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年輕醫生來說什麼最重要？

1

跟過張大爺上手術的人都知道，什麼最重要，看書最重要！

為什麼呢？

因為手術台上他會就該病例相關問題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問。

答不出來怎麼辦？

不言不語也能憋屈死你！

雖說，張大爺的手術像一場藝術盛宴，讓人嘆為觀止！但若只是單單地協助，那大傢伙兒一定興緻盎然、大呼過癮。

可偏偏他要讓你動腦筋、讓你去思考，這就難了，難到跟著他的學生們望而卻步。十幾年的學習生涯已經讓他們習慣了聽從。

每當說起一種病，然後看到學生們一臉懵懂的表情時，張大爺就知道，這些傢伙肯定又沒有看書。

為此，張大爺常憤而疾呼：「你們受的都是填鴨式教育！這會兒還要人來耳提面命！」

2

這不，第一台先天性膽總管囊腫手術，腹腔剛打開，張大爺就開始提問了：「看書沒？」

雖然就在不久前，他曾因跟著他的一線醫生們回答不上常識性問題而氣憤地宣告：「我再也不問你們問題了！」

可是現在，顯然，他忘了。

跟著他的三個一線、兩個實習同學雖然都記憶猶新，卻誰也沒有那個膽子提醒他。心裏面「突突突突」地跳，然而都決意將「沉默是金」的原則奉行到底。

然而張大爺畢竟是老大爺了，老大爺是要給面子的。

小非是兒外的老住院醫了，老住院醫是要有捨己救人的精神的。

在接收了同仁們無聲地支持與鼓勵後，小非忐忑地回答：「看了。」

為什麼忐忑呢？因為張大爺的思維不是一般的思維，張大爺的常識是書上不一定找得到的常識，總得繞個彎兒、翻個坎兒，然後豁然開朗。

比方說，張大爺如果提問：

「 1 + 1 =？」

「等於 2 呀！」

「為什麼等於 2 呢？」

這時你就如兜頭一盆冷水澆下來，書上就寫著等於 2，沒寫為什麼呀……

小非就遭遇了若干次這樣的問題，比如有一次，遇到一個腎母細胞瘤的患兒，血管彩超提示腎靜脈、下腔靜脈及右心房受瘤栓累及，問題來了：

「瘤栓怎麼長入心房的？」

「靜脈迴流向心，順著腎靜脈、下腔靜脈就長進去了。」

「瘤栓沒有血管，它怎麼長進去的？它是瘤栓還是血栓？瘤栓、血栓形成原理及區別？」

「啊？」

小非懵了。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說回張大爺提問的當頭，小非應聲後，張大爺立馬就問：「看了什麼？」

小非納悶兒，這是膽總管囊腫病人，自然是看膽總管囊腫手術步驟……心裡惴惴著答道：「胡某某老師的……那本手術學。」

難得的沉默，小非雖詫異，卻也鬆了口氣，今天這麼容易就過關。

張大爺嫻熟地做著膽腸吻合，說：「現在膽總管囊腫手術已經是比較成熟的一套流程了，我們迄今為止做了幾百例，沒有 1 例死亡。你看了書，你說這個章節誰寫的？」

小非心裡一咯噔，完了，沒看作者呀，真是天要絕我。好不容易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只要眼睛掃那麼一眼，一小眼，就能知道了，怎麼就沒掃過去呢？！

小非內心廝殺了半天，終是認了，實話實說：「呃，我沒看作者。」

「本大爺寫的！」

高一倍的音量，手術間內其他人隱忍的笑聲足以說明一切。

3

手術結束得再晚，一天的工作也要查房後才能結束。

查了一兩個病人，張大爺的問題又來了：「前天那個 Pena 手術記錄你們誰寫的？」

大傢伙兒面面相覷，都不記得是哪個。不待大家回答，張大爺繼續道：「你們會不會下圍棋？」

大伙兒紛紛搖頭。

下棋最重要的一點是復棋，記得你落下的每一枚棋子，消棋後你能一枚一枚再擺回去。

現在有電腦是方便了，你們就只是複製、粘貼、複製、粘貼。十個手術記錄九個都一模一樣！

手術結束後要去想這台手術一步一步是怎麼做的，為什麼有的人這麼做、有的人那麼做，這樣你才能學到東西。以後你自己主刀了，才知道怎麼做。

每當換一撥一線的時候，張大爺總會將復棋的例子說一遍，竭力讓跟過他的學生們都知道回顧的重要性。

張大爺也常講自己年輕時的故事激勵同學們：

那時候張大爺還不是張大爺，叫小張，年輕的小醫生，交班時沒有座位、站在最後面旮旯里的那類。

可是小張的行事作風完全不像小醫生。他堅持自己的結論，居然敢頂撞教授，反對教授的觀點！

雖然小張的結論基於詳細的病史、查體及相關書籍知識點，但當時教授依然訓了他：「你憑什麼說是那樣的，你看的書多，還是我看的書多！」

而當時的小張是這樣回復的：「我雖然現在看的書不多，但我到你這個年齡時，看的書肯定比你多。」

每次聽張大爺講這個故事，大傢伙頓時都會熱血沸騰，要看書、多多看書！

張大爺在手術台上常說：「只會做手術的叫什麼，知道嗎？叫刀兒匠、叫屠夫，你們將來是當外科醫生的，不僅要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理論與操作同等重要。」

雖然每一撥規培生或實習生跟著張大爺學習的時間都不超過 3 個月，但在這有限的時間裡，每個學生腦海里都會深深地印下那兩個字「看書！」

跟過張大爺上手術的人都知道，什麼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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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陳紅 成都兒童專科醫院外科醫生

責任編輯：shamouer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com 正版圖片庫、青年醫生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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