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神役鬼，萬法莫不由師度；背師盜法，弄巧成拙遭天譴

道教中有一句話說：「背了師父法不靈」，各人根器不同，師父傳授的道術也不盡相同，更何況無師許可傳授之下盜法修鍊更是險之又險。雖故事中說的只是民間排教巫法但我道教弟子又豈能不更慎之呢？

文/解人頤

舊時民宅廳堂之上，常常供有「天地君親師」之神位，將師與天地君親並列，可見以前人們對師之敬重，世界種種職業行當，不論是高居廟堂，理政為文，抑或是流於江湖，學個手藝，做個小買賣，剃頭、磨刀乃至於跑堂的都不可無師，只皆因無師不度、無師不通。

遊方郎中手裡的「虎撐」發出的響聲（資料圖）

傳來一個女聲叫住了他

民國初的時候，某地突發瘟疫，短短一個月之間，一個鎮上的百姓死得死、病得病，不要說普通行人，就是鎮外的郎中大夫也都不敢受邀去這個鎮上瞧病。其他村鎮也設了路障關卡，嚴禁鎮上的居民入內，一時間整個鎮子幾乎成了一座死城，每天屋舍路巷之間都是紙錢飛舞，哭聲不斷。而就在大家都已經坐以待斃之時，這天鎮門口的巷子里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是遊方郎中手裡的「虎撐」發出的響聲，所謂的「虎撐」也就是一個銅環，緣起於唐代名醫孫思邈為虎治病時將銅環放入老虎口中，以免在施治過程中虎口閉合傷人所用，後代的游醫郎中為顯示自己也有名醫孫思邈那樣的醫術，以及紀念祖師爺孫思邈，於是手裡也都拿著這樣的鐵環作為行醫的標幟，並取名為「虎撐」。瘟疫初起時，也曾有幾個郎中來鎮上瞧病，但最後自己也染上了瘟病，都死在了鎮上，之後就再也沒有游醫敢來鎮上，今天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游醫過來找死了呢？來得人是一個中年漢子，倒是一身道服打扮，一邊走一邊不斷的晃動著手上的虎撐，鎮上的人對治好病已經不抱希望了，透過窗戶，站在路邊冷眼旁觀著這位陌生的到訪者，走了一圈，他也沒找到一個寄宿的地方。原先的客棧現在也無心招待什麼陌生的客人，好在村東頭有個破舊的土地廟，雖然略有漏風但也總算可以遮風擋雨。遊方郎中就在廟裡暫時安頓下來，下午的時候，繼續背著個藥箱到處轉轉，經過一戶瓦房的時候，裡面傳來一個女聲叫住了他。

喊住郎中的是一個年輕女子，他們一家三口都得了病，丈夫已經奄奄一息了，餘下她和孩子兩人病情還稍輕，孩子才三歲，實在不忍心就看到他在這裡一天天的等死，所以才死馬當活馬醫，喊住了這個遊方郎中，看看能不能有一線希望。有人喊他看病，顯然給了郎中很大的信心，他來到房中，先給小孩診了脈，發現雖然脈象兇險，但是還不是不可醫治，於是先用銀針放血，再給了幾丸自己配製的藥丸，對女子的丈夫也依法炮製，讓女子吃了有效果了再去村東頭的土地廟找他，女子家中也沒有現錢，只能用十幾張烙餅作為治病的診金。郎中正好肚餓，這十幾張烙餅可以對付好多天呢。

門窗緊閉（資料圖）

晚上閉緊門戶，不可外出

時間就這樣一天，兩天的過去，第三天一早郎中在廟裡被廟外嘈雜的人聲所吵醒，走出廟門一看，門外黑壓壓的站滿了，郎中還沒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人們一下子跪了下來，請求郎中救命，原來前三天經過這個郎中醫治的那戶人家都病，奇蹟般的康復了，有人能治好病的消息，頓時一下子就傳了下去，於是大家一起來到土地廟請求郎中醫治。郎中是來者不拒，讓大家按照病情嚴重程度，一個一個來看，才看了半天，原先準備的葯就都派完了，要重新配藥還需要幾天的時間，郎中開了一張方子，讓鎮上的藥店將所需要的藥材運來村東土地廟，當天晚上就開始合葯，不過合葯時，郎中卻約法三章：第一，不準任何人靠近土地廟；第二，晚上無論聽到什麼聲響都不能出門；第三，準備好豬頭三牲放在廟門口的廣場上。當天下午藥店就將所需藥材紛紛運到廟內，趕在黃昏之前，百姓們也將剛殺的三牲祭禮擺在了廟門口，接著郎中就讓眾人各回各家，晚上閉緊門戶，不可外出，明天清晨雞叫之後，就可以來廟門口繼續領葯了。

大家對郎中的話，不敢違拗，也生怕有什麼意外藥丸制不好，所以太陽一下山，就紛紛躲在家裡不敢出去，剛開始並沒有什麼異樣，大約到了三更時分，人們就聽到屋外開始嗚嗚的颳起了大風，接著似乎路上有很多行人行走的聲音，在接下來又恢復了平靜，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又是起風和腳步聲響起，雞一叫，一切都恢復了正常。而此時人們也開始湧向土地廟門口，郎中早已準備好一籮籮的藥丸，每人三粒，一天一粒，然後依舊用銀針按照各人不同的穴位加以放血。如是者三天，都是白天派葯，晚上製藥，直到第三天晚上有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為什麼一晚之間可以做出那麼多藥丸出來，於是那天吃過晚飯，假裝睡覺，趁家裡人都睡著了之後，自己一個人偷偷地溜到土地廟邊，透過窗戶朝裡面看，只看到郎中一個人面對著敞開的大門，地上擺著三牲祭禮，然後手裡拿著一大把的香，嘴裡念念有詞，大約念了一會兒，突然猛地右腳一跺地，手中的香一下子著了起來，接著郎中將香朝門外一甩，一支支香就像一支支箭一般射了出去，接著室外就開始狂風大作，郎中也一個人面對著大門坐了下來，風一陣加一陣的緊吹著，夾雜在風中的還有腳步聲，遠遠的一群黑影快速的像廟門口移動過來，那小孩不看還好，一看差點連魂都被嚇掉了，發出腳步聲的竟然是一群怪物一般的東西，有的像枯樹枝，有的長著個豬頭，還有的四肢不全，像是慘死的鬼魂，就是這麼一幫東西趕到廟門，郎中用一種含糊難懂的話對著他們不知道說了什麼，於是他們就開始對著祭禮又啃又咬，待酒足飯飽之後，就開始動手切葯的切葯，研磨的研磨，小孩子何曾見過這個場面，嚇得動都不敢動，就到快五更天的時候，大概是站麻了，一腳軟「啊」一聲的摔了一跤，這一聲稚嫩的童聲劃破了夜空，郎中和那些正在做葯的怪物都不約而同的朝那個方向望去，一個四肢像樹枝一樣的怪物首先發現了小孩，一下子就串到了他的面前，而郎中也在這個時候發現了這個孩子，於是也往孩子那邊跑去，趕在怪物之前，站在孩子的面前，一把抱起孩子，而此時那些怪物也紛紛放下了手裡的工作，開始向孩子圍過來，就像是發現了什麼美味的獵物一般，郎中此時，一手報孩子，一手不停的掐著各類訣法，最後一聲怒吼，將手印對著圍上了的怪物打了出去，頓時一道紅光，沖入怪物群內，怪物不得不退後，郎中又似乎對怪物說了幾句什麼，那些怪物只得忿忿不平地繼續回去做葯了。

郎中收徒（資料圖）

郎中在本地收了徒弟

天亮之後，鎮上沒取到葯的百姓又來到廟前取葯，郎中正好將孩子帶出來，問這是誰家的孩子，孩子的父母正為自己的孩子走丟了，遍尋不到而擔心，看到自己孩子竟然和郎中在一起，是又驚又喜，郎中對孩子父母說，「這個孩子有慧根，跟著我學醫吧！」，孩子家庭本來不寬裕，現在又有個如此的神醫願意收留教手藝，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於是當天就舉行了拜師的儀式。第三天的藥丸派完，鎮上人的病也差不多好了一大半。郎中在本地收了徒弟也不能走了，於是就在鎮上安居下來，大家為了感謝郎中的救命之恩，於是合夥湊錢買下一間店面給郎中，讓他繼續行醫救人。

郎中告訴那個孩子，那晚所看到的東西一輩子都不能說，不然隨時有不測之禍。小孩子也對郎中的話非常的相信，一直都保守著這個秘密。就這樣過了五六年，孩子也漸漸長大，成了十八九歲的小夥子，這五六年間郎中將自己會的醫術都傾囊相授，對於各類藥物的炮製方法也手把手的教導孩子，不過對於孩子一直要郎中教他的當晚召怪以及他在這五六年間所目睹郎中救人時的各類玄奇法術，郎中一直都說時間沒到，一個都沒教給孩子。久而久之，孩子心中也有了一些怨言。

此時鎮上正好又來了一個大夫，來的時候，浩浩蕩蕩好不威風，坐著小轎，兩個童子抱著大葫蘆跟隨左右，瘦高的個子，三綹白須飄在胸前，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一來鎮上就包下了當地最好的客棧上房，然後掛上招牌營業，每天只看三個人，診金還奇高。普通百姓當然是無力問診，但鎮上的幾個富戶卻似乎有點躍躍欲試。人心好奇，看他敢開這麼高的診金，會不會有些特殊之處，於是首先一戶先去請了他進府診脈，調理身體，似乎效果不錯，漸漸的倒也打開了名聲，郎中卻不以為意，本來就有些力不從心，現在多了一個大夫倒令他也輕鬆一些，還曾經親自去登門拜訪過一次。

背叛師門

不過時間一長，那位新來的大夫，倒似乎對郎中那邊的醫術很感興趣，幾次登門拜訪，並不時的打聽他用藥的方子，郎中對這些也不願多說，只是簡單敷衍一下。幾次不成，就開始在徒弟身上動腦筋了，先是派人去約徒弟出來吃飯，開始時不時的給予一些小恩小惠，最後就對徒弟說，只要把師父的醫書脈案偷出來，就給他一筆錢。徒弟之前已經對師父不教他法術心生不滿，覺得師父藏私，於是面對金錢的誘惑心裡開始動搖了起來。

這天下午郎中應邀去一戶人家出診，徒弟找了個借口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就沒跟著去，師父前腳剛走，徒弟後腳就來到了師父的卧室門口，因為根本沒想到徒弟會起二心，所以卧室門也沒鎖，師父的卧室徒弟也進去過幾次，已經熟門熟路，在卧室內側有一個大木箱，每次開箱時師父都要他先走後才開箱，想必寶貝就在箱內。徒弟走進一看，箱子竟然沒上鎖，打開箱蓋裡面都是一冊冊的古書，與常見的《內經》、《傷寒》等不同，這裡面的書記載的竟然都是一些古怪用藥的方子，徒弟也不敢全拿只是隨便抽了兩本，就在要走的時候，突然發現師父卧室里神台上的牌位後有個紅色的布卷，隨後打開一看，不禁大喜過望，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紅布足足有幾米長，上面密密麻麻的畫著符咒以及修鍊的具體方法，徒弟拿來紙筆，將上面的咒語和方法細細的抄錄下來，可惜時間不夠，只是抄錄了前面一部分，就生怕師父回來，趕快卷好又放了回去。

將師父的葯書交給那位大夫之後，得到了應得報酬，自己又發現了師父的秘密，徒弟索性拿著錢向師父請了個長假，自己回到家裡偷偷的修鍊了起來。布條上的法術是一位名叫陳四龍祖師傳下的法術，徒弟也一時不能明白，只是按照上面所記載的方法依樣畫葫蘆學來做，剛開始還真有點靈應，用來治病也效果很好，一個月之後，徒弟又回到了師父葯館，郎中一看徒弟，就發現不對，對徒弟說：「你面帶晦氣，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徒弟心裡一驚，不過表面上卻裝作沒事的樣子敷衍了過去，郎中倒也沒多想。又過了幾天，新來的大夫將已經過錄完畢的醫書還給徒弟，讓他再去換幾本新的，徒弟也正好要去抄剩下的內容，於是又故伎重演，進了師父的卧室。將紅布上剩下的內容全部抄下。

背了師父法不靈（資料圖）

又練了幾個月，徒弟漸漸發現自己的身上起了一些變化，渾身多處皮膚開始出現一團團黑色的斑點，並且整個人精神也萎靡不振。這一切他都不敢和師父說，而後面的法術也越來越難、久練不成，徒弟只是一味用蠻力，終於有一天，師父早晨起來，發現原來一直早起的徒弟，竟然還沒起身，於是就去房門前叫徒弟，喊了幾聲都沒回應，感覺情況不對，打開房門發現徒弟面目黧黑、四肢僵硬，面前還擺著香燭和抄下的法術。師父一看就明白了怎麼一回事，立即將徒弟抱到床上，取來藥丸研碎用水給徒弟灌下，接著把徒弟的父母也都叫來，說他們的兒子盜法私練，現在魂魄離體，被山精木怪所攝走，現在他要去想辦法召回來，你們要在房門前不停的喊著自己孩子的名字，希望能夠順利召回，不然的話恐怕一命嗚呼了。接著郎中就換上道服，以黑紗蓋臉，點起一爐香，坐在徒弟的床前久久不動就像睡著了一般，大約一柱香的時候，郎中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黑紗也起伏的很厲害，終於只聽到「啊」的一聲，郎中一下子癱倒了下來，而此時床上的徒弟卻揉了揉眼睛，似乎睡醒了一般，卸下黑紗郎中七竅流血，把孩子父母都嚇了一跳，而床上的徒弟似乎痴呆了一般，只是不住的問這是哪裡，你們是誰。

郎中對孩子的父母說：「他原先是排教的水師，這些個法術徒弟一直讓他教，他一直不肯教，就是因為這是排教巫法，要與山精水怪、魑魅魍魎打交道，學之者雖行法多有靈驗，但大多沒有好下場，我看他是學醫的好苗子，本想好好培養他，沒想到他竟然自己偷練，如今三魂，只追回兩魂，剩餘一魂，失落在陰山背後，追不回來了，故而人雖活了卻成了痴呆，我對不起你們父母的託付，你們把他領回去吧」。父母也知道是自己孩子不好，也怪不得別人，再三向郎中賠禮道歉，帶了孩子回家，可惜一個聰慧的孩子，從此痴痴獃獃一生。

當天晚上郎中就一個人離開了小鎮，不知所蹤，而那位唆使人偷書的大夫，最終也因誤用毒藥醫人，被法辦究查。道教中有一句話說：「背了師父法不靈」，各人根器不同，師父傳授的道術也不盡相同，更何況無師許可傳授之下，妄求別法，盜法修鍊，更是險之又險。雖然故事中說的只是民間排教巫法，未必盡如我道教之法，但我道教弟子又豈能不更慎之呢？（編輯：孟淅）

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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