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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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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源於:邂逅古詩詞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歌名|秋~華戀~,來源|α·Pav

《獻錢尚父》


【唐】貫休


貴逼人來不自由,龍驤鳳翥勢難收。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氣冷,風濤動地海山秋。


東南永作金天柱,誰羨當時萬戶侯。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一個人如果遵照他的內心去活著,他要麼是個瘋子,要麼是個傳奇。


貫休,本姓姜,字德隱,七歲時投蘭溪和安寺圓貞禪師出家為童侍。他天賦異稟,日誦《法華經》一千字,過目不忘。還雅好吟詩,常與僧處默隔籬論詩,或吟尋偶對,或彼此唱和,見者無不驚異。直到他受戒以後,仍遠近聞名。他的一生,能詩善書,尤長繪畫,其所畫羅漢,更是狀貌古野,絕俗超群,在中國繪畫史上,有著很高的聲譽。且不提他的才藝,單說這個人物,本身就是跳脫張揚的一個傳奇。

傳奇是多麼囂張跋扈的名詞,如果有人敢以此自稱,必當被世人戲謔。人活著,與其說為自己,不如說為別人。太多顧慮,太多渴望,太多恐懼,太多需要替別人完成的願望。因此人從來都身不由己,不是因為虛偽,而是世間有太多的無奈。


唐代詩僧、畫僧該是史上最多的,這和當時的詩歌以及佛教盛行的風氣有關。一直以來我都對盛唐氣象分外憧憬,那種開放而有生機的朝代,如能得見,簡直再無他求。而這樣一片神奇的土地上生長的那些人物,都鮮活地行走在每個時空里,給後人無數的遙想。他們像一道絢麗的閃電,能在沉悶黑暗的權力更迭中照亮眾人的眼,讓你會心一笑,一面傾心,明白那些清貴自持和洒然大氣。


貫休便是這樣一個人。時人贊他「一條直氣,海內無雙。意度高疏,學問叢脞。天賦敏速之才,筆吐猛銳之氣。樂府古律,當時所宗。果僧中之一豪也。後少其比者,前以方支道林不過矣」。這便讓後人無可再評了。


看古人評古人,其中的字字珠璣,筆鋒詞利,入木三分都分外迷人。這寥寥幾句,把貫休的不拘小節、錚錚傲骨、寫意疏狂勾勒得很是濃重鮮活。


他愛憎分明,關心人民疾苦,痛恨貪官污吏。他曾作:「霰雨灂灂,風吼如斸。有叟有叟,暮投我宿。吁嘆自語,雲太守酷。如何如何,掠脂斡肉。吳姬唱一曲,等閑破紅束。韓娥唱一曲,錦段鮮照屋。寧知一曲兩曲歌,曾使千人萬人哭。不惟哭,亦白其頭,飢其族。所以祥風不來,和氣不復。蝗乎蠈乎,東西南北。」(《酷吏詞》)他遣詞用字古意凹凸筋瘦嶙峋,憤怒地譴責了貪官污吏欺壓百姓的暴行。他不畏權勢,傲骨錚錚,這首《獻錢尚父》就講的這樣一個故事。


乾寧初年(公元894年),貫休開始雲遊天下。當時鎮海軍節度使、潤州刺史錢鏐以平定董昌之功,升任鎮海鎮東等軍節度使,加銜「檢校太尉兼中書令」。貫休自靈隱寺持詩前去祝賀(貫休喜交遊,詩作中有許多酬作,他前半生都在各地顛沛,尋求一個安容之所,卻一直因與人不和而四下流離),賀詩便是這首《獻錢尚父》。錢鏐見到貫休的賀詩,心下自然十分得意,但仍感意猶未盡。因為此時的錢鏐已有問鼎之心,不以統轄十四州與得封「萬戶侯」為滿足,他想進一步擴大地盤,力圖成為雄踞一方的霸主。於是乎錢鏐便傳令貫休,要他將「十四州」改為「四十州」,改後才許相見。貫休那樣桀驁不馴的人哪裡容得下如此輕慢,亦不滿錢鏐日益膨脹的政治野心,便憤然宣言:州亦難添,詩亦難改,余孤雲野鶴,何天不可飛?當天便卷了衣缽拂袖而去。


卻說錢鏐,鹽販出身,自幼不喜文而好武,後在董昌手下從軍,一路摸爬,最終成了吳王,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貫休遇見錢鏐的時候也只能算是錯誤的時間下的相遇,那時的錢鏐剛從小兵發跡,那種平民骨子裡的小農思想作祟,鋪張驕奢都上來了。即便後來受了他父親的訓,收斂了一段時間,終還是忍不住奢侈起來。但是在本質上,他確實是個勤勉為民的好皇帝,也是個溫柔體貼的平凡男子。那句有名的「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便是出自他寫給愛妃的書信,其中的溫暖呵護,每每讀起都口齒留香。


其實很多時候,事情的對錯真的很難評價。專看錢鏐對貫休的態度,只覺得這是輕狂不明,真是個昏君,可是看到錢鏐的政績和治國理念,卻又不得不佩服,他能以一己之力做到如此地步確實不易。只能說人各有志,心中縮容各有不同。


再說回貫休,看他的詩「貴逼人來不自由」和「誰羨當時萬戶侯」,便能明了他那不畏錢權不喜羈絆洒脫脫來洒脫脫去的個性,從「東南永作金天柱」的豪氣,就能知了「十四州」改「四十州」的霸氣豈是他胸中之物,僧人的心胸是超凡脫俗的,他心中的「滿堂花」和錢鏐心中的「滿堂花」豈是同等之物,如何能改;「鼓角揭天」「風濤動地」的囊括豈是「四十州」的豪情,又豈是「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的世俗。天地間的豪邁和世俗的溫情豈能同日而語。


僧人的空無,造就他落落大度、不拘小節、好雲遊天下的性格。難怪他會回詩云:「州難添,詩也難改,孤雲野鶴,何天不可飛?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他那樣自在隨心的一個人,哪裡會那樣地為錢鏐折腰,拂袖之後便離開越州,到荊州。荊南節度使成汭對貫休還比較客氣,安置他在龍興寺住。過一段時間後,關係便逐漸疏遠。有一年,成汭生日,獻詩祝壽者百餘人,貫休也在其中。因為獻詩的人多,成汭無法親自過目,便委託慕僚鄭准品評。鄭准對貫休的詩才非常嫉妒,就給貫休評了個第三,貫休自是不服。後來有次成汭向貫休請教書法上的問題,不巧貫休正因生日獻詩受辱而悶著一肚子氣,便藉此機會發泄,說:「此事須登壇可授,安得草草而言!」成汭聽後也很惱火,又因身邊一些人乘機進讒言,於是貫休又被驅逐出江陵。


《上裴大夫二首》


我有一端綺,花彩鸞鳳群。


佳人金錯刀,何以裁此文。


我有白雲琴,朴斫天地精。


俚耳不使聞,慮同眾樂聽。


指指法仙法,聲聲聖人聲。


一彈四時和,再彈中古清。

庭前梧桐枝,颯颯南風生。


還希師曠懷,見我心不輕。


我尤愛貫休那胸中錦繡萬丈、山河萬里的大氣;亦愛他古拙脫俗的想像和那顆清閑自在心。僧人對世間萬物的看法自有禪意,他已經超出世人很遠。他在《天台老僧》中寫道:「獨住無人處,松龕岳色侵。僧中九十臘,雲外一生心。白髮垂不剃,青眸笑轉深。猶能指孤月,為我暫開襟。」那一句「僧中九十臘,雲外一生心」真是讓人無比嚮往。原來那雲外之心才是他一生的追求。


貫休除了善於詩畫,又擅書法,號為姜體。後人評他:「工草隸,南土皆比之懷素」「作字尤奇崛,至草書益勝,峻之狀可以想見其人」。都說字如其人,由此可見貫休本身確實是個張狂不羈的奇士,這點又和濟公的癲狂形象有那麼點兒微妙的相同。


世間真性情的人往往為俗世不容,彷彿高大的身影背後一定要有那些鬼祟的小人才算完美一般,貫休對國內民生的關懷使他從未放棄過對國家前途的信心。他在塵世間流離,卻以一種閑雲野鶴般的姿態,旁若無人地招搖過市,讓那些小人得逞之後都不能笑得暢快。


再後來,貫休的弟子勸他入蜀,他便又到了四川。到四川後,貫休向前蜀主王建獻了一詩:「河北江東處處災,唯聞全蜀少塵埃。一瓶一缽垂垂老,萬水千山得得來。秦苑幽棲多勝景,巴歈陳貢愧非才。自慚林藪龍鍾者,亦得來登郭隗台。」(《陳情獻蜀皇帝》)


至此,貫休終於找到自己一生的歸屬,找到了一個賞識自己的上司,完成了政治抱負和傳播信仰的光榮使命,於乾化二年(公元912年)終於所居,享壽八十一歲。


你在虛空中彈奏白雲琴,縹緲的白雲幻化成清風,平靜了世人紛雜的心湖。我匍匐在地,掌心傳來溫熱沉緩的跳動,我知,你在任何一處。


你仰望著夜空,微弱的星光點燃靈魂深處的業火。我只是人間惆悵客,在日月間縱橫馳騁,在無法預知的世界,我知,你是昂然的唯一。


在曲終人散後,你抱琴獨立,雖然花開時節,卻是落紅滿地。此刻,顛沛流離,痴言妄語,都化作你衣袂的翩翩。我遠遠觀望,為你屏息,四面而來的狂風裡,我知,你將用一生譜寫這部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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