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還有2小時的時候 我看到了朝鮮駐馬大使撤離

世 界 說

馬岩岩

發自 馬來西亞 吉隆坡

3月6日，下午4點，距離朝鮮大使姜哲被驅逐出境僅剩兩個小時，朝鮮大使姜哲的官車才緩緩駛出使館。

財新世界說記者觀察到，使館工作人員先幫助大使把行李放到了車上，姜哲大使隨即上車，使館鐵門緩緩打開。警察雖然試圖隔開圍在鐵門外面的眾多記者，但無力阻擋他們的拍攝慾望，現場情況十分激烈；記者們很快突破了警察的圍堵，並趴到官車的玻璃上進行拍攝；大使的汽車隨後迅速穿出了人群。

載有大使的車輛駛出使館 （本文圖片均來自作者）

警察管理現場

有一位韓國記者一路追到了通向大路的轉彎處，不停地喊著「大使先生」，試圖進行採訪，但最終未果。

韓國記者追趕姜哲車輛

載有姜哲的車輛駛離使館

姜哲之後到達了吉隆坡第一國際機場，搭乘馬來西亞航空MH360在晚間6:25的航班，飛往北京，之後將返回平壤。

3月4日傍晚9點，馬來西亞外交部給朝鮮駐馬大使館送來一封信，信的內容是，朝鮮大使館姜哲被馬來西亞定為了「不受歡迎的人」。在外交用辭中，「不受歡迎的人」意味著禁止此人進入或停留該國。所以，該信中也勒令姜哲在48小時內離開馬來西亞。

為什麼馬朝關係到了如此地步？

2月13日，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同父異母的哥哥金正男在吉隆坡第二國際機場被謀殺，隨後馬來西亞警方陸續展開調查，先後逮捕兩名女嫌犯，並查出四位朝鮮籍涉案男嫌犯已經回到朝鮮平壤，另外三名男嫌犯還在馬來西亞，一位是朝鮮大使館二秘玄光宋，具有外交豁免權，可以避免被警方逮捕，一位是朝鮮高麗航空職員金武義，目前已經被列為警方的通緝犯，正在被通緝，但據悉這兩名嫌疑犯，目前都藏在朝鮮駐馬大使館內；另外一名嫌犯外號為詹姆斯 (Ri Ji U)下落不明。

在金正男被謀殺案的調查進程中，朝鮮大使姜哲曾夜訪停屍房，向馬來西亞警方索要金正男的遺體；索要未果後，姜哲走出停屍房對現場記者說不相信馬來西亞警方的調查結果，且聲稱韓國才是幕後黑手，此案為馬來西亞和韓國同謀。第二天被馬來西亞外交部召見後，姜哲走出外交部並向在場記者表達了與前一天相同的立場。

姜哲在外交部外發表聲明

隨後，馬來西亞官方強烈譴責姜哲的「無理指控」。2月28日，以前朝鮮駐聯合國副代表李東日為首的朝鮮代表團來到馬來西亞，與馬來西亞外交部商談關於金正男死亡事件的解決方式，與兩國的外交關係。在會議上，馬方提出，要求朝鮮政府針對朝鮮大使最近對馬來西亞的指控作出書面道歉。馬方表明，如果馬來西亞政府在當日晚間10時沒有收到任何答覆，那馬來西亞政府將採取最能夠保護國家利益的措施。但當晚朝鮮方面沒有任何回應。

3月2日，馬來西亞取消了對朝鮮公民免簽證政策。

3月3日，金正男被謀殺案的嫌疑人李忠哲因為證據不足，被無罪釋放；且因他簽證過期，於是在馬來西亞警方和移民局合作下，李忠哲隨即被遣返回國。飛機從吉隆坡第一國際機場，首先飛到北京，然後從北京再飛往朝鮮。在北京時，李忠哲在朝鮮駐北京大使館面對媒體，聲淚俱下，他說他在吉隆坡遭受了極其不公正的對待，馬來西亞當局以其家屬性命作要挾，稱已經逮捕他的家屬，如果李忠哲認罪，就可以與他的家屬繼續居住在馬來西亞，而如果拒絕認罪，則家屬安全難保。

3月4日，馬來西亞外交部對朝鮮駐馬大使姜哲發出了驅逐令。在馬來西亞外交部給朝鮮大使館的信函中也提到「馬來西亞將對任何侮辱、或企圖損害我國聲譽的行為，採取強硬對策。」

激情48小時

其實，在3月4日晚間6點，馬來西亞外交部曾通知召見朝鮮大使姜哲，但姜哲一直沒有現身。在馬來西亞外交部發出驅逐信的48小時里，各國記者日夜堅守在朝鮮駐馬大使館的大門周圍，財新世界說記者也在其中。記者們幾乎把使館門口當成了家，吃睡都在這裡，有的記者在使館大門外不停地繞來繞去，時不時瞅向緊鎖的使館內門與被帘子遮得密不可透的窗子，期望著裡面突然出現什麼人或發生什麼事。

今日下午3:00, 在驅逐令規定姜哲離開馬來西亞只剩3小時時，警察陸續到達現場，大使館裡面不停的有人進出，每一次進出都會引起一陣騷動：日本記者不停的跑動，努力拍攝各種角度』法新社的攝影師時不時和同伴低語交談，一位來自英國媒體的大叔教著臨時雇來的攝影小弟如何拍攝，一番紳士的英倫腔和現場的隨意雜亂很不搭調；中國中央電視台的記者在用手機做網路直播，他們也在當地僱傭了一位攝影師，該攝影師對世界說記者說：「兩天了，一直在這守著」。在所有外國媒體中，顯然韓國媒體最多，且在抓鏡頭、搶角度時最厲害；大使汽車開出時，一名韓國攝影師向前面擋住他鏡頭的舉著雨傘的記者大喊，驅趕未果後，便直接跑上前去把那位記者舉著的雨傘搶過來並摔在地上。馬來西亞的媒體朋友曾與我開玩笑說：「早晚椰漿飯記者（馬來西亞本地記者）會和泡菜記者（韓國記者）打起來」。

日本媒體在現場支起的帳棚

姜哲離開後，馬來西亞記者在使館門前合影

姜哲回國後命運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據韓聯社報道，姜哲的前任張勇哲被如回國後立即被槍決。

馬來西亞馬華（馬來西亞華人公會）總秘書黃家泉和姜哲的交情頗深，也曾揭露一些關於姜哲不為人知的秘密：姜哲曾在金正恩生日及朝鮮國慶日時親自來到馬華大廈，請求馬華寫一封祝賀信給金正恩。黃家泉說：「當時姜哲希望我（以馬華總秘書身分）寫信恭賀朝鮮領導人。「他是親自來找我的，也很可憐；如果沒有獲得祝賀信，他就無法交差，還擔心他可能會被召回朝鮮。」

END

責任編輯 | 丁 昱

版面編輯 | 曉 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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