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畫精賞」清 · 王翚送別圖精品《普安晉爵圖》

【國畫精賞】

清 · 王翚送別圖精品《普安晉爵圖》

作品鑒賞

此王石谷為楊青村使黔而作。青村之父十餘年前曾出任普安令，青村嘗隨侍入黔，「趨庭萬里不憚遠，直過瘴嶺隨飛鳶。」康熙三十二年癸酉，青村亦奉命出任普安縣令，是朝廷作意安排，還是命運巧合？總之，萬裡間關，從富庶的江南至西南蠻荒，雖是父親治理過的舊地，對該處的地域風情已經熟悉，但在交通險厄的當年，實在是一件非同一般的大事難事。故楊青村請名重一時的王石谷繪製了這幅《普安晉爵圖》以壯行色。不知是主人的意思，還是王石谷的美好想像，沒有到過西南邊陲的王石谷將普安縣城畫得山明水秀，美麗富饒。即使供覊旅歇息的驛站，亦寬暢熱鬧。那密樹掩映的崇山峻岭之間，道路蜿蜒但並不險峻，寬闊的河流在沃野間緩緩流淌，煙嵐升起的山巒間隱現著華美的崇樓傑閣，城池就建造在傍水的原野上。在如此如詩如畫的美景中趕路，在秀水沃野青山斜矗的城廓中就任，路途再遠也不會覺得艱辛，身在蠻夷亦能心態安然。這想像中的美景是出於心理安慰，還是對新任普安縣令職責的期望？總之，在畫上眾多題詩者中就有這樣一位應和者：「耕煙今逸老，妙手寫幽絕。山川與城郭，好景非一設。果然有此境，遄往計當決。」（湯右曾）居然有快然欲行的迫切。為了贈別，很少作詩的王石谷一反素習居然作五絕二首，而且寫得很好，很洒脫，樂觀開朗而有韻味：「漫道牂牁去路賒，山城雲樹總堪誇。笑他好事河陽令，到日先栽一縣花。」「從前管領溪山者，合把風流讓使君。」鼓勵和期許，可約略讓人感觸到六十二歲的石谷老人的善良溫存及些許浪漫色彩。

更難能的是，楊青村還請了十餘位他的朋友兄弟在畫上裱邊題了字，其中湯右曾、顧圖河、查慎行等都是當時文壇聞人。他們從各個角度寫出了臨別的心境與贈言，或安慰、或鼓勵，或寄寓治理蠻荒的期望。

就是兄弟之情也不一樣，題在本幅的楊祖榮說：「如何判袂隔重天，倩得圖成倍愴然。無限離情題不出，蒼茫雲樹此中傳。」傷情離別，有愴然欲泣之感。而楊守知則不同，詼諧樂觀，歌笑著送行：「我祖昔時開府地，樹牙吹角正談兵。十年漸復昇平象，匹馬看兄不此行。」對家屬治理開發邊荒十分地自豪。總之，詩畫同讀，彷彿活現了一幕古時千里送別的情感戲劇，凄美、壯美、秀美兼容一幅，足以讓人細細品味。

石谷六十二歲，正是他人生與藝術的高峰，加之帶著感情在作畫，故情境豐滿，筆酣墨暢，咫尺千里，神韻悠長，十分耐看，的是他的精品無疑。此後他完成了《康熙南巡圖》更是名傾朝野，於是應酬日繁，如此用心的作品，就此不多見了。

說明：

（一）關於受畫人「青村」先生，請參考龍野《古籍研究》2015年第2期《清初詩人管棆生平考證》。從此文可知，《普安晉爵圖》是王石谷為管棆即「青村先生」作。管棆（1663-1723），江蘇武進人，自幼長於外祖父楊廷鑒家，故從楊姓，名棆，字聞緒，後用自家管姓，改字宇文，號青村。管、楊兩家皆為武進名門望族，管棆初嗣舅父楊大鯤，自幼跟隨楊大鯤宦遊各地。楊氏卒後，襲軍功，於康熙二十六年（1687）授江西余干縣令。其間得與宋犖等名流交往，詩名遂起，名列「江左十五子」。其詩由陸遊入，進而學杜甫，以山水詩成就較高。

（二）普安縣，即今貴州省普安縣，清順治十八年始設，楊青村赴任之時，設縣不過20餘年，諸業待舉。普安地處雲貴高原，四面環山，真所謂「孤城疊嶂」。「青村先生」 由氣暖物豐之江南，獨往僻遠苦寒之「黔末」，自是感慨萬般。朋輩凡十二人,皆一時名流，自知一別必將經年，再見不知何時。於是，或賦詩，或撰文，慕先生之胸襟，壯先生之遠行。石谷為先生造「普安圖」，不寫山川之險惡，卻作普安城安居樂業之情境，井肆昌茂，旅人絡繹，並賦七絕二首，為青村先生壯行。

（三）部分題跋者簡介

1.顧圖河（1655-1706），清文學家、藏書家。字書宣。江蘇江都人。少負異才，好學嗜古，讀書寒暑無間。富藏書。與史申義齊名，當時稱「維揚二妙」。康熙三十三年（1694）進士，授翰林院編修著有《雄雉齋集》。

2.查慎行（1650-1727），字悔餘，號初白，又號查田，浙江海寧人。少年時受學於黃宗羲，精於《易》學，好游山水，喜歡作詩。康熙四十二年（1703）進士，改任翰林院庶吉士，後授編修。著《敬業堂集》。

3.王原（清康熙間），一字學庵，晚號西亭。江蘇青浦人。康熙二十七年（1688）進士，歷任廣東茂名、貴州銅仁知縣，官至工科給事中。

4.錢來修（清康熙間），生平不詳。字幼昆，仁和（今浙江杭州）人。

5.湯右曾（1656-1722），字西崖，浙江仁和人。康熙二十七年進士，入翰林為庶吉士，授編修，官至吏部右侍郎，兼掌院學士。少即工詩，為王士禛入室弟子。後與朱彝尊相繼主持浙中詩教。

6.楊守知（1669-1730），字次也，號致軒，浙江海寧人。康熙三十九年（1700）進士。歷官平涼知府，降中河通判。早從查慎行游。與歸安沈樹本、平湖陸奎勛、嘉善柯煜合稱浙西四才子。著有《致軒集》。

7.魏坤（1646-1705），字禹平，號水村，嘉善（浙江）人。清康熙三十八年（1699）舉人。工詞曲，與朱彝尊唱和。著《秦淮雜詠》、《粵游紀程詩》等。本場拍賣會第1393號拍品李含渼《水村圖》即為魏坤所作，一時名流題詠於後，可見其時文人交往盛況。

8.查克弘（1666-1723），字龍耕，號可亭，浙江海寧人。編《晚唐詩鈔》，並為之作序。

9.徐永宣（1674-1735），字學人，一字辛齋，號茶坪，江蘇武進人。康熙三十九年（1700）進士，授戶部主事。與宋犖、朱彝尊、查慎行等交往密切。著有《茶坪詩鈔》、《雲溪草堂詩》等。

（四）收藏者簡介

1.方夢園(1815-1889)名濬頤,號夢園,安徽定遠人。道光二十四年(1884)進士。官至兩廣、兩淮鹽運使。精鑒賞,富藏書畫。

2.陳夔麟（1855-1928）字少石，號少室、少樵，清朝貴州貴陽人。陳夔龍之長兄。曾宦廣東、湖北，為著名書畫收藏鑒賞家。其《寶迂閣書畫錄》為文物家所重視。

題識：

漫道牂牱去路賒，山城雲樹總堪誇。笑他好事河陽令，到日先栽一縣花。架得茅堂倚嶺雲，飛泉石磴望中分。從前管領溪山者，合把風流讓使君。

青村先生遠任普安，為昔年侍其先觀察公舊遊地。雜處黔末，而孤城疊嶂，叢樹蠻花幽麗，殊非塵境。且為入滇孔道，石磴紆迴，舁輿策蹇者歷歷在目。擬架草堂嶺側，以收攬勝概。屬余作圖，因題二斷句於左方，以見先生之襟懷高曠，絕不為荒徼所困，而余方為溪山慶得賢使君矣。康熙歲次癸酉嘉平月之上浣，耕煙散人王翚。

本幅 祖榮題詩：如何判袂隔重天，倩得圖成倍愴然。無限離情題不出，蒼茫雲樹此中傳。弟榮。

裱邊：

1.顧圖河題：蜻蜓川上棹蜻蜓，剺面黎人打鼓迎。十尺長紅雙榼酒，春風吹暖普安城。蒼山千疊碧溪斜，流水聲中放早衙。彈罷五弦無個事，不妨露冕看燒畬。弟顧圖河。

2.查慎行題：萬尖石筍高刺天，日氣挾霧生黃煙。盤江中截兩崖斷，長絙一線虹蜺懸。尋橦裊裊度空際，下有千斛飢蛟涎。普安孤城小於斗，險扼地勢當黔滇。城頭置堠城下驛，官舍坐見行人肩。楊君一官乃落此，幸是熟路無迍邅。有如長年利舟楫，瞿唐灧澦皆平川。憶君年當十八九，白面便已能談邊。趨庭萬里不憚遠，直過瘴嶺隨飛鳶。是時西南屬兵革，郡邑疾苦方顛連。爾來休養逾十載，瘠土已變桑麻田。朝廷況下寬大詔，積賦逋稅新除蠲。君今乘傳又重到，何異舄化雙鳧仙。耕煙散人好事者，遠境寫入秋毫顛。山川歷歷都在眼，我愛此景非從前。小詩或可當別操，待爾譜入琴堂弦。題畫奉送青村老長兄之任普安，並求教正。弟查慎行。

3.王原題：管領雲山差不惡，吟情更較吏情多。蠻煙菁雨清如沐，醉騎常過者卜河。碧樹丹厓雲腳埋，一重一摺錦屏開。春光綠透盤江水，未遜東吳煙景來。世弟王原。

4.錢來修題：燕台相值苦匆匆，又送嗚珂趁曉風。記否十年蕭寺里，夜吟長伴佛燈紅。輕橈同泛楚江煙，黃鶴樓前月滿川。一紙除書催赴闕，客心時逐下江船。幾年曾住貴陽城，那復應官萬里行。若到盤江舊遊處，飛雲岩畔為題名。君家合奠此方民，豸角牙旗是典型。十部烏蠻看小范，安昆兒女最沾巾。西陵弟錢來修。

5.湯右曾題：盤江水淙濺，五溪石竦桀。天寒迫殘歲，我友萬里別。垂腰大令綬，行意慘不悅。我今笑謂君，有美此才傑。虎頭食肉志，固已輕九折。豈比碌碌人，跬步憚棲屑。志士有高駕，良馬無停轍。龍蛇百尺姿，正要飽霜雪。夜郎古荒服，勇斗劇掜抉。只今知詩書，諸生習綿蕝。往看文翁化，魚貫就行列。官閑亦何有，俗朴門不閉。陋邦雖苦貧，往往產金鐵。催科幸無擾，得酒笑且咥。昔者君先人，曾持使者節。六州思羊公，遺愛猶可說。至今百蠻地，士女為哽咽。君還訪舊經，碑字未磨滅。耕煙今逸老，妙手寫幽絕。山川與城郭，好景非一設。果然有此境，遄往計當決。況聞有丹砂，磊砢出靈穴。清詩照絕徼，光比孤月潔。還為風土吟，寄我寫勞結。世弟湯右曾。

6.楊守知題：我祖昔時開府地，樹牙吹角正談兵。十年漸復昇平象,疋馬看兄又此行。一赤腳生苗負弩牙，青裙蠻女插銀花。到時莫問丹砂洞，第一先嘗普洱茶。二麝臍香過草頭垂，隔霧山花亦有姿。一路春風人笑語，笙歌遮入伏波祠。三琵琶洲上舊棠枝，又向芭蕉嶺外移。化得黎人亦風韻，畬田齊唱使君詩。四弟守知拜題。

7.魏坤題：回思舊日將車路，劍槊峰攢嶺插天。今日宦遊成獨往，山城猶自繞蠻煙。遠徼耽吟興不孤，瘴花著樹影模糊。雷封預倩王郎筆，絕似浮嵐暖翠圖。武水弟魏坤炙硯題。

8.查克弘題：溪暖山濃草木香，西平古衛屬南唐。偶然食得雞?菜，夢裡隨人到夜郎。雲插螺鬈黨壁山，芭蕉關外土風頑。使君儒雅施新化，佞佛先移阿縛蠻。題正青村年先生，海寧弟查克弘。

9.曹湖題：一官黔谷去，醉里送君行。遠道三春夢，衰年萬里情。經過盤水渡，指點夜郎城。結束千峰外，蕭蕭匹馬鳴。甲戌仲春，題贈青村世道兄之任普安並政。三蘿曹湖。

10.徐永宣題：萬疊雲山冷翠交，馬嘶鈴語過峰坳。此行多少新詩句，奇穩過於鶴架巢。懸崖寒瀑響淙淙，前導斜飛鳥一雙。不信使君清似水，全家單舸下秋江。抄秋讀青村先生天外集兼觀石穀子所畫普安圖，奉題二斷句請正。雲溪徐永宣。 鈐印：永宣私印、學人、稻香亭

11.陳夔麟題：筱石三弟大人七秩晉一壽辰，以耕煙普安圖為祝，故鄉風景，如或遇之。歲次丁卯（1927）夏五月，兄少石夔麟贈於滬上，時年七十有三。

作品資料

王 翚(1632-1717) 普安晉爵圖

【估價】單位RMB32,000,000 — 38,000,000

【成交價】單位RMB--

年代：癸酉（1693年）作

作者：王 翚(1632-1717)

日期：2015-05-15

尺寸：

畫:75×75 cm. 約5.1平尺

跋一: 54×75 cm.約3.6平尺

跋二：24 × 75 cm. 約1.6平尺

材質：設色紙本

裝裱：立軸

鈐印：上下千年、王翚印、石谷、雙溪（1、2、4印參見《中國書畫家印鑒款識·王翚》32、40、115印，96、98頁）

題跋鈐印：顧三、圖河、慎行之印、王原、來修、幼鯤氏、右曾、守知私印、楊次也、水村坤、禹平、魏塘清白人家、克弘私印、可亭、查谷、曹湖之印、少石、臣祖榮、首齋、癸酉

鑒藏印：曾在方夢園家、夔麟長壽、陳少石辛亥後鑒藏（1印參見《中國書畫家印鑒款識·方浚頤》11印，198頁）

著錄：

1.《夢園書畫錄》卷十八，方濬頤著，《中國書畫全書》，第十二冊，322頁，上海書畫出版社，2000年12月版。

2.《寶迂閣書畫錄》，陳夔麟著，第二卷，26-28頁。

3.《改訂歷代流傳繪畫編年表》，182頁，人民美術出版社，1994年版。

4.《中國古代書畫鑒定實錄》（肆），勞繼雄著，1801頁，東方出版中心，2011年1月版。

5.《中國古代書畫鑒定筆記》（肆），楊仁凱著，1509頁，遼寧人民出版社，2015年。

出 版：

1.《中國古代書畫圖目》（十二），滬7-0310,70頁，文物出版社，1993年12月版。

2.《朵雲軒藏書畫精品集》，圖22，上海書畫出版社，1994年12月版。

3.《名家點評大師佳作—中國畫》，王伯敏主編，167、168頁，山東美術出版社，1998年12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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