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治洱海關停民宿，賣北上廣房投資者損失百萬，到底冤不冤？

每日人物 王鴻宇綜合報道

著名舞蹈演員楊麗萍的「月亮宮」，被網友稱為「世界上最美的院子」。她的私人別院地處大理市雙廊鎮玉幾島，三面環洱海， 2009年改建成為酒店營業。

而在昨天（4月10日），千里走單騎·楊麗萍藝術酒店發布公告，為配合政府工作，暫停接待客人，待政府檢查驗收通過後將繼續營業。4月10日，是大理宣布洱海周邊整治範圍內所有餐飲、客棧經營戶一律自行暫停營業，接受核查的最後截止日。

楊麗萍「月亮宮」酒店。網路圖

「要拆也要先拆楊麗萍的」

與月亮宮面臨相同困境的，還有洱海旁大大小小的民宿。據不完全統計，大理周邊民宿超過4000間，從數量和品質來說，全國範圍內沒有其他的民宿集群能夠與之媲美。

2014年，電影《心花路放》上映，帶火了大理的旅遊線路，黃渤的一首《去大理》召喚來了很多想在洱海邊尋找愛情的年輕人。旅遊市場的火爆也帶來了大理古城和雙廊的客棧數目急劇增加。

近兩年進駐大理的民宿老闆成井噴式增長，他們大多是到大理旅遊後，被這裡的美景和慢節奏的生活所吸引，從北上廣逃離至此。很多人賣掉了一線城市的房子，到這裡投資，當起了有情懷的民宿老闆。

畫家阿青兩年前決定開辦民宿，她傾盡自己多年的積蓄，並且向親友借了一筆費用後來到大理，時至今日她已經在此投資超過260萬。她本預計今年可以收回百萬左右的成本，但突如其來的公告，使她在很長時間內仍將扮演著「百萬負婆」的尷尬角色。

雲掌柜定期發布的數據顯示，大理客棧的平均房價一直遙遙領先於其他區塊。其中關鍵的部分，就是洱海邊的海景房。

對於很大一部分民宿老闆，三面環洱海的民宿是他們生活的指望。突如其來的禁令讓他們無法接受，一些老闆心懷怨念，在他們的眼中，楊麗萍的月亮宮是這件事情的風向桿，「月亮宮有一部分建築是陷入洱海的，要拆也先拆楊麗萍的」。

申請不來的從業資格證

與楊麗萍的月亮宮不同的是，洱海旁的民宿在長時間內，都屬於無證經營的狀態。

在大理，一家合格的民宿需要擁有營業執照、排污許可證、消防安全檢查合格證、衛生許可證和特種行業許可證，其中最重要的是排污證。

根據大理客棧聯盟創始人賀雙全的數據統計，超過一半的民宿沒有合格證。

「我把該準備的材料按照規定都提交了，一年過去了，還沒辦下來工商執照。」阿青對此深感無奈，在這期間，稅務部門先讓她辦理了《臨時稅務登記證》，並在數天之後，向她的客棧徵收個體工商戶相關稅費。

洱海旁的民宿。網路圖

一位來自廣東的客棧老闆也表示，作為生意人，自己一直努力地去辦證，希望合法化，少點麻煩，但他認為，「政府就是拖著不辦理。造成現在大面積證照不全非法經營的狀況，政府實際上也有一定管理滯後的責任」。

納稅多年，卻一直是無證經營，這在大理民宿圈是一個很常見的狀態。

「排污許可證」是此次禁令中政府最為重視的一個指標。而當地客棧老闆表示在申請排污許可證中遭遇了政府「多次變卦」。從最初規定的設計要求為兩格，後來變成三格，五格、七格，到現在的九格，標準越來越高，讓客棧無所適從，許多至今沒有排污許可證。

在賀雙全他看來，有的老闆根本沒有辦證意識。另一方面，辦理排污證首先要在客棧建立排污系統，需要6萬-10萬元左右的投入，部分民宿為了節省成本一直拖著不辦。

事實上，民宿偷排污水進入洱海的情況時有發生，並對洱海的環境造成了很大影響。

負重不堪的洱海

2017年1月，有關大理洱海藍藻連片爆發的視頻在網路上流傳，大理洱海及主要入湖河流,藍藻連片集中爆發，散發著陣陣惡臭。洱海流域保護局做出回應,情況屬實，水中總氮超標。

不少民宿老闆認為，這是大理政府這次關停民宿的導火索。

從上世紀90年代末開始，洱海環境污染日益嚴重，其中1996年、2003年、2013年，三次藍藻爆發最為嚴重。大理地區的城鎮化進程不斷加快，洱海流域內人口不斷增長，人們以各種名目開發利用洱海，生產生活對湖體的侵蝕以及流域污染逐漸加重，使得洱海不堪污染重負。

洱海藍藻泛濫。網路圖

大理市領導近日在洱海保護治理「七大行動」推進情況新聞發布會上表示：「根據國家水專項調查，2016年洱海流域污染負荷排放總量與2004年相比增加了50%以上。畜禽養殖、農業面源、農村生活、城鎮生活排放是洱海流域的主要污染來源，而餐飲客棧服務業帶來的污染是增長最快的。」

但民宿老闆們對此說法並不認可，根據2015年9月央視新聞聯播的報道，洱海的污染源分為三類，其中畜牧糞便佔40%，農業污染佔20%，生活垃圾佔25%，5%是其他。

為了弄清洱海的污染源，葛飛專門做了此方面研究。他調查的結論是，客棧占的污染不足百分之五。

他舉了自己所在的大理古鎮才村的例子。才村經營客棧150家，以每家客棧10間客房計算，一個房間住兩人，住滿是20個客人，再加上客棧僱工，每家客棧人數為25人，150家客棧的人數是3750人。淡季時，才村客棧的平均入住率還不到20%。

「才村有4200戶人，7400個人，他們是客棧人口的兩倍以上，他們不污染嗎？」說到此處，葛飛有些激動，「客棧還安裝了排污系統，有的村民到現在甚至連化糞池都沒有」。

等待與撤離

今日下午，大理全市範圍內將開展檢查行動。

洱海水生態核心區的雙廊鎮、海東鎮等地區大部分客棧，在接待完最後一批到店遊客後，陸續掛上了「停止營業」的標牌。

對於這些被關停的民宿老闆，他們沒有得到任何有關善後或是補償的消息。官方消息稱，客棧的重新開張，預計短則半年，長則14個月。而營業的衛生許可證、排污證、消防安全檢驗和特種行業許可證不齊全的話，也要重新審批。

民宿老闆們都期待著一個更科學的管理方法，比如開辦客棧需要什麼條件，需要辦理哪些證件，怎麼辦理，如果達不到要求會有什麼處罰，這些都應該要有一個明確的說法，而不是政策隨時都在更改，說關停就關停。

正在整治的洱海民宿。網路圖

如今的大理遊客少了很多，四層的豪華客輪在洱海邊靜候著遊客。民宿老闆們都在商議著下一步的打算，是去貴州、騰衝重新開始，還是繼續在大理等待官方的消息。

對於一些民宿老闆，在剛剛過去的清明節假日接客，是他們在大理最後一筆生意。

綜合騰訊財經、每日經濟新聞、寧波網、中國大理網、自由位面、南方周末、北京青年報、雲南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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