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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國少將段蘇權長征路上負傷致殘 他成落難傷員一路乞討回家



開國少將段蘇權長征路上負傷致殘 他成落難傷員一路乞討回家



他曾在長征路上負傷致殘,他為了不拖累大家孤身一人留了下來,他一路乞討回家受到多人的幫助,多年後他找到了他的救命恩人,他是開國少將段蘇權。

開國少將段蘇權,湖南茶陵人,16歲參加紅軍,身經百戰,九死一生。曾擔任過福州軍區副司令員,軍政大學副校長,軍事學院政委、全國人大常委等職。


段蘇權逝世後,時年91歲的任弼時的夫人陳琮瑛前來悼念,說:「長征路上,我們已經為段蘇權同志舉行過一次追悼會,可他沒有死,拖著打碎了的腳,一路乞討又爬回部隊……」


段蘇權負傷乞討回家的半年多期間,先後得到過幾位老百姓的救助。他一直沒有忘記他們,1983年10月,終於在四川找到當年的救命恩人。那麼,段蘇權是怎樣歸隊的?他和救命恩人之間有何情緣呢?


負傷致殘

1934年10月,賀龍、任弼時、蕭克、王震率領的紅二、六軍團(紅二方面軍前身)準備從貴州回湘西前,任命18歲的段蘇權為獨立師政委。段蘇權和師長王光澤率800多人(有槍400多條)奉命留下游擊,掩護主力東進。


段、王率獨立師在黔東20多天內,堅持游擊戰,大小戰鬥20餘次,調動和牽制1萬多敵軍,成功地掩護了主力向湘西進軍。此後,他們欲率獨立師東進湘西和主力會合,遭敵圍攻,所屬200多人被敵分割,遭民團突擊,幾乎全部遇難。段、王率主力600多人進入梵凈山中,於11月25日由貴州松桃縣入四川秀山縣,進抵古鎮梅江場。在進攻中,段蘇權率通訊班幾個戰士走在隊伍前面,當衝到梅江場中街時,突然,前面隱蔽的敵人開槍向他射擊,一顆子彈打穿了他的腳踝骨。他失去支撐,倒在街上,無法動彈。子彈還在飛來,幾個戰士把受傷的政委背了下去。聽說政委負傷,戰士紅了眼,衝進街,佔領梅江,開倉濟民,於次日撤出梅江場。


段蘇權右腳踝粉碎了,無法站立,王光澤和警衛員把他扶上馬。腳踝鑽心地痛,為了不傷士氣,他強忍疼痛挺直了腰板。可是無法遮掩的血不停地滴落下來,染紅了山路。師長、戰士們看到政委一路流血,勸說他上了擔架。他的腳繼續滴血,染紅了擔架。各地民團如聞到腥味的餓虎,蜂擁而至,一路發瘋地圍追堵截,戰士不斷犧牲、被俘、失散,但無法甩開敵人。這時,彈盡糧絕,獨立師陷入絕境。天色陰鬱,濛濛細雨,是老天閃爍的淚花。師長收攏部隊向山上爬,七零八落的隊伍,餓著空空的肚子和拖著沉沉的雙腿,爬著陡峭滑溜的山坡,不停地摔跤。師長心情沉重,段蘇權也很糾結,身為政委無法指揮戰鬥,為師長分憂,連路都無法走,拖累4名戰士輪流抬著自己,小心翼翼地爬著泥鰍般的山坡,他心裡的疼痛遠遠超過了傷口。敵人不停地前堵後追,戰士們餓得頭昏眼花。師長心急如焚,他必須迅速將剩餘部隊帶出,趕到湘西和主力會合。


一路流血的段蘇權躺在擔架上,臉色蒼白如紙,痛得緊皺眉頭。沒有葯,創傷非三兩天能癒合。師長想把他寄放在老百姓家養傷,但又不忍心開口。在白色恐怖中,老百姓誰敢掩藏一個紅軍傷員?即使有好心人肯收留,民團嚴密搜索,也難藏得住啊!寄放等於丟棄,可不寄放又怎麼辦呢?師長鼓了幾次勇氣,只好俯身向段蘇權表示了要留下他就地養傷的意思。


段蘇權雖然知道留下後,凶多吉少,但他不想因為自己耽誤幾百戰友的求生,說:「就這麼辦吧,師長,你快帶部隊走吧!」

山洞裡的十多天


一個紅軍軍官帶著兩個戰士把段蘇權抬到秀山縣雅江鄉豐田村,這是一個山區小村,只有幾戶人家,躺在深山窩裡很隱蔽。他們找到一個貧苦厚道的窮裁縫李木富,李木富見到段蘇權傷得這麼重,動了惻隱之心,答應收留他養傷。藏在家裡危險,便領著擔架上了山,找到一個月牙形的小洞,把他藏進洞里。軍官和戰士流淚告別首長,匆匆去追趕部隊了,丟下段蘇權孤零零地躺在荒山野洞里。


10米左右深的小山洞陰暗潮濕,有一股泉水從洞里流出,喝水不發愁。李木富和妻子楊桂花抱來一捆稻草,鋪一半在地下做褥子,留一半當被子。李木富走後,段蘇權在洞里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大早,來了幾個兇惡的民團,李木富耷拉著腦袋站在一邊,歉疚地看著他。原來民團聽到了風聲,強迫李木富帶來搜查,重傷的段蘇權手無寸鐵,無法抵抗。民團搜走了他身上的3塊大洋,剝光了他的軍裝,他只剩下一條帶血的褲衩。山風呼呼,他凍得縮成一團。民團頭子掄起大刀,準備殺了他。獃獃看著這一切的李木富在一邊叫著團丁頭目的名字求情:「莫造孽啰!他是個殘疾人,動不了啦。圖了財就行啦,莫害人家性命!他也活不長啦,你們可憐可憐他吧!」李木富是裁縫,曾經給這些本地團丁做過衣服。民團頭目惡狠狠地瞪了段蘇權一眼,吆喝民團下山了。


李木富把他扶進山洞,留下一點草藥,抹著眼淚走了。以後,李木富夫婦每天送點紅薯稀飯、草藥來,維持段蘇權的生命。段蘇權像死人一樣躺在山洞裡,屎尿膿血狼藉,臭不可聞。最難熬的是肚子,每天送來一點紅薯稀飯,哪裡吃得飽,肚子長時間乾癟,空得揪心。半個月後,連每天一頓紅薯稀飯也難以為繼,李木富也送得不那麼勤了。也難怪,一個山鄉貧寒之家,一家幾口人也要吃飯,哪裡有能力供養一個紅軍傷員呢?李木富一連三天沒送吃的來了,段蘇權只能喝山泉水。他餓得氣息奄奄,便用兩個手掌和膝蓋爬出山洞,穿著那條僅能遮羞的短褲,一點一點向山下挪去。手掌、膝蓋被荊棘、山石刺出了血。他咬牙朝李木富家爬去,爬到李木富家,膝蓋已磨得血肉模糊,露出白生生的骨頭,他痛得昏了過去。

李木富夫婦把他扶進家門,用溫水給他洗凈傷口,給他餵了些紅薯稀飯。他看著李木富空空如也的家和面帶菜色的一家老小,明白自己必須離開這裡,救命恩人家的紅薯稀飯也所剩無幾了。他決定回湖南茶陵老家。李木富請鄰居、木匠蘇仕華連夜給他做了兩根「F」形的拐杖,蘇仕華又為他做了個竹筒,鑽了個窟窿,拴上繩子,掛在拐杖上做討飯碗。他告別了李木富夫婦和蘇仕華,踏上了兇險莫測的行乞之路。


段蘇權撐著兩根拐杖,一蹦一蹦地帶動著身子,往前挪。討飯碗晃蕩著。李木富夫婦站在村口,看著這個光著身子和雙腿,僅穿一條破褲衩的乞丐,一跳一跳的可憐身影,鼻子一酸,流下眼淚。李木富家太窮了,連一身遮蔽身子的破爛衣服都無法送給這個落難的紅軍傷員。


乞討回家


段蘇權,這位名副其實的乞丐,拄著雙拐,一跳一跳地走在陌生的山路上,討飯碗里晃蕩著討來的清湯寡水,他惦記著獨立師的戰友們。他當然想不到,獨立師已在1934年11月28日全軍覆沒,師長王光澤不幸被俘,於12月21日,被敵人槍殺在四川省酉陽縣龍潭鎮了。

段蘇權一路乞討來到湖南花垣縣茶洞鎮一個土地廟。他在這裡討到了2000多枚銅板,準備作回家的盤纏,銅板叮噹作響,響得段蘇權心裡挺溫暖的。正當他陶醉在數錢的喜悅中,土地廟的門「哐當」一聲被撞開,竄進一個人高馬大的惡丐。他一把搶走了他的錢。段蘇權叫喊著,哀求著。惡丐獰笑著,揚長而去。段蘇權腳踝還未痊癒,哪裡追得上。


段蘇權只好每天討點殘羹剩飯,苟延殘喘。一天,一位老鄉把他拉到牆角,咬著他的耳朵說:「跛子,快走,團總知道你是紅軍,他們要把你扔進河裡餵魚。」


得到消息,段蘇權拚命地蹦跳,逃離茶洞鎮,一路乞討幾百里,來到湘西永順縣的王村鎮。從王村流過的酉水是沅水的支流,王村有直通岳陽的水路,段蘇權萌生了經岳陽回茶陵養傷的念頭。這天,他一蹦一蹦地到了河邊,見一艘卸完米的船正準備直下岳陽,他向船老闆苦苦哀求讓其乘船。船老闆問他是哪裡人,他說是茶陵人。無奈口音不同,非茶陵人的老闆聽不懂,頻頻搖頭。讀過私塾和高小的段蘇權便拿起船板上一支記帳的筆,寫了「湖南茶陵人」五個字。這五個字蒼勁、有力,令船老闆刮目相看,船老闆眼睛忽然一亮,覺得這個乞丐不是一般的叫化子,善心也就發了,讓段蘇權上了船,段蘇權便置身於船頭的一角,一路滔滔直抵岳陽。到岳陽後,他在別人的幫助下爬上了一列裝煤的火車。


他在醴陵站下車後,又沿路乞討,於1935年7月17日來到攸縣皇圖嶺車站。


受賣豆腐的老鄉救助


段蘇權在車站徘徊著,滿頭雜亂的披肩長髮長滿了虱子。討來的破棉襖也在煤堆里滾得油黑鋥亮,腋下被磨得露出油渣一樣板結的棉團,四川恩人送的拐杖也變了形。臉上憔悴不堪,蓬頭垢臉。但他的茶陵鄉音未改。一個茶陵人搭訕著和他說話,認了鄉親。


這個茶陵老鄉叫劉維初,貧苦出身,在醴陵淥江橋附近開了一家小豆腐店。這天,他在皇圖嶺圩場辦事,見到大家在圍觀這位衣衫襤褸,面容憔悴的乞丐,發現他竟然操著茶陵口音,他鄉遇知音,非親三分故,便產生了惻隱之心,待知道他的來歷和境況之後,不禁唏噓感嘆一番,深感塞幾塊錢不能了事。


劉維初將他扶到家裡。在豆腐店裡,乞討一年來,段蘇權第一次理了發,跟那頭「虱子窩」告了別,換上了乾淨衣裳,恢復了人的模樣和姓名,也開始敷藥治療腳傷。


段蘇權在劉維初店裡住了42天,身體基本恢復了,可以直立行走了,他便給茶陵縣堯水鄉高徑村的父親寫了信,父親借了十幾個大洋,千恩萬謝地酬謝了劉維初,把兒子接回家裡。


回到家鄉的段蘇權,一心想找紅軍,他知道紅軍去了西北,正在那裡抗日。1937年9月的一天,有個叫譚毛狗的老鄉從西北回來。譚毛狗當過紅軍,長徵到了西北後,跟張學良的部隊打仗被俘,當了東北軍的勤務兵。現在請假回鄉探親。段蘇權從他嘴裡獲悉很多紅軍的消息,心情豁然開朗。


他向譚毛狗要來軍裝和休假證做護身符,直奔太原,打聽到八路軍辦事處。主任正是他的老上級任弼時,任弼時驚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以為遇到「鬼」了。他激動地拍著3年來渺無音信的師政委,高興地說:「我們曾給你開過追悼會,原來你還活著啊!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段蘇權將自己這3年的經歷做了彙報。任弼時聽後,不斷讚揚李木富和劉維初的仁義心腸,並說:「將來革命成功了,應該好好感謝他們。」


歷經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段蘇權終成赫赫名將。


尋找救命恩人


段蘇權沒有忘記劉維初這份恩情,一直視其為恩人,全國剛解放,他就來信詢問劉維初的情況。1950年,時任東北軍區空軍司令員的段蘇權,派人專程來茶陵看望劉維初,還將他的兒子劉卿陶接到瀋陽,送入大連工程學院學習。


段蘇權除了間或給劉維初寄錢外,還將他接到北京家裡閑居,並表示要留他長期居住。劉維初表示自己勞動慣了,閑居不習慣,回到家鄉,於1983年病故了。


劉維初生前常常對人講:「我救過的這個共產黨的大『官』,最重情誼啊!」


段蘇權每次看到腳上那塊傷疤,就會想起四川大山裡的恩人。


新中國成立後,他曾多次打算到當年戰鬥和蒙難的川東地區,尋找救命恩人,但一直未能如願。改革開放後,政局穩定了,他再也坐不住了。


1983年10月6日,時任全國人大常委、軍事學院政委的段蘇權懷著多年的夙願,從北京來到四川省秀山縣,參加秀山縣土族、苗族自治縣成立大會。回到49年前戰鬥及蒙難的故地,段蘇權感慨萬千。在當地領導的陪同下,段蘇權走遍了蒙難地區,訪問了不少幹部群眾,一連查看了5個山洞,由於年代已久,加上他當年也未給李木富留下自己的姓名和暴露自己的身份,始終沒有打聽到當年的救命恩人的下落。由於時間關係,公務繁忙,他不得不回京。深感遺憾的他只得委託秀山縣黨史部門代他繼續尋找。


段蘇權返京不久,他回到秀山的消息傳到李木富老人的耳中。老人萬分激動,立即叫大兒子告訴秀山縣委領導,介紹了當年掩護紅軍的過程。秀山縣黨史辦幹部隨即來到老人家裡,終於弄清了50多年前這一傳奇情緣發生在雅江鄉豐田村,並找到當年救護段蘇權的幾位老人:86歲的李木富,94歲的蘇仕華,同時得知李木富的愛人楊桂花已經去世了。


段蘇權親眼看到秀山縣黨史辦寄來的幾位恩人的照片時,激動得熱淚盈眶,情不自禁地寫信給秀山縣委說:「見到幾位老人的照片,我是多麼地高興呀!他們無愧於紅軍的親人,理應受到新社會的尊敬和愛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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