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路（一）｜索我理想之中華 歐美同學會與百年留學報國夢

◎ 歐美軒

歐美同學會源遠流長，她因出國留學而孕育，因學成歸國而誕生。顧維鈞、周詒春、詹天佑、蔡元培等知名海歸是她的創立者和早期會員。而那座位於北京東城區南河沿大街古香古色的四合院則記載著她的光榮、滄桑和輝煌歷程。

她在五四運動中嶄露頭角，在「五卅慘案」時顯示力量，在抗戰時期奮起禦敵，新中國的成立使她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她以自己的獨特魅力讓有識之士衝破重重阻力從海外歸來投身於建設新中國的偉業。而改革開放的大潮讓她迸發出新的激情和活力，使她充分發揮自身的傳統和優勢，為祖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作出了新貢獻，也迎來了自己史無前例的新發展。

她的「源」始於在百年華誕之前，她的「流」貫穿了中國近代、現代和當代的全部歷史。源遠流長的悠久歷史成為她的寶貴財富。

2013年10月21日，習近平總書記出席歐美同學會成立100周年慶祝大會時指出，百餘年的留學史是「索我理想之中華」的奮鬥史，我國大批留學人員負笈求學的足跡，記錄著中華兒女追尋民族復興的夢想，伴隨著我國從封閉到開放、從落後到富強的偉大歷史性跨越。

一、索我理想之中華

17世紀中葉到18世紀下半葉的百餘年間，是人類社會發生巨變的歷史轉折點。此時的歐洲已走出黑暗的中世紀，迎來近代文明的曙光。而以農耕文明傳承數千年的中國，則登上封建社會的又一高峰——康乾盛世。新興工業文明與傳統農耕文明之間的衝突一觸即發。

（一）單膝下跪的馬戈爾尼

18世紀末期，英國先後完成資產階級革命和產業革命，成為世界上經濟實力最為強大的國家，不斷謀求對外擴張。

1792年9月26日，英國國王喬治三世派出了以喬治·馬戈爾尼為團長、規模達800餘人的龐大使團，以賀乾隆帝80大壽為名訪華，開拓中國市場，了解中國實力。

馬戈爾尼抵京後，因拜見乾隆皇帝是否三拜九叩的禮儀問題與禮部官員發生爭執——兩國都認為自己是世界文明的中心，互不相讓。

紫禁城的朝堂上，大清國佔盡了先機，不但馬戈爾尼單膝下跪，其提出的要求也遭到了拒絕。但是耄耋之年的乾隆皇帝並沒有洞察這場外交鬧劇背後隱藏的「數千年未有之大變局」，40多年之後英國人再到中國時，將用堅船利炮敲開中國的大門，帶來持續百年的屈辱歷史。

單膝下跪的馬戈爾尼（圖片來源於網路）

（二）偶然留學的容閎

1842年第一次鴉片戰爭失敗，打破了中國人天朝上邦的美夢，舉國上下開始反思失敗的原因。

一方面，守舊士大夫昏聵如初，認為眼前先忍辱負重，二十年後，「必有驅除之法矣」，甚至有人提出了「西學源出中國」說，麻痹自己的神經。

另一方面，進步思想家魏源發出「師夷長技以制夷」的呼聲，久成空谷足音，未能受到重視。此時的中國，亟待一批有識之士，走出國門，潛心學習，了解外部世界的真相，帶回工業文明的火種。

歷史在一個個偶然中逐漸拼湊出了必然。1847年1月，澳門馬禮遜紀念學校校長勃朗夫婦因病準備返美，離開時準備帶走幾人赴美學習，當時家境貧寒、別無出路的容閎（和黃勝、黃寬）三人跟隨勃朗夫婦到美國留學，到馬薩諸塞州孟松學校就讀。

深入「蠻夷之地」的容閎，並沒有受到傳言中的非人待遇，反而感受到了美國社會的文明發達。他發奮學習，力求獲得新知。1850年，容閎考入了耶魯大學文學專業，1854年獲學士學位，成為近代中國在外國大學獲得學位的第一人。

容閎（圖片來源於網路）

回國後，容閎深感清朝社會的落後，他身體力行，以頑強的意志，努力改變國家的未來。1860年，容閎冒險進入太平天國「天京」南京，向洪仁提出組織良好軍隊、設立武備學校及海軍學校、建立有效能的政府、頒定教育制度等建議七條，遺憾未能實行。

容閎手書

1870年，作為曾國藩幕僚的容閎，提出了派遣留學生赴美學習的建議，在曾國藩、李鴻章等人的推動下，終獲慈禧太后首肯，自1872年起，清政府先後派出了4批共120名幼童赴美留學。自此，睜眼看世界的中國人，逐漸匯成一股洪流。

留美幼童出發前合影

（三）飄洋過海的留美幼童

在十九世紀下半葉的中國，出國留學還是一個令人充滿恐懼和疑慮的話題。留美幼童之一的李恩富在日記中回憶出國前的感受，「寂寞、凄涼、悲哀充滿了我的腦海」。然而，這120名「前途未卜」的幼童，卻在改變自己命運的同時，也影響了中國的未來。

1872年8月11日，第一批幼童由上海出發，跨越太平洋，在美國舊金山登陸。他們乘坐剛剛貫通北美大陸的蒸汽火車，到達美國東北部的新英格蘭地區，從此開始了他們的留學生涯。他們以驚人的速度克服了語言障礙，成為他們就讀的各個學校中最優秀的學生。

留美幼童抵達美國時

據不完全統計，到1880年，共有50多名幼童進入美國的大學學習。其中22名進入耶魯大學，8名進入麻省理工學院，3名進入哥倫比亞大學，1名進入哈佛大學。

同時，「幼童」們很快受到美國社會的影響，觀念發生了很大變化。他們剪掉辮子，脫下長袍馬褂，換上西裝皮鞋，個別的還信奉了基督教。

清朝「守舊派」對此驚恐萬狀，清政府委派的正監督不斷向國內告狀（容閎為副監督），危言聳聽地指責「幼童」們背叛「祖訓」，「縱能學成歸國，非特無益於國家，亦且有害於社會」，主張儘快全部撤回。國內的守舊勢力也群起鼓噪，1881年，清政府決定終止原定15年的留學計劃，將全部留美「幼童」撤回國內。此時，留美「幼童」大多未能完成計劃的學 業，只有詹天佑、歐陽庚兩人獲得了學士學位。

留美幼童棒球隊

留美幼童回國前

儘管「幼童」回國後曾受到冷遇，但他們仍在歷史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獨特印記：他們曾是大作家馬克吐溫的朋友，曾受到美國總統格蘭特的接見，他們中有「中國鐵路之父」詹 天佑、中華民國第一任國務總理唐紹儀、晚清外交家及民初交通總長梁敦彥、清華大學第一任校長唐國安和北洋大學校長蔡紹基，有推動庚子賠款返還中國的清朝駐美公使梁誠，還有宋氏三姐妹的姨父溫秉忠，他把宋慶齡和宋美齡帶到美國留學。他們以自身的視野和才幹，為中國的近代化作出了諸多貢獻，同時，他們也參與了歐美同學會的組建過程，歐美同學會奠基人中詹天佑、唐紹儀、梁敦彥等都是留美幼童的成員。（未完待續）

原載於《中華兒女（海外版）》2017年3月上，總第594期。轉載請註明來源。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