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核工廠接不到軍方訂單 差點轉型造洗衣機

近期中國某電視媒體稱，被譽為「俄羅斯的脊梁骨」俄最高機密核武工廠——沃特金斯克工廠首次向來自中國媒體的外國記者敞開大門。和朝鮮宣布氫彈試驗的「真假」爭議不同，俄羅斯這座核武工廠可是正經生產洲際核導彈這類「真傢伙」。眾所周知，核武器是蘇聯解體以來，俄羅斯維持大國地位的重要戰略依仗。那麼透過這次俄核武工廠的曝光，我們能獲得什麼有用信息呢？

相互監視的姐妹之城

沃特金斯克是俄羅斯國寶級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故鄉。在今天的沃特金斯克市，柴可夫斯基仍然是該城最重要的文化符號。然而早在柴可夫斯基誕生之前，沃特金斯克就已經成為俄重要的工業城市，從1837年至1848年的11年里，柴可夫斯基的父親就曾擔任沃特金斯克煉鐵廠的廠長。時至今日，以沃特金斯克機械製造廠為標誌，該市已經成為俄羅斯洲際彈道導彈的總裝地，更是坐上「俄羅斯國防工業心臟」的第一把交椅。

沃特金斯克機械製造廠外景

早在冷戰期間，沃特金斯克機械製造廠就是美國的眼中釘和肉中刺，因為該廠生產的各種中程和洲際彈道導彈，足以將美國毀滅十幾次。在1987年美蘇達成銷毀中程導彈協議之後，沃特金斯克機械製造廠成為美國重點監控的目標。

當時美蘇雙方都各自信不過對方。美國認為，當時蘇聯的沃特金斯克機械廠同時生產SS-20和SS-25導彈。前者一個是該銷毀的中程導彈，而後者是保留的遠程洲際導彈。二者外形相似，而且是同一個工廠的產品。為了確知沃特金斯克機械廠遵守協議不再生產和SS-20導彈。美國專門派設了常駐視察人員來監視沃特金斯克機械廠。

蘇聯人也不含糊，他們最不放心的是怕美國繼續生產播興I式導彈的推進器，於是派人常駐在美國猶他州鹽湖城製造大力神導彈的工廠附近,以便確認這家工廠不再生產條約禁止的推進器。

美國猶他州鹽湖城現在仍然是美國導彈航天的重要生產基地

當然美蘇的監視人員只能在廠外觀察成品運出情況，不許進人工廠，而且按照要求要常駐13年之久。即便他們發現疑點提出檢查，也不能任意行動而是首先向一個核查委員會提出疑點，如果不能從委員會得到滿意答覆而又有充分證據證明對方有欺騙行為，可以保留退出條約的權利。

有意思的是，沃特金斯克和猶他州鹽湖城還結成友誼姐妹城市。這可能是冷戰對峙給這兩個城市留下的意想不到的「羈絆」。

鎮國利器後面的走量神器

俄羅斯最著名的洲際彈道導彈就是白楊-M導彈，沃特金斯克機械廠也是白楊-M導彈的重要組裝基地，中國記者探訪的也是俄羅斯生產其「鎮國神器」的過程。但白楊-M導彈畢竟是戰略性武器，採購有限，沃特金斯克機械廠真正走量的「出口品牌」，是曾經困擾了西方世界幾十年，被譽為彈道導彈中AK-47的「飛毛腿」導彈，而且一生產就是30年之久。

沃特金斯克機械廠真正走量的「出口品牌」，是曾經困擾了西方世界幾十年，被譽為彈道導彈中AK-47的「飛毛腿」導彈

大約從上世紀60年代開始，沃特金斯克機械廠就開始生產R-17「飛毛腿B」導彈，總共產量估計有7000套，除了前蘇聯自己之外，還出口30多個國家。而且由於「飛毛腿B」導彈設計簡單可靠，技術起點低，而且可以攜帶5-80千噸的常規高爆的核武器或化學武器（加料的VX）彈頭，因此被多個國家仿製，並成為窮國手中的戰略威懾武器。從伊拉克的「海珊」導彈，到朝鮮的「勞動」導彈，都能發現經典「飛毛腿」的影子。這種導彈的影響力是如此之廣泛，以至於美國用「飛毛腿」來指代任何非西方的彈道導彈。直到現在的敘利亞內戰，仍然有人在使用這種導彈。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當然在沃特金斯克機械廠內部，飛毛腿的技術檔次就顯得低了。沃特金斯克機械廠真正的技術實力，體現在生產「白楊」系列洲際導彈和新一代「亞爾斯」洲際導彈、「布拉瓦」潛射導彈上。中國記者在走訪沃特金斯克機械廠，特別提到了「白楊」導彈已經成為是這個廠最穩定的產品之一，並展示了其總裝廠的相關畫面。

特別是俄羅斯老軍工人的存在，為「白楊」導彈質量的穩定。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中國記者採訪得知，每次對最新型號的白楊M導彈升級改造定型之前，工廠管理層都要召開老工人座談會，向老軍工們進行通報，得到他們的意見和建議，請老工人們談一談當年生產中的經驗和教訓，這樣的座談會延續了幾乎近50年。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些老工人當時可能都是蘇聯時期白楊導彈的生產建造者，擁有豐富的經驗。他們的建議必然會讓現在的白楊導彈生產少走彎路，避免陷阱。

令人崩潰的「布拉瓦」導彈

但實事求是來說，「白楊」系列洲際導彈實際是上世紀70年代末的技術。這種成熟的技術，只是我們這些老百姓看起來高端，但對於沃特金斯克機械廠來說則未必。真正的挑戰在於「亞爾斯」、「布拉瓦」這些新一代戰略導彈上。「亞爾斯」這種陸基導彈還好說，潛射型的「布拉瓦」導彈差點把沃特金斯克機械廠上上下下搞崩潰。從2004年到2015年，「布拉瓦」導彈總共進行24次試驗發射，失敗7次，特別是2004-2009年，布拉瓦導彈12次發射6次失敗，令俄軍高層震怒，甚至一度要嚴厲調查嚴辦相關責任人。不過從2010年開始後「布拉瓦」導彈的質量開始穩定。這說明沃特金斯克機械廠可能真是受到高層的嚴厲警告，開始狠抓產品質量。

潛射型的「布拉瓦」導彈差點把沃特金斯克機械廠上上下下搞崩潰

導彈列車有多神？

在採訪沃特金斯克機械廠的過程中，記者還介紹了新型號列車戰略核導彈發射系統的生產狀況。中國記者稱這是一個叫「列爾巴津」的項目。這裡可能是翻譯上的錯誤，實際是Barguzin「巴爾古津」。

據介紹，在冷戰時期前蘇聯配備可以發射SS-24戰略核導彈的列車。這種列車導彈可搭載10多個核彈頭，被美國及北約稱為「死亡列車」。冷戰結束後，俄羅斯在2005年，退役了所有鐵路機動洲際導彈。但近年俄羅斯又計劃恢復建造這種導彈列車。2013年根椐俄羅斯總統普京的要求，莫斯科熱工研究所設計的新型「導彈列車」通過方案審定，由沃特金斯克機械製造廠承擔新型號鐵路機動導彈作戰系統的建造，這是一個區別於上個世紀軌道發射列車的新系統，它能在以150公里時速，在24小時1500公里範圍內執行戰鬥巡邏任務，既可以在行進期間進行發射彈道導彈，也能在停車期間進行發射。

俄羅斯建設「巴爾古津」系統，一方面是為了突破美國的反導系統，恢復戰略平衡；另一方面是震懾美國的全球快速打擊系統，令其不可輕舉妄動。

在2014年之前，外界猜測俄羅斯在導彈列車上使用的導彈包括白楊-M導彈、SS-24「解剖刀」導彈、「布拉瓦」導彈或者一些原有潛射導彈的改進型號。但是在2015年2月，俄羅斯軍方對塔斯社透露，確定將在戰略核導彈的列車上使用「亞爾斯」導彈。

在冷戰時期前蘇聯配備可以發射SS-24戰略核導彈的列車。這種列車導彈可搭載10多個核彈頭，被美國及北約稱為「死亡列車」

據悉，與以前的「彈道導彈的發射列車」相比，新研發的「導彈列車」更輕，總重量只有47噸左右，而且它可以在普通軌道實現發射導彈。這可能是讓「亞爾斯」導彈入選的主要原因。因為原來前蘇聯的SS-24戰略核導彈的列車發射總重量高達上百噸，只能在特殊的重載鐵軌上運行。這等於說限制了導彈列車的機動性能，從而降低了系統在戰時的生存性能。而新的亞爾斯導彈總重在49噸左右，如果經過一些技術改進，就可以達到47噸左右的設計指標。這種更輕的「死亡列車」能在普通軌道上發射，從而具有更廣泛的機動性能。而美國要想先發制人對俄羅斯發動戰略打擊，就得更加顧及這種導彈列車的存在。

不過美國一些專家認為俄羅斯此舉的意義不大。因為在冷戰期間除了蘇聯以外，美國也搞過類似的導彈列車，即鐵路機動的「和平守衛者MX」導彈。但是美國後來停止了這一項目，原因一方面是冷戰的結束，另一方面是美國認為這類導彈的生存性能有限，比不上潛射導彈。但俄羅斯和美國的情況並不相同，其重啟導彈列車項目也是有自己的考慮。

其實布拉瓦導彈的重量和體積更小，也更符合導彈列車減重的要求。雖然布拉瓦導彈的射程不如亞爾斯，但通過改進可以彌補這一缺陷。如果布拉瓦導彈能夠裝上導彈列車，那麼這就是俄羅斯版的「巨浪上岸」。然而布拉瓦導彈的質量本來就不穩定，如果把這種潛射導彈改為鐵路發射，難免不會出現什麼問題。俄羅斯可沒有財力和時間在浪費在這裡，還不如使用亞爾斯導彈這條更為穩妥的技術路線。

來頭更大的南方機械廠

中國媒體記者有關沃特金斯克機械廠實際有個小錯誤，稱該廠是著名的撤旦核導彈系列、白楊系列的誕生地。但實際上，撒旦導彈可不是沃特金斯克機械廠的產品，而是前蘇聯另一個著名導彈廠「南方機械廠」的產品。這兩個企業，在蘇聯時期都是著名導彈生產廠，但是在蘇聯解體之後，又陷入了迥然不同的命運。

從建廠歷史上來追溯，位於烏克蘭的「南方機械廠」沒有沃特金斯克機械廠來的久遠，但在彈道導彈生產歷史上，「南方機械廠」卻更勝一籌。從1954年開始，南方機械廠就開始生產液體彈道導彈，而沃特金斯克機械廠則是在1957年開始生產導彈武器。而且在產品線上，南方機械廠也更勝一籌，其主要生產液體洲際彈道導彈，SS-18「撒旦」導彈就是典型代表。該廠高峰時期1年可生產120枚洲際彈道導彈。在上世紀80年代末，現在的白楊洲際彈道導彈，主要生產者也是南方機械廠。而沃特金斯克機械廠在冷戰期間主要生產中短程固體戰術彈道導彈。在上世紀70年代末，開始生產陸基機動洲際彈道導彈。

烏克蘭南方機械廠在蘇聯解體後每況愈下

在蘇聯最後的日子裡，高度畸形的蘇聯軍工企業不但把國家壓得喘不過氣來，也在被迫轉型以緩解壓力。在這方面，沃特金斯克機器製造廠比南方機械廠要靈活一些。相對於南方機械廠加班加點生產洲際導彈，沃特金斯克機器製造廠卻在軍轉民上努力嘗試。有資料顯示，在1990年，沃特金斯克機器製造廠就已形成了年產40萬台洗衣機和26萬台兒童車的生產能力。直到現在，沃特金斯克機器製造廠仍然保存油氣開採、機械製造加工等民用製造領域。而在蘇聯解體之後，俄羅斯不可能指望烏克蘭的南方機械廠，因此逐漸把戰略導彈的生產，轉移到沃特金斯克機器製造廠。由於蘇聯解體，沃特金斯克機器製造廠因禍得福，成為今天俄羅斯舉足輕重的戰略導彈生產基地。

落毛鳳凰不如雞

但南方機械廠的境遇就差了。蘇聯解體後，烏克蘭根本無法維持這樣一個巨無霸一般的導彈生產廠。儘管這個廠出了一個後來當上烏克蘭總統的庫奇馬，但仍然無法擺脫其衰落的態勢。而該廠各種導彈的敏感技術，和國外合作也困難重重。南方機械廠不穩定的生產質量根本無法應付商業火箭市場激烈競爭的挑戰。

隨著近期烏克蘭問題的出現，南方機械廠更是每況愈下。2014年南方機械廠收入縮水到2011年的四分之一。2015年2月，俄羅斯宣布斷絕和烏克蘭的航天合作，包括對南方機械廠的投資。而這時南方機械廠已經兩個月沒有發工資了，差點啟動破產程序。現在該廠的官方網站似乎已經打不開了。2015年10月，南方機械廠再度慘淡開工，但工人每個月只上一個星期的班。相對於沃特金斯克機械製造廠生產任務已經排到2017年、工廠24小時三班運轉的狀態，南方機械廠只能是欲哭無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