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槍殺旅法華僑親屬開記者會 述案情呼籲大家冷靜

據《歐洲時報》報道，當地時間3月29日下午1點30分，被警察槍殺的劉少堯家屬在律師弗朗索瓦·奧米連(FRANCOIS ORMILIEN)、卡爾萬·若布(CALVIN JOB)陪同下在其律師樓召開了新聞發布會，法國主要新聞媒體悉數到場。奧米連表示，家屬召開新聞發布會的目的，是呼籲大家冷靜。他強調，事發當日，是一個與平時一樣的周末，劉先生一家人，他在做飯，沒有呼喊，沒有叫喊，沒有暴力行為，家裡什麼都沒有(發生)，後來警察暴力進入，家門被撞破了，後來有聲槍響。同時他指出，巴黎檢察官以「故意暴力導致過失殺人」的名義對事件發起調查。

為保護家屬隱私，律師主張不介紹家屬的名字，只以劉先生的女兒、劉先生的兒子、劉先生的妻子來稱呼。家屬們仍然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巨大的悲痛之中，再加上連續幾天的有關部門的調查，看上去劉先生的妻子身體虛弱得難以坐直身子。4個女兒及兒子則始終以淚洗面。二女兒是當時在現場的最大的孩子，因此，新聞發布會現場全部由她來作答。由於極度悲痛和刺激，她甚至聽不清記者提問的問題。下面是新聞發布會實錄(括弧內為記者所注)。

奧米連律師： 周日(3月26日)劉少堯先生被警方槍殺，死因不清，現在調查尚在進行。目前巴黎檢察官以「故意暴力導致過失殺人」為由進行調查。法國國家警務督察總局(IGPN)已展開調查，昨天(3月28日)下午，他們對死者家屬進行單個和集體聽證。今天(3月29日)早上，負責該案件的巴黎檢察官接待了我們(律師)，建議同死者家屬見面。今天下午或明天早上，死者家屬將和該檢察官見面。這意味著面對我們，檢察院在處理該案件時欲採取透明公開的態度。隨後的調查，可向我們確認檢察院辦案的客觀性。劉少堯被殺，引發諸多不滿，導致在法亞裔近來發起抗議示威活動，導致不少衝突事件。此次，死者家屬召開新聞發布會的首要目標，便是呼籲大家能夠保持冷靜。下面讓其女兒簡單表達一下她的想法。

受害者女兒：我們很震驚，有很多不解和疑惑。那天是一個普通的周日，我們幾個孩子(第二天)還要上課，有的要通過初中模擬考，也有的要通過模擬高考，我得到研究生班上課。那天晚上，我們生活完全變了(聲音顫抖)。現在，我們仍無法正常生活(聲音顫抖)，我們仍有很多疑問。我們不知道，為什麼警察要朝我們的父親開槍(聲音顫抖，淚流下來)。我們還是不明白，在我們眼中，父親特別愛我們，很慈愛。每個早上，他都是早晨六七點起來，給我們準備午飯，因為我們有幾個人是要工作的，比如說我，他都是給我準備好午飯的。他做家務，每天整理我們的房間。可是我們現在看不到他了。

若布律師：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目前有兩種說辭，且截然相反。一個是執法者的說辭，另一個便是死者家屬的說辭。家屬堅持自己的說辭，在昨天國家警務督察總局調查時，依舊講述了同樣說辭，即死者並沒有攻擊執法者，執法者在槍殺死者之前也沒有鳴槍警示。在這一點上，在場的家屬都正式確證這一點。不管有什麼爭議，但他們父親不在人世了，家庭失去了頂樑柱這一事實確鑿無疑。女兒剛才解釋極有說服力，這同報紙上描繪出的劉少堯完全不同。有些媒體說他「有精神問題」、「有酗酒問題」，甚至有家暴前科，事實上並非如此。目前檢察機關正在做調查，我們希望能夠儘快立案展開司法偵訊，這樣受害者家屬將正式作為原告方參與程序，比如相關的槍支及精神調查。

奧米連律師：司法調查要以保密為前提，我們要尊重這一原則，保證調查有序進行。檢察院向我們確認，這個周末或最晚下周初，他們將對這個案件定性。他們可能確定該案件涉及「故意暴力導致過失殺人」，隨後會指定一個預審法官，我們將參與後續繼續調查；另一個可能是，檢察官認為警察在該案件中屬於「正當防衛」。如果是後一種可能，死者家屬將根據自己掌握的要素，自行發起起訴程序。

提問1：事件發生時，你在哪裡，看到什麼？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奧米連律師：其實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的當事人已經講述了很多遍，也被多家媒體報道。我們希望該事件的不同版本有個比較和論證，而不是重述之前的話。重要的是，現在家人十分不理解警察的所作所為。那是一個周日，再普通不過，小孩們在做作業，劉少堯在做飯，沒有什麼大吵大叫，沒有暴力行為，家裡沒發生什麼事，好端端的，突然警察想要破門而入。他們特別粗暴，把家門撞破了，後來還開了槍。家人情緒很不穩定，之前已經說了很多了，我們希望他們能夠受到些保護。為了使調查平靜進行，我們希望能夠保持謹慎。這也是我們不想再次詳細解讀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希望警察方面也能做到這樣。當然，如果受害人女兒願意，她可以回答你的問題。

(記者堅持要讓受害者女兒講述她所經歷的事情)

受害者女兒：起先我在卧室，聽到敲門聲，越來越響，我便出來了。這些都是在特別短的時間內發生的。父親決定要頂著門，我在他右邊，這時門逐漸被打開，撞門聲越來越響，也聽到門鈴聲響，我不知道門外是誰，慌了起來，我父親試著頂著門，不希望門被打開。忽然，門就被撞開了，我聽到了槍聲，這都是幾秒鐘的事兒，我聽到槍聲，後來便看到父親躺在地上，雙腳就在那裡。他不可能襲擊警察，他還沒時間襲警，便已經躺在地上了。這是我之前說的，我這次再說一遍。

提問2：他們沒說自己是警察么？你父親手裡拿著剪刀？

受害人女兒：我到了的時候，他們什麼也沒說。就像當時我對著牆講話。我父親右手裡拿著剪刀，但不是為了傷害警察，這是他拿著在廚房裡。裡面有條魚，已經被切開了。

若布律師：跟你們說一下當時家裡的構造(他用手比劃著)，門在這裡，廚房在那兒(進門左邊)。他右手拿著剪刀(律師比劃著左手推著門，右手垂在右腰側)，女兒在右邊，所以能夠看到父親手裡的剪刀。門被打開，父親被迫後退，警察立即開火。這是家人跟(督察)總局說的內容。這點很清楚了，沒必要爭論太久。

提問3：警方有另一版本。接受警署調查是，(警察)有沒有提及到他們提到的那個「劃破的T恤衫」？

奧米連律師：目前我們不知道警方調查的具體信息，我們掌握的信息和媒體報道出來的差不多。警察工會的人也有在媒體上發聲，他們說警察在開槍前曾經被劉少堯暴力襲擊。這些說辭讓我們很費解，但我們並沒法獲得警員調查資料，更不知道該T恤衫的具體報告信息。

提問4：涉及到的武器到底是什麼？衝鋒槍？警察說是一個手槍(arme de poing)，你們說的是一個長槍(Fusil long)……

奧米連律師：現在，我們尚無具體信息。檢察官剛開啟司法調查，目前律師沒有許可權獲取具體信息。我們希望儘快立案展開司法偵訊，到時死者家屬作為原告，可獲得具體調查信息。

提問5：警察為什麼過來？

奧米連律師：據我們掌握的情況稱，可能有些鄰居給警察打電話，嫌 「太吵」(nuisance sonore)，因此警察來到劉少堯家中。

提問6：有鄰居稱過來執法的警察陣勢不小，關於整個執法機制，有更多的信息么？

若布律師：我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當時鄰居報警。3個警察出現在劉家門外，當時有個女兒在陽台，說看到外面有些外人。

律師助理：就像剛才女兒說的，目前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比如警方出動規模、當時到底是怎樣一個運行機制、試圖逮捕劉先生是在怎樣一種法律形式下進行。唯一能讓我們知曉當時發生什麼的只有女兒的證詞，她說家裡人很好，相親相愛，父親疼愛女兒，特別好，突然有一天，我們不知道為什麼，父親就不在了。我們不知道警察為什麼要來，他們的執法方式為何如此粗暴。我們要求相關方面進行補充調查。我們希望檢察院和警署調查透明，向我們提供更多信息。現階段，我們只有疑問，沒有答案。

提問7：警察方面信源向我們提供，說他在警方因精神問題留有案底，此前因為這些問題，曾在警察的精神科診所待過一段時候。2012年，他曾從自家陽台扔投擲物。這都是假的么？

若布律師：家人對此表達很清楚，沒什麼可隱瞞的，2012年他的孩子們說他們老看電視，他特別生氣，順手拿起電視，從窗戶扔了出去，因此被拘捕。幾天之後，放了出來，因為警方意識到他沒有任何問題，是個挺正常的人，就是當時發火了而已。那是2012年，現在已經是2017年。2012年到2017年，從精神方面看，他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但就實質而言，這場悲劇發生後，提及這個所謂的精神問題不是很合適的。

提問8：鄰居報警時，提到劉少堯曾拿著刀在居民樓公共區走動。

若布律師：據劉少堯的孩子描述，他或許某個時刻出去了，但並不是像他們說的，「全副武裝」，他是做飯前，出去了一會兒。孩子們說，他殺魚的時候，都是用這把剪刀。當他開始做飯殺魚的時候，總是把這把剪刀放在(右邊褲子)口袋裡。

提問9：你們提到報警的鄰居，你們曾經跟他講過話，是否有過糾紛？

女兒：哪個鄰居？我不知道是誰報的警。

提問10：這天晚上警方提到的「家庭糾紛」？

女兒：沒有。確實有時我們講話很大聲，但不能把這看成是「家庭糾紛」，只是我們講話比較大聲。

提問11：據稱他曾有違警記錄(main courante)。

若布律師：劉少堯喜歡從街上撿東西回家，修修補補。有次他拿了一根木棍回家，門衛看了報警說他拿了一個鐵棍回去。那次警察來了，他下樓，記錄完了，便回去了。這便是所謂的違警記錄，不知道為什麼有這個因素在，便搞得好像劉少堯是個很奇怪的人。

提問12：這或許可以解釋當時警察為何採取那種執法機制吧？

奧米連律師：我們不知道警察的執法方式。考慮到這件事，但就周日事件來看，他們不是來處理一個經常有暴力行為的人，也不是來抓一個肢體過度暴力的人。我知道大家希望理解警察如此行動的原因，但最該質疑的是我們。他們破門而入，立即開槍，為什麼？我們想要答案。劉少堯去世，孩子們失去父親，當然他們也希望獲取答案，目前調查正在進行，我們希望有更多明了的地方。如今最費解的是我們。劉先生有違警記錄，但沒有司法前科，也從未有任何暴力舉動。

提問13：當時有多少警察？

奧米連律師：我們不知道。

女兒：開始3個人。後來不知道，我們被關在一個房間里兩小時。

若布律師：他們有三個人，後來他們(家屬)被關在一間房裡，待了兩個小時。不知道這兩個小時發生了什麼，這兩個小時就是一個謎。

女兒：我妹妹想給媽媽打電話，但他們不讓我們跟外界有任何接觸，說是為了保護我們。他們沒有拿我們的手機，但我們還是很聽話。當時有個女警在房間里，監督我們。

提問14：為什麼要呼籲大家冷靜，這意味著什麼？

奧米連律師：主要是想保護他的家人。我們不是法國亞裔的代言人，我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不是亞裔群體的反應等。我們並非為一個協會或一場運動做辯護。我們是受害家屬的律師，希望大家了解這家人的遭遇背景。他們特別痛苦，應該被保護，而不是應該把他們置於一場媒體或政治漩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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