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百魅夜行：說說日本神秘又迷人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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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川國芳 | 百物語化物座敷之圖

一、談談妖怪的來歷 日本有許多妖怪，可謂百鬼夜行。這裡「百」不是指一百，因為實際上要比這個數目多許多。有人專門研究這些妖怪的故事或身世，並且編輯成書。如宮竹正編著的《百鬼夜行》（以下簡稱「百」），還有希年編著的《魑魅魍魎百物語》（以下簡稱「魑」）。這兩種書都分為上下冊，配有細膩的妖怪圖畫，作者是江戶時代中期著名的浮世繪畫家鳥山石燕。 要說妖怪的來歷，我就從這裡選幾位非常知名的妖怪來談談，想必很多人都聽說過的。比如說：雪女、河童。下面就先來說說這雪女，《百》與《魑》兩本正好可以結合著來看，因為同樣是講雪女，《百》側重講故事，偏趣味；《魑》側重講出處，較簡短。 《魑》中寫道：雪女，又名雪女郎、雪姬。容貌極美，是能超控冰雪的妖怪。最早記載雪女的故事是在室町時代晚期，宗祇法師所著的《宗祇諸國物語》里，距今已有500多年。再看有關雪女的傳說。因為地區不同，所以流傳的說法也不一樣。岐阜縣口口相傳道：雪女會上門要水喝，如果給她涼水就會被殺掉；如果給她熱茶就會平安無事。再看《百》中所寫：雪女是沒有笑容的絕世美女，生性冷酷，多居住在深山中，是山神的屬下，掌管冬季的雪。常常把進入雪山的男子吸引到沒人的地方，和他接吻，吻的同時將其冰凍起來，再取走他的靈魂實用。還有一種說法是：雪女將喜愛的人類男性永遠冰凍起來，後帶回居住的山洞中擺放，以供觀賞。 如果把《百》中提到的這個傳說與自然聯繫起來看，大致可發現它形成的原因。雪女掌握冬季的雪，可以將人冰凍起來，被冰凍的人通常寡居在深山之中。其實這種現象說的正是住在深山老林中的人，遇到大雪封門時的困境，或者說因為某種原因途中遇雪，跋涉不動，求助無人，終因凍僵而喪命的悲劇。 這種觀點在《百》中也有相關的解釋：相傳在日本古時，因為民智未開，老一輩的人特別相信一些鬼神妖怪的傳說，甚至認為大自然的災難就是由妖神鬼怪們掌控的，所有才有關生活在雪地中的雪女的怪談。

鳥山石燕 | 犬神?白兒

然後再來說河童，《魑》中寫道：河童住在河流和沼澤中，擅水性，喜歡惡作劇，知恩圖報。但它的危險性也是不可忽視的，河童會被襲擊在河邊喝水的人及牲畜，據說它們尤喜歡吃人的肝。《百》中寫道：據說河童有時會很好色，被河童纏上的女性會變得淫邪。而且為了繁衍後代，河童會抓少女懷孕生子，它還喜愛美女的處子之身，有不少處女被迫跟河童性交而懷孕生子，生完河童的小孩之後，女人就被殺掉，其血肉也被吃掉。 如果將河童與自然聯繫起來，得到的解釋與分析雪女時是一樣的。河童來自於河中，它對人的危害，可以設想這是人遭遇河水泛濫時的情景。有關河童的傳說來源有二，其一是說來自中國，「河水泛濫說」正好可得到解釋。《百》中寫道：「最早起源自中國黃河流域的上游，古時候叫做水虎，有名河伯。戰國初期，在魏國鄴縣這個地方，每年雨季一到，河水暴漲泛濫成災，常常奪去許多人的生命和財產，據說就是河伯在作亂」。如何阻止它呢？這裡繼而寫道：「它必須讓當地的百姓每年準備大量的金銀財寶，豬羊祭品和一名年輕女子一起投入水中祭祀它，才肯保佑一年的風平浪靜。」這就是對自然現象不明時人類產生敬畏之心的表現。後來僅有幼女的百姓不願獻祭，縣官下令殺掉河伯，河伯這才逃到了日本。到日本後成了河童。

鳥山石燕 | 河童

將雪女與河童的傳說綜合來看，妖怪的來由在於，對自然現象找不到科學的解釋時通過想像力構造出的世界，之後通過口口相傳，妖怪的形象愈加鮮明固定，故事逐漸飽滿成形。在文學作品與繪畫藝術等傳統載體中表現出旺盛的生命力。關於此，《妖怪》一書給出了一個具有普遍性的解釋：妖怪文化源於人們對不合理的、令人不安和恐懼的現象或事物所作的解釋說明。為什麼會打雷？為什麼瘟疫會傳染？妖怪的存在要這些難以回答的問題有了解釋。在科學尚不發達的年代、人們感受到一切不合理的恐懼都自然而然地被歸咎於這些看不見的東西——妖怪。 後來人類對自然的認知逐漸明晰，那些可怕的妖怪，漸漸消失了猙獰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融合人類生活留痕的可愛面目，看本書提供的《妖怪婚禮畫卷》就是如此。這亦是日本的妖怪形象在後世的畫師筆下看起來那麼可愛的原因。 二、談談《妖怪》一書

妖怪 | 百鬼夜行

小松和彥編著的《妖怪》，是一本了解日本妖怪文化的普及性讀物。本書分為七章，最為重要的有兩個部分，一個是談到一些比較典型的妖怪，比如河童、鬼、天狗等。其次是說繪製妖怪形象的畫家們，有葛飾北齋、鳥山石燕等。然而，本書的文字部分非常簡短，對此只有一些簡單的介紹。比較不同的是，這本書的絕大篇幅都被各種妖怪畫作佔據，《百》與《魑》只有鳥山石燕的畫，與妖怪相關的傳說更是以故事為主，編排上偏重文字。而這本《妖怪》中的妖怪畫更加豐富多樣，不同時代的妖怪畫匯聚到一起，在本書中構造出綿延不絕的百魅之圖。如果對妖怪畫感興趣，這將是一本很好的具有索引價值的書。 比如說《怪物忠臣藏》，看到這幅畫不禁聯想起日本的歌舞伎表演，畫面通過人物的形象，動作營造出一種詼諧，戲謔的氣氛。此畫的作者是歌川國芳，本書介紹道：「歌川國芳是日本幕府末期的浮世繪代表畫師。以逼真且張力十足的畫風見長，被奉為「武士畫大師」，還繪製了大量畫工精湛的美人畫、藝人畫、幽默畫及妖怪畫。國芳師從當時浮世繪最大的流派初代歌川豐國門下，苦練畫功，發揮豐富的想像力，挑戰創新的表現手法，開創了完全不同於以往的嶄新構圖。他的妖怪畫中既有承襲武士畫傳統的浮世繪版畫，又有大量批判時事的諷刺畫和詼諧的幽默畫，還有一些兒童畫」。以這樣的形式，本書還介紹了葛飾北齋、鳥山石燕、落合芳幾、高井鴻山等，他們的精美畫作穿插其間，令人感到驚艷與神秘。

歌川國芳 | 相馬舊王城

歌川國芳 | 龍宮玉取姬之圖(組圖)

貓又

鳥山石燕 | 木魅

看過《妖怪》，如果還有興趣看這類文章，結合《百》與《魑》，還有小泉八雲編著的《怪談》，將是很好的選擇，可以把對妖怪較為淺顯的認識，自覺地填充、豐滿起來。 還拿雪女為例，《怪談》中寫到雪女的故事，大概是講武藏國的兩位樵夫，一位叫茂作，已耄耋之年；一位叫巳之吉，是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某日兩人途中遇到狂風暴雪，尋一無窗小屋過夜。老者體倦，早早睡去；巳之吉聽著風嘯與雪射門板的聲音，有些驚恐難眠。就在這時，雪女潛入他身前，本想將他殺死，卻因他俊秀而留他一命，並告誡他如果將這一夜的事告訴他人，他將遭遇大難。事後巳之吉發現茂作已死，自己遭遇到的冷艷雪女猶如夢境。翌年冬天，他巧遇一貌美女子，兩人喜結良緣，生下十個兒女。他將十八歲的遭遇講給妻子聽。這才知道妻子就是雪女，她念及孩子的份上饒他一命，含恨離去。如果翻《百鬼夜行》，最後結局卻是她將丈夫殺死。說明小泉八雲收集整理的故事是有明顯的再創作的痕迹的。 另外，怪談故事與妖怪還是有區別的，「怪談」中的故事有的主角是妖怪，但不一定都是妖怪。而談妖怪的書，就無一例外地在說妖怪了。

葛飾北齋 | 阿岩

(全文完)

本文作者「沈黎昕」，現居鐵嶺，目前已發表了16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沈黎昕」關注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