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出現,對我來說就像一場夢,曾經那麼真實,現在卻又遙不可及
前兩天清理手機,一不小心清除了一個叫Whatsapp的APP里的所有數據,包括我自己的登錄賬號。
這個APP,是我去年在巴西的時候,與當地同事、學生、朋友保持聯繫的工具,類似我們的微信。我嘗試重新登錄,但因為當時註冊帳戶的時候,用的是巴西當地的手機號,再次登錄需要手機驗證碼,而我的巴西號在國內是無法使用的,根本接收不到驗證碼。所以,這個Whatsapp帳號,我再也登不上去了。
這就意味著,我與這個帳號里所有的聯繫人(基本上都是巴西人,這是我和他們保持聯繫的唯一途徑),都失去了聯繫。
去年八月,巴西累西腓市,回國申請剛批下來的那天,我照例去上課。
我跟我的學生們說:「我要回中國了。」
一群十二三歲的中學生,嘰嘰喳喳地用英語問我:「老師你為什麼要回去?」
我一時語塞,思考了半天,只對他們說了一句:「因為那是我的祖國。」
「對不起老師,巴西一定讓你很不開心。」一個男生認真地說。
「老師,你什麼時候再回來?」坐在最前排的小女生怯怯地問了一句。
我強撐住情緒,微笑地看著他們,告訴他們我可能不會再回來了。我很委婉,說了「可能」。
課間休息的時候,我去了洗手間,對著水池的鏡子,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
那天去上課的路上,我心情很好,一點都沒有在心裡營造悲傷的氣氛。因為滿腦子都是「回國」,還沒來得及考慮「分別」這件事,直到走進課堂,知道我要走,我的學生跟我說了一句「對不起」。他覺得他的國家讓我不開心,讓我這麼想念祖國,所以他要對我道歉;可是,他只是個在我這裡學習漢語的孩子啊,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
我沒有辦法跟他們詳細解釋我為什麼要提前回國,我只能無奈又無助地迎著他們期待而又失落的目光,跟他們說一句:「後會有期。」
訂好回國機票的那天,我去學校結課,放學後我照例坐上維娜的車回家。維娜是學校的英語老師,一個五十多歲為人和善的巴西女人,因為我們倆家離得近,每天放學我都坐她的車回家。
那天像往常一樣遇到了嚴重的堵車,我們被堵在長長的馬路上異常緩慢地挪動,我說:「我給你唱歌吧。」她說「好的」。
維娜很能侃,每天回家的路上,我都聽她講她生活里的各種大事小事,比如小女兒快大學畢業了,比如大兒子還沒找女朋友,比如這周末一家人要出去度假。我每次一堵車就暈得不行,在她的念叨聲中昏昏欲睡。
但是那一天,我很清醒,她也一反常態地安靜。
我打開手機唱吧,搖下車窗吹著大西洋沿岸的風,把唱吧里所有下載過的歌曲都唱了一遍。她偏過頭微微笑了一下:「你唱歌很好聽啊。」
一直到我下車,我們說再見,都沒有提我要回國的事情。
回國後的第一個星期,我收到了維娜發給我的視頻。她在視頻里說:「我現在在下班的路上,本該是和你一起的,可是你已經在中國了,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再見面,祝你一切都好,再見。」
視頻里的她,陌生而遙遠。我一下子想起那晚的海風,和她偏頭說的那句「你唱歌很好聽啊」,就像被我不小心刪掉的App數據一樣,消逝在時光里了。
回國前的第五天,我的朋友帕比帶我去了我一直都很想去的Antigo廣場。我們到達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帶著我走進附近的一家商場,找到一家甜品店,坐下來休息。
這家甜品店位於商場一樓大廳的位置,敞開式的店面布局,我無意瞄到大廳中央擺著一架鋼琴,琴鍵被鎖住了。我跟他說:「我想彈琴。」他去找服務員拿了鑰匙,把琴蓋掀開。我坐在鋼琴前,用很不熟練的技法彈了一首很難聽的曲子,彈完之後尷尬地看著他,他微笑著幫我合上琴蓋,鎖好。
距離鋼琴最近的一張桌子上,坐著一個年輕男人,一直看著我,還給我鼓掌,我禮貌性對著他笑了一下,然後他對我說了一句話。我至少反應了五秒才知道他在用日語問我是不是日本人,我本能地從自己單薄的詞庫中搜尋了幾個日語詞告訴他,我是中國人。
帕比說:「我們應該去看看海。」
於是我們出了商場,走到Antigo那個最有名的大廣場,廣場的盡頭,便是海。夜幕中的海浪看起來有一絲絲恐怖,我不敢走得太近,帕比趴在沿岸的欄杆上,一個勁兒地挑逗我:「來啊,來看鱷魚啊。」
哪有什麼鱷魚,只有突如其來的暴雨。
帕比拉著我在大雨中狂奔。我當時腿傷還沒有完全康復,走路都不太平穩,但那天晚上被帕比拽著跑得飛快。跑回彈鋼琴的地方,那個日本男人還在,我的發梢滴著水,渾身濕漉漉的,喘著氣,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上前去用漢語對他說了一句:「你好,我是中國人。」
回家的路上我們遭遇了點意外。一個長相猙獰的黑人狠命地敲打著帕比的車窗玻璃,我和帕比坐在車裡面,我怯怯地問了一句:「你的玻璃結實嗎?」帕比沒有回答我,隔著玻璃大聲罵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然後就把車開走了。路上帕比跟我解釋:「那個人是來搶劫的,只要我搖下車窗,他就會拿槍對著我。」
我當時的感覺,像是在聽戲。帕比又安慰我說:「別害怕,反正你馬上要走了。」這句話真的很沒意思,我聽了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帕比把車停在我家樓下,黑暗中幽幽地問我:「你真的要走了嗎?」
「真的,五天以後。」
「我知道你總有一天要走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也沒想到。」離情別緒洶湧澎湃,我已經詞窮了。
「一定要保持聯繫,有緣再見。」
「一定。」
但其實我們都清楚,這句「再見」過後,很可能便「再也不見」。
那場大雨、那架上了鎖的鋼琴、那個日本男人、和那個面目猙獰的黑人搶劫犯,也都像是被我不小心刪掉的App數據一樣,徹底消失了。
回國前第三天,我去醫院和蒂婭告別。
我說:「我三天後回中國。」
蒂婭立馬緊緊地抱住了我,帶著哭腔說:「你終於重新擁有健康了,可是你卻要走了。」
蒂婭是個實習醫生,和我差不多大,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一個巴西姑娘,我在自己最痛苦最狼狽的時候認識的她。那時我每天躺在病床上不能動,洗臉洗澡都得靠護士幫忙,蒂婭每天化著美美的妝,來到我的病房給我測體溫量血壓,問我前一天吃了多少東西。
有一天病房裡沒有其他人,她搬了把椅子,坐在我的床邊,告訴我她不快樂。她說實習期間遇到很多辛酸和無奈,感情上也遭遇了挫折。她靜靜地說,我靜靜地聽,從那以後我們無話不談。
在蒂婭面前,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難看的病人,我把所有康復之後的計劃,一股腦兒地告訴她,她咯咯咯地笑,說我好了以後一定野得不得了。我出院的時候,她說,感覺自己的世界突然空了一塊。
她問我:「還會再來巴西嗎?」
「也許不會了。」我很委婉,說了「也許」。
那天從醫院走出來,蒂婭把我送到門口,對著我耳邊說了一句:「希望這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之所以希望,是因為了解現實的力量有多強大,我們都抵抗不了。一句希望,給了自己一個心安理得的幻想。
回國之後,我收到帕比給我發的一條信息:你的出現,對我來說就像一場夢,曾經那麼真實,現在卻又遙不可及。
帕比這個25歲的巴西男孩,和我一樣感性。我何嘗沒有這樣想過,逝去的時光遠去的人,都像是一場夢。這一生,我們都將馬不停蹄地錯過。
即使我沒有清除Whatsapp數據,和我的學生們、和維娜、和帕比、和蒂婭、和通訊錄里的人不痛不癢地保持聯繫,半個地球的距離,終將使我們在彼此的世界中淡去,直到了無痕迹。
人世間的這趟旅行,充斥著相遇和分別。我們陷入一種不停地說著「你好」「再見」的循環中,「後會有期」也成了離別時漠然無感的美麗借口,又何須承認,折盡柳條,故人也難歸。
多少再見,便再也不見;多少後會有期,越來越遙遙無期。
我看著手機里空空的Whatsapp資料庫,使勁地回憶,有哪些人,我們曾經說過什麼話,我們經歷了怎樣的相遇,最後一次見面又是怎樣的天氣。然後手指輕滑,把這個失去用途的APP,徹底刪除。
那麼,前路漫漫,各自珍重。
作者簡介:青雨
一個文藝隨性的江南姑娘。
熱衷講故事、寫故事。
永遠在路上,細膩婉轉。
寫最誠實的文字,做最真實的人。
微信公眾號:青雨的情感小屋(id:qingyujiejie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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