洋人遂分開5張支票，雙方錢貨兩清。第二天李等持支票到銀行取錢，卻發現支票是假的。原來吳世安所做這一切，均是黃金榮在幕後指揮設的一個局。孫殿英寶物被黑，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花錢僱傭黑道殺手，到上海暗殺了吳世安。

孫殿英在上海吃了黃金榮的虧，只得把銷贓的方向轉到天津，大獲其利。孫在天津所賣出去的寶物到底有多少，已經是一個歷史之謎，誰也說不清楚。在很短的時間內，孫在天津英租界香港道建起了自己的豪華公館（現為天津市長蘆鹽務管理局和長蘆鹽業總公司大樓），作為在天津行銷毒品、經營軍火、販賣假鈔票的據點。孫殿英手頭寬裕，立即大舉購置軍火，據統計，他購進了丹麥式輕機槍528挺、小型平射炮145門、新式套筒步槍5000余枝。在當時北中國的軍火市場上，這些武器都屬於高大上的類型，價格高昂。從孫殿英花費之巨，則盜墓所得之豐，可以想像。

孫殿英盜取的寶物最後流散，去向十分複雜。盜寶之夜，孫親手將寶物清點之後，秘密精選出了寶中之寶，裝滿兩個箱子，暫不出售，覓地秘藏。孫殿英亦匪亦軍，當時又被全國聲討，畢竟不放心那兩箱極品寶貝。1934年孫率部進攻寧夏，戰事吃緊，便將兩個箱子交給自己的拜把子兄弟田海泉，由田代為保管。後來孫殿英找田索要寶箱，田海泉跪下哭訴說，因保管不力，一箱被飛賊偷走，另一箱被人調了包。孫殿英皺眉打開那隻被調包的箱子，發現裡面全是破銅爛鐵，不值一文。孫明白這是被田給黑了，拜把子兄弟照樣靠不住。孫調防後，即派人到包頭暗殺了孫海泉。

孫殿英盜墓消息傳開，舉國大嘩。清室、旗人、遺臣紛紛製造輿論，各界人士也要求嚴懲。閻錫山電令衛戍司令部設立軍事法庭，對譚溫江等盜墓犯進行審判。經上司徐源泉授意，孫殿英趕緊給「閻老西兒」送去一宗精選的寶貝，包括慈禧陵中純金壽星佛、翡翠桃等;乾隆戴在手上幾十年的玉扳指，及裕陵中盜出的象牙、乾隆珊瑚雕制文玩等。後來事情越鬧越大，孫殿英也不斷打開寶物箱，打點當時的各路大佬。國民革命軍的堂堂將軍當了散財童子。據傳說，孫送給戴笠的是乾隆頸項上一串朝珠中最大的兩顆硃紅色珠子。送給宋子文一隻大號翡翠西瓜；送給宋美齡慈禧口中含的一顆夜明珠、一包珍珠；送給孔祥熙朝鞋上寶石兩串、慈禧陵中一顆翡翠白菜、一包珍珠。此外還送給商震、王仲廉、朱綬光等，具體送了多少，明細不詳。

東陵盜寶案曝光後，迫於壓力，孫殿英先是採取嫁禍於人、金蟬脫殼的辦法，後又主動上繳了一部分寶物，以迷惑外界視線。他當時呈給上司、第六集團軍總指揮徐源泉的一份「報告」里的附錄物品清單是：「鼻煙壺大小式共5個，赤金全珠鐲1副，珠10顆，八寶鐲1副，大小雜珠20顆，雙珠鐲1副，大小珠花4支，翡翠紅碧璽雙玉連環穗1串，赤金鐲3副，珠翠藍紅寶石18個，赤金八寶鐲1副，大小寶石15件，珊瑚18件，翡翠各種寶石15件，又寶石2個，玉鐲3支，玉牌2塊，玉環2個，鑽石1包29件，小珠1包共317顆，長樂永康珠鐲1副，小珠1包，玉石牌1個，殘破珊瑚1副，斷玉簪1根，共27件。八月十日交。」徐本想私吞，後來擔心受牽連，便上繳給法庭。在事件平息後，徐源泉很為自己的行為後悔不已。

孫殿英盜墓成名，但他真正發財致富還是靠販運煙土。1930年代，孫殿英打開天津市場，賺了很多錢。他又通過天津某幫會頭子與黃金榮掛上鉤，意圖打進上海這一中國最大的煙土市場。不久後，黃金榮匯給孫殿英10萬元，要他代買一批貨。孫殿英放長線釣大魚，將黃的錢退還，自掏腰包購進10萬元的煙土，親自送貨上門。孫殿英的仗義舉動，讓黃金榮深為嘆服，從此以後，孫的煙土在上海黃金榮領地內暢通無阻，他在上海的銷售額很快便超過了天津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