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利·羅尼的浪漫一瞬

《那一天》，[法]維利·羅尼著，趙朝泉譯，理想國出品，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本期攝影書推薦

馬小呆/編

看這本書，小編總會時不時想到台灣攝影師阮義忠。一圖一文的配置，圖像呈現一幕幕經典瞬間，文字回敘拍攝時的遐思，記憶與聯想混合成文，其間又或多或少閃爍著一絲智慧的光芒。

然而，維利·羅尼的字裡行間少了阮義忠的愁緒與厚重，更多是陽光、輕快、浪漫與詩意。

維利·羅尼1910年生於巴黎，父親開了一間家庭照相館，母親則是鋼琴教師。但自幼學習小提琴的他卻對攝影並無太多興趣，而是立志當一名作曲家。22歲時，父親患上癌症，維利·羅尼不得不停止音樂學習，掌管起照相館的工作。他不喜歡當時平民區照相館裡保守又傳統的照片風格，有空便參觀攝影展，並逐漸開始在街頭拍照。1936年父親去世，維利·羅尼關閉了照相館，正式開始了自己的獨立攝影師生涯。

2009年去世的維利·羅尼頗為長壽，在近百年的人生里，他用相機報道工人運動，記錄社會名流，甚至接受時尚雜誌的委託拍攝廣告、時裝照片。他稱自己「有點變成了一個全科攝影師，拍攝所有值得拍的東西，或主動或受周刊所託。」

有些朋友或許會對維利·羅尼的名字略感陌生，但在法國，他與亨利·卡蒂埃-布列松、羅伯特·杜瓦諾、布拉塞等人齊名，共享人文主義攝影家的稱號。維利·羅尼真正的成就並不是他的「全科」，而是終其一生充滿熱情地用相機記錄法國人的日常生活狀態。這個特點在書中體現為每篇文章都以「那一天」作為開端，彷彿向讀者訴說一件遙遠的往事。

街道上、廣場旁、田野里、商店中……維利·羅尼的目光追隨著平凡生活中的每個人，用一幅看似平常的畫面講述一個故事。正是這一幅幅畫面與一個個故事，將一個時代最珍貴、最動人的氣息留存了下來。

維利·羅尼在閃光燈下的自拍像，1951年

維利·羅尼如是說……

蒙特勒伊的波西米亞人

那

一天，在吉卜賽人的蒙特勒伊定居點，我不期而遇這群正在梳妝打扮的妙齡姑娘。這些吉卜賽人長期定居於城市周圍的郊區。其中一個女孩正整理著髮型，而另一個女孩則幫她扶著鏡子——我的心立刻就被她們的曼妙身姿所俘獲，於是我做了一期關於這些蒙特勒伊的吉普賽人的長篇報道。

坦誠而言，我的攝影生涯總是充滿了偶然，充滿了這些我拚命想要留住的美好時光。一畫抵千言，這些美好的瞬間，勝過了我任何拙劣的表達，詮釋著我的觀點，承載著我的情感。我的照片，就是我的自畫像。每一幅畫，似在平淡無奇間訴說著某段往事。我的生命布滿了失望的陰影，但也同樣撒滿了歡樂的陽光。我只不過是想留住這些歡樂的時刻，為他人灰暗的天空帶去一片光明。

當你自己深刻體會到，幸運女神正在眷顧你，那麼，你也應表示感謝。這就是我所說的「意外之喜」。雖然都是些芝麻大的小事，微不足道，但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你應該時刻做好準備。

蒙特勒伊的波西米亞人，1945年

玩雪球的瑪麗-安和樊尚

那

一天，我把車停在一片林中空地旁，讓瑪麗-安和樊尚到雪地里玩耍。我拍了一系列「玩雪球的瑪麗-安和樊尚」的主題照片。而這一張是我的最愛之一。背景有些奇特，令人想起某些日本畫或中國畫。雪地的白色背景，為畫面平添幾分素雅。在冬日的午後，一幅無心插柳之作，竟成為一個驚喜。

玩雪球的瑪麗-安和樊尚，1954年

安特衛普的船閘

那

一天，我的運氣不錯，這張照片的畫面層次感很好。

一個朋友想帶我們乘船遊覽埃斯科河，船需要通過一個船閘，這個船閘並不太寬，我們的船只能和一艘駁船舷並舷地停在一起。突然間，有個小女孩出現在了駁船的窗戶旁，與我們正好隔窗相望，她對窗外的這些陌生人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她為了能更清楚地看見我們而掀起窗帘，這就顯得有些好玩——窗帘搭在她的頭上，就像戴著一頂軟帽似的。

而我此刻輕輕一摁快門，無需任何多餘的動作，就使得照片擁有三個明顯的層次：近景是那個小女孩，中景是兩個正在作業的水手，遠景則是高處河提上的船夫或船閘管理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卻共同勾畫出一張照片。通常情況下，我習慣在高處拍照，因為這能讓我遍覽全局。我們可以把這張照片，從低處到高處地劃分出層次來，每一個層次都互不干擾，卻又彼此互補。

作為音樂迷的我，曾夢想當一名作曲家，而這張照片就令我回想起一曲總譜的內容。不同的旋律，在一行又一行的五線譜上重疊交織，而每一行的五線譜上，總有你意想不到、聞所未聞的新鮮事在演繹。整體的和諧，正是一首樂曲的真諦，同樣也是一幅照片的靈魂。

安特衛普的船閘，1957年

山丘上的貓

那

一天，我們家的貓又調皮搗蛋了。

在我們的房子對面，有一座樹木繁茂的小山丘。我到山上散散步，想試試看能否找到一條小路，哪怕是一點兒人留下的痕迹。同時，我也想換個角度，從對面或者從更遠的地方，為我們的房子拍幾張照片。

看著那些樹葉，分布緊湊卻不失和諧的植被，我不禁出手拍了一張，正在這時，一個細不可聞的聲音從我身邊傳出。那是枯枝被輕輕折斷的聲音。我慢慢地轉過身，以免嚇跑某隻我可能發現的小動物。然後，我看到了這隻小貓，而它也打量著我。很顯然，它正高度戒備著：任何一個突然的動作，都可能使它落荒而逃。

我的相機斜靠在肩膀上，早已調試完畢，不需要操心，因為剛剛在幾乎同樣的距離，我也拍了一張照片。我用一隻手架好相機，身體的其他部位卻不敢動彈。我把髖部當支架，再調整好鏡頭的方向，然後盲拍下這張照片，眼睛並沒有瞄準取景鏡。

這張照片幾乎完美得如一張掛毯。我沒有做任何多餘的處理，僅僅在將它放大的時候，弱化了太過黑暗的邊緣部分。我的想法是，讓這隻貓成為畫面中最亮的黑點。

山丘上的貓，戈爾德，1951年

留尼汪島

那

一天，我應邀參加一個展覽會，而我也想趁機準備來年的一個報道。我們逛到了聖皮埃爾，即小島上靠海的一個小鎮。在離開小鎮返回聖保羅的途中，我們經過了這條小河，可能是某條熱帶河流的小支流，我意外地發現了這幕場景。我下了車，大概花了一分鐘到一分半鐘，拍了兩張照片。

小姑娘甩起她的裙子，想讓它早點晾乾，真有趣！她笑了，顯得挺開心。我們倆有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瞧，就在她旁邊，還有一個男人，我只照了他的一隻手和一隻腳。

我特別喜歡這張照片的邊框。邊框通常對一張照片極為重要，是邊框讓整幅畫面有了呼吸，有了生命力。我一直堅持這樣一個原則：我的照片必須布局精妙，就如畫一小幅風俗畫一樣。我一直在堅守這個原則。

留尼汪島，1990年

維利·羅尼攝影作品

巴黎小男孩，1952年（維利·羅尼最知名作品之一）

普羅旺斯的裸體，1949年（維利·羅尼最知名作品之一）

威尼斯，1959年

塞納河遊船上，1949年

南阿爾薩斯，1954年

巴士底戀人，1957年（維利·羅尼最知名作品之一）

德累斯頓大學，1967年

石頭城戈爾德，1959年

斷弦，上萊茵省，1950年

馬恩河畔，1947年

布倫園林，1954年

藝術橋戀人，塞納河畔，1957年

納夫普利亞，1980年

福倫丹，1954年

塞爾夫—巴比倫十字路口，1948年

巴黎假日，1987年

魅力聖誕，奧斯曼大道，1952年

馬戲團女演員，塞納河畔伊夫里，1949年

洛林鄉村，1954年

本文轉載自「影攝自留地」，文圖選編自《那一天》，部分作品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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