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展還有什麼可能性？灰燼中重生的克利夫蘭這樣回答

曾因工業而輝煌一時的克利夫蘭

如今成為鐵鏽地帶上的城市

全新的藝術三年展能為它的重建帶來什麼

在當下的藝術世界，雙年展、三年展的作用是什麼？還有什麼可能性？美國俄亥俄州的「森林之城」克利夫蘭（Cleveland）即將在2018年7月7日至9月20日用首屆 「前沿國際：克利夫蘭當代藝術三年展」（FRONT International: Cleveland Exhibition for Contemporary Art）提供新的回答。

首屆展會的主題「一座美國城市」（An American City）旨在探索這座曾經因為工業而輝煌的城市在不斷的變遷和重建中經歷的故事。米歇爾·格萊博內爾（Michelle Grabner）和詹斯·霍夫曼（Jens Hoffmann）將擔任藝術總監，邀請50多位國際藝術家共同用藝術來講述克利夫蘭在輝煌和衰落之後的新生。

Cleveland 克利夫蘭. Tony Cenicola/The New York Times

一提起克利夫蘭，我們可能首先想到的是騎士隊、搖滾名人堂（Rock and Roll Hall of Fame）或者經久不衰的美劇《燃情克利夫蘭》。其實，克利夫蘭曾是美國最發達的工業城市，石油大亨約翰·洛克菲勒（John Davison Rockefeller）就是在這裡起家，創辦了標準石油公司。從1980年代開始，工業大幅度衰落，克利夫蘭變成了「鐵鏽地帶」（Rust Belt）上陳舊、落寞的一點。

石油大亨約翰·洛克菲勒在克利夫蘭

經歷了衰落的克利夫蘭正在重新塑造自己，除了通過新工業、金融和科技，藝術能扮演什麼角色？Front副主席單曉陽女士和YT分享了她的思考。

在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的發布會現場。從左至右：FRONT副主席單曉陽、創辦人兼首席營運官弗萊德·彼得維爾（Fred Bidwell）、FRONT的聯合藝術總監詹斯·霍夫曼（JensHoffmann）、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館長田霏宇。

YT對話單曉陽（Michelle Shan）

YT：美國已經有非常多的藝術展覽和活動，為什麼要在克利夫蘭這座城市辦一個全新的三年展？

MS：美國的確有很多藝博會，但嚴肅的雙年展和三年展非常少。惠特尼雙年展(Whitney Biennial)是由機構組織，而新奧爾良雙年展（Prospect New Orleans）是因為當年的卡特里娜旋風事件而促成的，所以美國其實缺乏一個不同模式的長期藝術展品牌。

我們從3年前就開始策劃克利夫蘭三年展，得到了這座城市所有藝術機構，還有政府、商業、教育機構的支持，這是在紐約、倫敦這樣的一線大城市做不到的。去年在克利夫蘭舉辦的共和黨全國委員會（Republican National Committee）讓城市的公路、旅館、安全系統都升級了，再加上去年克利夫蘭騎士隊拿到了NBA總冠軍，對城市有一種強烈的激活，所以現在正是籌備三年展的最佳時機。

克利夫蘭藝術博物 Cleveland Museum of Art

YT：克利夫蘭這座城市的藝術資源和氛圍是什麼樣的呢？

MS：克利夫蘭曾經是全美國富人最集中的城市之一，這些靠鋼鐵、汽車等工業致富的企業家建立了非常優秀的藝術機構，比如著名的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Cleveland Museum of Art），它每年收到的私人贊助經費是全美第四。這些藝術機構吸引了最好的學者、策展人和藝術家。克利夫蘭藝術學院（Cleveland Institute of Art)培養了很多優秀的藝術家，還是和中央美術學院有學術互換交流項目的美國院校之一，所以克利夫蘭形有很豐富的藝術生態。

YT：克利夫蘭三年展和美國其他的藝術展相比，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MS：這次我們想做一個反藝博會（anti-art fair）的三年展。藝博會的作用是把藝術品商業化，而藝術品也需要商業化，但是我們想做成一個全新的三年展，讓藝術撇開商業，用藝術的純粹方式來表達一個主題。我們會借鑒歐洲的模範，比如文獻展（Documenta），把三年展做成一個學術性的藝術盛會。

克利夫蘭當代藝術博物館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Cleveland

YT：您覺得三年展會給克利夫蘭這座城市和市民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MS：除了文化旅遊帶來的經濟刺激，三年展還能通過藝術重建這座城市。在過去，克利夫蘭人在高中畢業後就可以在工廠找到一份收入不錯的鐵飯碗、變成中產階級，但是現在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的勞動者失去了競爭力。克利夫蘭和其他美國工業城市，比如匹茲堡、底特律一樣，都經歷了輝煌和衰退，現在進入重建的階段。

可以說，克利夫蘭是一個非常具有代表性的美國城市，把三年展放在這裡能把全世界的眼光集中起來，讓整個城市的人感到一種自豪。藝術是一種邀請，當藝術家看到這座城市，用新的思維和方式呈現城市存在的政治、社會問題，啟發人們去思考，這是對城市的一種復興。

克利夫蘭當代藝術博物館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Cleveland

YT：當人們前往克利夫蘭，他們會看到、體驗到什麼？

MS：在克利夫蘭的各個區域都會有不同的設計和呈現，東邊的博物館區會展出博物館裡收藏的大師之作；西邊是一個嬉皮士的新藝術區，有很多私人畫廊。克利夫蘭挨著美國五大湖之一的伊利湖，那裡會有寬闊的公共區域和壯觀的藝術，遊客可以步行參觀不同的區域。除此之外，城市的很多標誌性建築都會拿出空間給藝術家布置展覽，比如美國聯邦銀行就會第一次把中央大廳借出來。在2018年夏天的三個月內，參觀的人可以在晴朗溫和的天氣里任意遊覽，欣賞世界各地的藝術編製成的精彩合奏。

Michelangelo Lovelace — My Home Town, 1998 《我的家鄉克利夫蘭》收藏於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

YT：首屆三年展選擇的主題是「一個美國城市」（An American City)，它的背後有什麼深意嗎？

MS：第一屆三年展為了獲得整座城市的支持，選擇從克利夫蘭出發，講述城市的過去、現在和未來。而克利夫蘭的興旺和衰落跟世界的全球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是一個開放性的主題。只要是一個優秀的藝術家，不論來自哪裡，都能表達人類共同的問題，比如，中國在過去30年經歷了全球最大規模的城鎮化，中國藝術家對城市的拆遷和重建有明銳的感受和鋒利的作品，它們對於這個主題也是非常合適的。

YT：種族會是三年展將要討論的問題嗎？因為克利夫蘭在過去幾年發生的警察槍擊事件和種族遊行是全美國的新聞焦點，這座城市似乎有較為嚴重的種族矛盾。

註：2014年，克利夫蘭的警察誤殺了一個玩假手槍的12歲黑人男孩塔米爾·萊斯（ Tamir Rice），激發了大規模的遊行，和美國其他的警察殺人案件一起引發了「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抗議運動。

因塔米爾·萊斯（ Tamir Rice）之死而引發的抗議遊行

MS：種族是克利夫蘭繞不過去、必須表達的主題。克利夫蘭的一個標誌性建築是一座教堂，在獨立戰爭時期，黑奴從美國南方逃到這裡，教堂把他們藏起來、保護他們逃走。這個地方會給藝術家用來創作關於種族主題的作品，遊客在步行的時候經過這裡，便可以了解這段歷史。

的確，雖然黑奴已經解放了150多年了，美國的黑人和白人之間的社會矛盾、不平等仍然很嚴重。這是每個城市都存在的問題。通過藝術，三年展希望邀請人們正視城市經歷過的傷痛，反思分裂我們的到底是什麼。

克利夫蘭歷史拱廊. Credit Tony Cenicola/The New York Times

YT：2017年美國選舉了新任總統，很多藝術家做出了強烈的反應，惠特尼雙年展也表達了鮮明的立場，美國的政治新局面會是克利夫蘭三年展的主題之一嗎？

MS：克利夫蘭的三年展不會有那麼強的政治性。惠特尼是一個藝術權威機構，美國的新任政府大量削減藝術經費，它對此發聲是非常合適的。但是我們不想只關注克利夫蘭或美國，而是想做成可持續的、全球性的學術性藝術展。當年文獻展一開始從戰後德國的重建、小城卡塞爾出發，慢慢變成真正的國際化藝術盛會，這是我們的目標。

搖滾名人堂（Rock and Roll Hall of Fame）

YT：這次三年展的策展團隊來中國考察，尋找的是什麼樣的藝術？

MS：我們這幾天看了40多個作品，在媒介上沒有限制，無論是繪畫還是裝置、後網路都有。我們的藝術總監詹斯·霍夫曼在全世界做過非常多的雙年展，他想找到讓人耳目一新的好作品，不論是是被人遺忘的，或者還不為人知藝術家，只要有好的作品，我們都會努力發掘。

YT：看了這些作品，您對中國當代藝術有什麼新的體會？

MS：我看到了很多年輕一代的藝術家，他們很多在國外接受了藝術教育，或者從國內搬到國外生活。現在再說「中國藝術家」這個概念比較模糊了。雖然這些藝術家在中國長大，但他們和國際的交流互動，以及他們的作品已經不限於中國的話題，更具有國際性。

感謝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UCCA

編輯卿小漁@YT

圖片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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