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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時光蹣跚,我自不變——紀錄片《我只認識你》觀影會實錄

我們經常說愛是永恆的,彷彿穿越歲月長河,這種感情從未發生過變化,但事實是,我們在現實生活中見到的愛情深深刻著時代、身份與階級的印記,且常常顯得那麼脆弱和短暫。誘惑、疾病、挫折都能斬斷一段海誓山盟,所以即便生活里有愛情,愛情也依舊像個神話。

於是我們不禁懷念幾十年前,那時時光彷彿慢悠悠的,人心也格外平和,任時光蹣跚,我自不變,樹鋒與味芳的故事即是如此。不煽情、不卑微、不憤怒,彷彿只有日漸衰老的身體,感情卻被永久凍結。當世俗的苦澀隱沒在溫柔的愛情背後,影像表達與留存的力量,才顯得如此強大

在3月26日,由迷影網主辦、之禾空間協辦的《我只認識你》觀影會上,這部紀錄片的導演趙青,知名影評人btr,以及主持人Lesley現場暢聊了這部電影在愛情、記憶、歷史、拍攝與剪輯等方方面面的內容,其中的愛情故事尤為打動人心,現整理文字如下,方便讀者一觀。

——石頭姐

任時光蹣跚,我自不變——紀錄片《我只認識你》觀影會實錄

Lesley:歡迎影片《我只認識你》的導演趙青,以及我們的對談嘉賓btr老師。

趙青:先謝謝大家今天來看這部片子,謝謝迷影網,謝謝之禾空間能夠安排這樣一次放映。謝謝大家。

Lesley:我就簡單的給我們的導演和嘉賓提一兩個問題,大家可以醞釀一下,有什麼問題或者反饋都可以和大家分享。首先還是請趙青導演談一下為什麼拍這部影片。這部電影里是你自己的叔公和叔婆,我們知道拍自己的親人是挺不一樣的方式,其實叔婆患阿爾茲海默症也已經有十年左右了,是什麼樣的契機讓你在2012、2013年的時候覺得,這個東西值得被拍下來,請你來跟大家分享一下。


樹鋒與味芳的現狀

趙青:這個片子我從自己剪輯到放映,看了無數遍。每次影片放映結尾的時候響起這首歌「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反正腸已斷 我就只能去闖禍」,都還是很感動。我想說一下叔公叔婆現在的狀況,我相信這也是大家想要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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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個還是住在(片中的)這家敬老院,現在已經差不多兩年多、三年的時間了,叔婆的狀況跟片中已經完全不能比,她現在也不像片中那麼黏叔公,看不見會找,現在已經基本不找叔公了。第二個是她還知道叔公是她枕邊人,但是已經不記得他的名字。如果叔公離開的時間長一點,她甚至就會跟我說「這是我爸爸」,出現這樣的狀況。有些事她也不再能護理自己,比如說她不會再用發卡,頭髮剪得很短,已經開始大小便失禁,需要用尿布。

這個阿爾茲海默症每個人的狀況都是不一樣的,但到最後都是身體各種功能衰退,她現在癥狀比較明顯的還有吞咽功能,吃東西只能吃半流質的東西。叔公叔婆還住在一個房間,應該說叔公蠻辛苦的。叔公現在經常會打電話跟我說,她又闖什麼禍了。她也是真的經常要闖禍,闖的禍也是稀奇古怪的,會把我叔公的手錶扔到馬桶里,雖然說叔公也經常會跟我嘆苦經,但是真的還是在非常精心地照料她。叔公虛歲今年已經90了,叔婆也有88歲。


笑一點,有趣一點

Lesley:關於拍攝的過程我們可以等會兒講,先請btr老師講講。因為我們知道中國的紀錄片在海外的電影節上都有放映,大家對中國的紀錄片也有各種各樣的期待,你是在16年的香港國際電影節上就看過這個片子,當時看的時候對它有什麼期待嗎?今天重新再看一遍,又有什麼新的感受嗎?

btr:我是去年同樣3月份,在香港電影節看到這個片,當時在片單上看到標著上海話電影的時候,還是有點意外的,因為即使在香港,雖然中國的紀錄片挺多的,但是上海話的非常少,然後又看到這個名字《我只認識你》,我猜想是一部蠻煽情的片子,所以我就多帶了一包紙巾,準備去擦眼淚的,結果呢沒有擦成,為什麼沒擦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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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部片子有一點非常打動我的,你每次覺得有非常好笑的時候,就會有一點感動;你覺得非常感動的時候呢,當中又有一點幽默感。尤其是當中一幕戲,在瑞金醫院看病的時候,味芳不認識自己的兒子。這個如果是虛構電影的話,其實戲劇性是很強的,所有的觀眾看的時候都會笑一下,但是你笑完之後的一兩秒鐘,就會覺得鼻子一酸,所以這部片子給人的情感體驗總是接近讓人鼻子一酸,而不是哭出來。我覺得能夠把握這樣一種微妙的度,是非常不容易的,可以說是導演和剪輯的功力;沒有過度煽情,但是又保持了片子的這樣一種節奏,我覺得這可能是對片子最深的印象。

那今天第二次看,我也很神奇地發現,當時所有笑的地方還是笑的,當時所有鼻子一酸的地方還是酸的;所以這部片子還是很耐看的,因為很多片子第二次看就覺得不如以前,但這部可能反而是發現了很多埋藏的細節,包括那些重複的段落,其實前面都有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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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今天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怎麼運用音樂,這部片子裡面不像很多紀錄片會去配樂,這裡面的音樂都是非常巧妙地安排進去的,包括第一次白光的音樂出現,是在調試電視的時候;我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安排的——但調試電視的時候出來一首歌,顯然是有意安排的,可確實非常巧妙。第二次是他們在養老院里一起唱《美酒加咖啡》的時候,這一段我覺得也非常得巧妙。我在想所謂的幽默感,其實多少是指那些不合時宜的東西,因為幽默感不是很講邏輯的東西,它往往是在某種斷裂之中產生的,所以當一群老太牙齒都沒了的時候,在唱一首或許以前都是年輕人在唱的歌,但又是一首年代錯位的歌的時候,你就會覺得特別有意思。它融合了既好笑又感人這兩點。

趙青:我可以補充btr老師剛才說的(音樂)。除了片尾的那首《如果沒有你》我是真的刻意去尋找的,前面那首白光的歌是因為叔公真的很喜歡白光,他的硬碟裡面有很多。那天電視來的時候,他在用硬碟試裡面的圖片啊、歌曲啊的時候,他就放了這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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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養老院里放的那一首《美酒加咖啡》就更不是刻意的了,那個就是聯歡會他們事先排練的一個曲目,但是這種種意想不到給你的驚喜,恰恰反映了他們這一代人崇尚的品質,以及一些喜好上的東西,就在我拍攝的素材當中無意識地流露出來,包括我之前一直講到說這是一部關於愛的電影,這一是一部關於記憶的電影,但是你會發現記憶其實是一個非常奇妙的東西。就是叔婆到了這個狀態的時候,他會不認識身邊所有的人,但她就是認識我叔公;她會忘記以往所有的事情,但是她就牢牢記得自己是盧灣區教育學院的院長。我拍的時候她會逢人就說,認識的不認識的,看見別人就告訴別人,我是盧灣區教育學院的院長。後來我就意識到,這應該就是她最輝煌的一段經歷,所以她不會忘記。

然後還有一點就是很讓我感動的,就是這樣一個老太太,到後來她很多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但是她還是很愛美,很端莊、淑雅;到什麼場合都不會忘記別發卡,發卡丟了她就要去找。這些細節是你拍攝時候都不會去注意它,但是到後期剪輯的時候,它會全部都呈現出來,你就會覺得這是可以貫穿整部影片的一個很美的線索。


歷久彌新的愛情

Lesley:那也請導演講一下,大概拍了多長時間、多少素材,在你開始拍攝的時候,已經是他們要面臨去養老院這個選擇了呢?還是你拍了之後,深入他們的生活,才發現這是他們要面臨的一段選擇。之後你是怎麼隨著他們去了第一家,又去了第二家,對你來說拍攝的時候,有沒有影響到你作為親人和他們的關係。有沒有可能,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參與到他們的生活當中去了呢?

趙青:我們是一個很大的家族,叔公叔婆是我們家族中最年長的兩位,叔公是我外公的弟弟,我小時候經常跟外公去他們家玩兒。後來當我真的決定要去拍叔公叔婆的時候,叔婆其實已經不認識我了。

叔婆其實已經不只十年了,大概十多年前已經開始出現說話會重複,然後剛說完的事情馬上就忘,這個狀況是最早出現的。多年前我們家庭偶爾聚會當中,你會發現叔婆雖然已經處於這樣的狀況了,但是叔公對她還是非常的耐心、隱忍,而且就像對待正常人那樣對待她。兩個人愛愈濃烈的感覺真的就會傳遞給你,讓你非常受感染。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叔公叔婆兩個人還是非常平靜的生活,但是又不乏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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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嚴」這個詞在他們的生活中,處處都可以感受的到,這是很多老人,包括我們這些正在老去的中年人,所期望自己的一種晚年生活,一個想要遵循的原則。片中這個兒子也不是叔婆的兒子,是前面一個叔婆的,所以他們兩個是沒有自己的孩子的。這個孩子呢在90年代的時候就出國了,他們也是現在中國當中很多留守老人當中的兩位。他們碰到的很多問題,都是現在很多中國老人會碰到的問題,怎麼養老?怎麼在沒有子女在身邊照應的時候,去面對生活當中所有的困境,所有的問題,更何況叔婆還得了阿爾茲海默症。

我們的製片人馮都,她是我的表妹。2012年的時候,我們兩個就商量說,應該拍一下叔公叔婆的故事,因為他們兩人的故事還是有很多可以講的。而且最打動我的還是他們兩個的愛情故事,真的是很有淵源。

他們兩人其實是在叔公結婚之前,叔公姐姐、姐夫的婚禮上認識的,很偶然的一個機會。當時都很年輕嘛,剛大學畢業工作,叔婆在那個婚禮上第一眼看到叔公就看上他了。然後叔婆和他的媽媽就去問姐夫,你這個小舅子有沒有女朋友。結果一問說有女朋友,而且還訂婚了,那就沒辦法,只好算了嘛。

之後叔公就結婚、生子,一直到文革的時候家裡出了很多事情。叔婆也很有意思,她在中學一直做化學老師,在教書上非常成功,上課也上得非常好,很早就是上海市優秀教師之類的,但是就是一直沒有結婚。據說在這之中呢,我叔公都給她介紹過兩次男朋友(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沒看上。

然後到了文革的時候,叔公家裡先是女兒過世,然後又是太太過世。這個時候家裡人回過頭來說,誒,這個(味芳)不是還單著嗎!說問問她還願不願意嫁給你。這個時候我叔公倒是有點顧忌了,他覺得那個還是黃花閨女,我已經是今非昔比了嘛。但是去問了之後,叔婆很爽快的就答應了,所以他們大概一年之後就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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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時候我是聽我媽給我講,我媽說:你這個叔婆啊,就一直在等他,等啊等、等了十幾年沒想到就被她等到了(笑)。家裡的這種說法,包括他們倆的故事是最先打動我的。但是我當時覺得拍,還是因為他們倆的這種狀況。當然我並不清楚他們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這就是紀錄片的一種魅力所在,也是它帶給很多創作人員的困惑,因為你真的不知道他們接下去會碰到什麼樣的狀況,會面臨什麼樣的問題。我大概是12年四、五月份開始拍他們的,素材持續拍到14年的差不多五六月份,拍了兩年多的時間吧,然後又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做後期。素材的量大概在150個小時左右,其實還是蠻控制的。因為我平時拍攝也不想過多地打擾老人的生活,因為老人的生活都是很有規律的。


親情與導演身份的拉扯

剛開始拍攝的時候,叔公叔婆包括我自己都不是很在狀態裡面。一個是像剛剛Lesley說的那樣,他們是我的長輩,所以我的攝像機對著他們的時候呢,我也有點顧忌。叔公是那種很老派的知識分子,你拿著攝像機對著他的時候呢,他還是很顧忌自己的狀況,也會顧忌叔婆的狀況,有時候就會制止她做一些事情,也會有意識地說些什麼。

叔婆就更不在狀況裡面了,我拍了兩年,她從來沒搞清楚我是誰,每次去她都把我當新朋友對待,有的時候說我是她的學生,有的時候說我是家裡的親戚,有的時候說是朋友。我拿著攝像機去拍她,她就以為我是要給她拍照片,老太太就會常常跟我說:你等等,讓我先去梳梳頭。然後她就真的會去梳梳頭,然後到鏡頭前面擺個pose什麼的。

但是這不是我要的那種狀態,我還是希望紀錄他們生活當中平常的事情,包括他們會發生的一些事情,然後隔三差五、有事沒事就在他們生活中晃,慢慢時間長了之後,叔公也就接納我了。我印象比較深的是影片當中那一場叔公生病。其實那天是叔公差不多半夜就開始發燒,燒得挺厲害的,沒辦法,第二天大清早就帶著叔婆去醫院掛急診。

上午的時候他就打電話給我說:我現在生病了在醫院,要打點滴,但是她一直在鬧,我實在沒辦法。然後也沒多想,我拿著攝像機就跑到瑞金醫院去了。我在(醫院)邊上拍了一些,叔婆的確一直在鬧,就是你跟她解釋完她就忘了,她老想為什麼不回家?我就跟叔公說我把她帶回去,你好好在這裡掛鹽水,然後我就把叔婆帶回家。那也是我第一次拍到叔公不在她身邊,叔婆的狀態是什麼樣子的。

其實我那天真的心裡挺難受的。在家裡我也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說:樹鋒在醫院,他生病了在掛點滴,但是你跟她說完她就忘。她會一個一個房間去找他,甚至會從他留在家裡的衣服、鞋子、桌子上的字條去判斷他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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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我還告訴她,後來我就不解釋了,我覺得把她那個狀態拍下來才是最有力量的一種說明。但是,那次拍完回去看素材的時候也在想,我怎麼就在叔公那種狀況下不是幫他們解決問題,而是拿著攝像機就去拍下來。

這種狀態在後面兩年的拍攝中一直很困擾我,經常會在他們碰到困難的時候,我就在想應該是去幫他們,還是應該把這種困難的狀態拍下來。包括後來他們去第一家養老院的時候,拍到後來,我拿著攝像機實在控制不住,眼淚就嘩嘩的流,因為看到叔公一開始在很耐心的跟她解釋說,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這裡是哪裡。但是到後來他就不解釋了,在那裡沉默。那個時候我真的心裡太難受了,所以跑到衛生間去哭,哭完繼續拍。

最後我覺得能堅持下來,一個是我還是想要把他們的故事、把他們這種愛的力量傳遞給更多的人,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呈現,所以還是堅持下來,把這個片子完成。當然,在片子完成的過程中,我也是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我以前是在上海電視台做電視紀錄片的,這個應該算是我的第一個長紀錄片,所以整個拍攝過程中我也參加了不少國內、國外紀錄片的提案會,真的是得到很多知名的、資深的紀錄片專家的幫助,也是非常有收穫。之後我還收到了一些國外的紀錄片經費幫我去完成它。


兩位厲害的監製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我這個片子有兩位監製,都是赫赫有名。一位是楊紫燁老師,她有一部紀錄片叫《潁州的孩子》是拿過奧斯卡最佳紀錄短片獎的,一位香港導演,非常棒。還有一位錢孝貞老師,她是美國非常知名的剪輯師,很多她剪輯的紀錄片都拿過大獎。

這兩位老師都是我在拍攝過程中她們就已經介入了,就是看到片花,了解到內容她們就很喜歡,然後從前期的拍攝她們就給我很多建議。尤其是錢孝貞,她在我拍攝的差不多的時候,跟我有過一次非常深入的溝通。我們一起把所有的素材都過了一遍,她會幫我把影片的整個框架先搭起來,我在她的這個框架下就開始做粗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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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粗剪差不多是兩個半小時,然後是她幫我做精剪,用她的話說我們就是在「繡花」。這個繡花的過程太重要了,她一個星期,就幫我把兩個半小時剪到了八十幾分鐘,她剪完之後傳給我看,我這個心疼啊,我很喜多喜歡的情節、段落、細節都被她剪光了。然後她跟我說沒關係,如果你真的覺得這個你喜歡,是有用的可以再把它重新剪回來。

那當你真的考慮要把它重新剪回來的時候,你就會想了:她為什麼要把這個段落剪掉?還有一些段落,它本來是在這個位置,她給放到那個位置。這個真的是剪輯的功效,好的剪輯師她會變廢為寶,會化腐朽為神奇。

Lesley:還是在觀眾提問之前,請btr老師再說兩句。因為之前在放映的時候有觀眾提到哈內克的《愛》,也有人把它跟《依然愛麗絲》在主題上進行比較。而且像失智這個病在虛構電影里也挺多的,雖然不能說是流行,但是大家都挺關注的。那這個題材在各種層面上都非常有戲,請問您在這方面有沒有評論、或者感想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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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r:如果說跟《愛》有什麼相似的話,就是一種愛的濃烈、激烈程度,我覺得這個片子跟哈內克的《愛》濃度是類似的,但是他們明顯又是不一樣的嘛,因為哈內克是一個很歐洲的導演,他的《愛》歐洲性是很強的,裡面包含的那種虐的成分,以及壓抑的重量都是不一樣的。《我只認識你》我反而看到了更多的留白,這種留白是可以喚起觀眾對身邊人的愛情的想法。

我還想提一下趙青導演剛才提到的身為親戚的責任感,與身為導演之間的一種衝突。我覺得這是非常有意思的話題,拍出這樣一部作品對我們這種平常並不是特別了解阿爾茲海默症的人,有一種很大的幫助作用,也可以在整個社會喚起對阿爾茲海默症更強的社會意識。因為你只有知道這個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社會有共同的意識,相關的醫療、護理或者針對這種疾病專門的護理醫院才可能出現。所以我覺得如果這部片子能起到這部分的作用的話,身為親戚的這一部分的責任感,就可以讓位給身為導演這種更大的社會責任感,所以我覺得這部片子是一個很有意義的電影。


上海話里的時代與身份

然後說回比較的話,其實我想在不同的層面比較上海話這件事。這部片子給人一種特別真實、特別自然的感覺,當然這就是紀錄片。但是它之所以真實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它使用了一種我們日常就會使用的一種語言。

有一些電影講上海卻講了一口京腔、東北腔、台灣腔,那個片子感覺就不對,比如前一段時間看那個《羅曼蒂克消亡史》就經常會齣戲,我經常會想裡面的上海話對吧?這個片子你就不會想,有時候你會因為一兩個詞它標記了不同的年代。比如味芳經常說這個發卡「ga cu」,讓我想起我的外婆,因為外婆一代的人說發卡都是「ga cu」。然後他那個在澳大利亞生活的兒子回來說的那口上海話,跟我們說的上海話也是有點不一樣的,他有一點書面文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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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到很多留學到國外,或者在國外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上海人,他們就好像把自己臨走時的上海話放在冰箱里凍住了,回來時再解凍,那麼這種解凍就讓他們的語言變成了跟我們現在不同的一種語言。這種語言潛移默化都標註了他們的身份,包括他回來一講上海話,你就知道他是一個留學海外回來的人。這些東西在這部片子里都是非常自然發生的,但是這些卻是這部片子所謂真實性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

Lesley:你前面說到這個片子如果有什麼社會效應的話,真的就是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些人是怎麼生活的,知道這樣的病不是一個家庭可以去負擔的,必須要很多人共同地來做這件事情。我們有一次放映地時候,台下有個觀眾特別的激動,他說大家看片子的時候都在關心這個老先生,他的生活有這麼重的一個負擔,他覺得大家沒有關心老太太的狀態到底是怎麼樣的。他很恐慌,如果自己的生命到了那個階段,失去了意識自己應該怎麼辦。我不知道像btr老師這邊認為,電影能夠給我們這樣的安慰嗎?或者像《愛》那樣很殘忍的、肢解的,對於我們觀者來說看到這些可能性的時候,會有怎麼樣的意義呢?


只是為了曬一曬太陽

btr:我覺得《我只認識你》肯定是有一種安撫的作用的。這部片子讓人看到了,比如說像我經常會懷疑,爸爸媽媽能夠愛那麼久嗎?更重要的是看到這種愛的可能性,這可能不僅僅是愛情本身,而是兩個人之間的這種維繫。這個維繫可能是非常深、非常牢固,是給人一種信心的。包括電影結尾的時候給出的這種基調。兩個人住在養老院里,陽光從外邊射進來,他們還在努力地把一個衣服掛上去,只是為了曬一曬太陽。我覺得片子在結尾的時候有一些有隱喻色彩的段落,其實是很安慰人,給你積極向上的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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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btr老師太厲害了。因為紀錄片不像電影有劇本,拍完就完成了,紀錄片是只要你想拍就可以一直拍下去。很多人都問過我:你打算拍到什麼時候結束,也有人給我很多建議,比如說你可以拍到叔婆連叔公也不認識了,或者拍到兩個老人中間有一個人走啦之類的。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麼去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我覺得還沒拍到自己認為該結束的地方。

真的就是拍到剛才btr老師說的那個場景。那天是他們住進這家養老院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就是在春節後的一段時間,那天真的就是陽光特別好,叔婆本來就是一個很愛陽光的人,她在家的時候也是,什麼東西都喜歡晒晒。那天陽光好,我看到她非要把已經收進來的衣服掛到衣櫃壁上,再曬一曬。就在拍那個場景的時候,我突然內心有一個強烈的聲音告訴我,這個片子可以結束了。所以我後來是覺得,我內心深處還是希望把那種溫暖的東西傳遞給大家。我不希望把他們兩個人拍的很悲慘、很不堪的那一面給大家看。我還是覺得溫暖的東西更有力量,也是可以傳播的更遠的一種。

Lesley:我們現在看看觀眾也沒有什麼感想,或者問題也好。


認識阿爾茲海默症

觀眾一:想問下導演,您拍叔公叔婆是因為跟他們有一些親戚關係,那您在拍比如敬老院里的其他人,或者醫生也好,您是怎麼讓他們在短時間內習慣攝影機的存在。還有,阿爾茲海默症會有一些很難讓人接受,比較惱人的部分,但是電影里您並沒有呈現這個部分。我能感覺您是想強調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愛情,但是你在最後剪輯的時候,您是怎麼把握主觀和客觀的平衡。

趙青:其實還是有一個過程的,因為你看到的只是短短的幾分鐘,拍攝拍了很多次,所以他們也是從不習慣到習慣、從介意到不介意。像這個片子當中給叔婆給看病的醫生,是上海精神衛生中心的醫生,也是阿爾茲海默症的專家李霞。後面影片成片之後,李醫生幫我們在相關領域當中做了很多推廣,也讓這個片子得到了很好的社會效應,實現了它的一種社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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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一年當中,我們除了參加一些國內外的影展之外,還做了差不多一百場公益放映。主要是阿爾茲海默症認知障礙的一些公益機構,放映的對象主要是針對有認知障礙的家屬、護理人員,包括幫助他們的志願者。還有就是醫院,這個片子在瑞金醫院、上海精神衛生中心、北京三零一醫院都放過,都是精神內科,也就是針對一些阿爾茲海默症的專家。因為他們看完是有真切的感受的,原來生活當中的病人是這樣的。

我們還在藥廠,一些專門研製生產阿爾茲海默症藥物的科研人員,因為平時都是關在實驗室里做藥物研製,看完之後他們感觸也很多,陡然就覺得自己責任重大(笑)。我覺得一個影片能有這樣的社會效應,能夠延伸帶來更多的社會價值,那真的就是我們可以做的一點點事情。

然後我拍攝過程中還是有跟李醫生溝通,徵得她同意的情況下才去拍。包括敬老院也是之前跟院方有一個溝通,他們同意的時候,才慢慢介入拍攝。但是那些老頭、老太真的都是非常可愛,並不是很介意去拍他們,所以才能拍出這麼自然的狀態。還有我覺得因為我是女性吧,比較有親和力,因為我們知道大多數做紀錄片、做電影的還是男性嘛。而且在現場我基本都保持是自己一個人的狀態,我自己拿著攝像機,然後我又很好的跟他們溝通,所以時間久了之後,他們基本都能接納我。

Lesley:那也請btr老師聊聊,你看這個片子的時候,會不會覺得這個片子的走向跟你的期待不太一樣,比如你可能更想看到阿爾茲海默症患者生活中比較殘酷的那一面是怎樣的,但是這個片子可能並沒有著力在這上面。

btr:的確跟我設想的不一樣的。我看之前還以為會有一些傳統紀錄片的介入式的訪談,或者展現護理的過程,但其實不是。這個片子感覺更像是劇情片,或者說有點像阿巴斯拍攝的劇情片。比如說阿巴斯去一個山區里,那些小孩子根本不知道他在拍電影,只以為他在拍照片,所以我覺得這個片子的剪輯是特別不容易的,她剪出了一種劇情片的感覺,而且跟我自己對阿爾茲海默症的認識也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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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翻譯保羅·奧斯特(Paul Auster)的嘛,保羅·奧斯特家裡所有人——包括死掉的長輩都是心臟病,都是非常突然的死掉的,他們家只有一個例外,就是患的阿爾茲海默症。他在書里有很多描寫,原來死可以這麼漫長,好像每天死掉一點點,在我腦海里就會這種病有一種想像,但是看了這部電影,可以展現出另外一面,說的雞湯一點,就像是愛怎麼戰勝這種病。它展示了我們兩個人中間有愛情在的時候,還是可以面對這些,至少可以這麼說吧。


電影的容量有多少?

觀眾二:今天看了這個電影還是蠻感動的,很多讓我感動的地方btr老師都已經說了。我認為還有很多可以挖的地方,不知道導演能否認同。我在想她的兒子是繼子,這個孩子談起他繼母的時候,我特意關注他的神態,他覺得他父親是有責任照顧這個繼母的,但是好像也沒有更多的感情。我自己是很有興趣知道繼子和繼母之間的關係,有沒有更多的照片啊或者一些交流,能夠展示繼母在沒有患病、年富力強也是最輝煌的時候,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性,她有什麼樣的思想,我自己很感興趣,因為我媽媽也是一個化學老師。我媽媽當時應該也跟他們年紀差不多,但是很早就去世了,所以我很想知道像她們這樣的知識女性正當年的時候都有什麼想法,她對待弱者又是什麼樣的態度。

還有這個阿爾茲海默症患者(味芳)相對大部分中國人來說,是很有社會資源的。她曾經是中國最好的城市裡某一個區的教育學院院長,她的丈夫又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她得了這個病之後雖然也經常感覺到無助,但是因為她曾經的這個資歷,還是能進到一個相對靠譜的敬老院里。大多數的中國人得了這樣一個病症,是沒有辦法有這樣的條件的,電影能否關注一下這樣方面的事情。

趙青:我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她的兒子,我從小開始是叫舅舅的。他大概十二三歲叔婆就嫁進他們家,我們不是很清楚他們當時相處的狀況,但是因為叔婆是一個知識女性,所以你真的說把家裡照顧得多周全也不見得,但是我知道他們還是很和睦的。只是說兒子出國比較早,90年還是91年就走了,所以他對父母現在狀況的思考跟他爸爸是不一樣的,他更冷靜,更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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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你也不能強求他,因為他已經在國外生活很多年了,在那裡成家立業,孩子也在那裡長大,你不可能要求他一個人回到國內照顧兩位老人,而且之前兩位老人也去澳大利亞住過,只是說住不慣,然後就回來了。

很多留守老人都碰到這樣的問題,去國外住不習慣,讓孩子回來照顧他們又不現實。這種狀況下,他對父親的建議是把老太太送去養老院,他不希望父親也賠進去,他認為父親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說實話我還是可以接受他的這種想法的,但是我叔公是不接受的。叔公覺得這樣是沒有責任、沒有道義的,他們在這個事情上面分歧很大。

我拍攝過程中一直是尊重叔公的決定,他也很徘徊,關於去不去養老院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他一開始也是很排斥養老院的,就覺得去了養老院就等於在那等死之類的。兒子其實也很尊重他,他們幾乎三天兩頭都會打電話,叔公很多事情也是跟他商量的,只是說對待繼母最後的歸宿上有這樣的分歧,好在說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我再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其實說實話我在兩年的拍攝中,跟叔公看過的養老院不下十家。我不能說我對這個很了解,但通過跟他看這些養老院,對上海的養老機構有一個大致的了解。上海在國內已經算是好的,它的養老機構大致分為民營和公立的,就像他們現在去的這家養老院就是公立的。但是他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床位不夠用,資源很少,幾乎是要等有老人過世了才能進去,真的是排隊的人很多。但是他有一個好處是這種公立養老院很多都在市區裡面,而很多民營的養老院都在郊區、很遠,就像他第一家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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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家其實已經算是徐匯區民政局資助的了,但是在佘山那裡。對於叔公這種覺得自己熱愛生活,希望有自己活動空間,保持自己生活質量和生活狀態的老人來講,郊區真的不是他最好的選擇。還有一個是費用問題,雖然像你剛才說的,叔公叔婆是高級知識分子,不能說錢對他們來說不是問題,而是相對來說好一點,但我也只是希望通過展現他們在選擇養老院這樣一個過程,告訴更多的人,告訴社會,希望政府能在養老的政策、方式上能夠做更多的改善,也希望能有更多的選擇。

我知道現在慢慢開始提倡居家養老、社區養老,這樣的概念也在慢慢呈現出來。你不可能做一個片子,希望方方面面去喚醒人家對這個東西的注意,但能起到一點點作用,我覺得就已經很好了。另外我想介紹一下,今天有一位叔婆的學生也在,在片子當中也出現的朱重慶老師。所以關於叔婆年輕時候的那段,朱老師應該可以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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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重慶:婁老師是我們高三的班主任,教化學的。這個老師跟其他老師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呢,她對我們所有的同學,不論當時的出身怎麼樣,哪怕你是地主、資產階級出身,她都是一視同仁,對大家都很好。我們那個時候階級分的很清楚的,有的老師對出身不好的看法就兩樣了,不管你這個同學功課好、態度好還是表現好,她看你都是兩樣,而婁老師不是這樣。因此當她年紀大了,我們年紀也大了,我們的同學還是思念她,我們還是每到一定的時候就去看她,因為那時候在我們的心目中呢,她就跟別的老師不同。她也是共產黨員,當時的三八紅旗手,不僅內容教的好,她的內心也比較善良。因為她的善良,才碰到馮老師的愛情。馮老師也有愛心,兩個善良的人在一起,就是我們這片子呈現的愛。

他們這代人的感情,跟我們年輕一代的人的感情不一樣了,思維方式也不同了。趙導剛才講到一點,就是他把她帶到養老院,一直要把她帶在身邊,他跟兒子的思想就是兩樣的。這就是兩代人不同的感情,呈現在我們的面前,讓我們去思考。

觀眾二:剛才這位老先生對叔婆的一段評價,如果放進影片里,是不是會使人物更立體一點。比如一個特別有人性光輝的女性後來得了這樣一個病,可能更打動人。

Lesley:其實您的回應也讓我想到一個片子能夠承載多少東西。像這個片子,導演選擇了這樣一個主線,可能是這兩個人有這樣深厚的愛情,他們面對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他們在完成這個挑戰時會經歷什麼,這是導演選擇了讓故事扣在這條主線上,那很多其他的背景相關的東西,或者包括整個大環境當中我們還應該去關注的那些東西,就隱沒在背景當中。但我自己也是看這個片子看很多次,我也在想一個片子它能承載那麼多東西嗎?還是說一個契機、啟發,讓更多的觀眾知道當你遇到這樣的人,你可以用什麼樣角度去理解她,她背後有怎樣的故事,生活細節當中她會遇到哪些困難。高級知識分子有知識分子的境遇,相似的,其他階層有其他階層的境遇,當你有這樣的動力的時候,或許你就可能去行動,自己去用影像呈現相似的故事。

我也想聽下btr老師的想法,因為你前面提到了記憶,而這部片子也有一些像家族史、口述歷史這樣的因素在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個片子對觀眾會有怎樣的啟示嗎?


一個人何以成為一個人

btr:我覺得記憶是看這部電影一個不錯的切入點。味芳患了阿爾茲海默症之後,大家可以思考一個人何以成為一個人,一個人的身份是由什麼決定的。她忘記了很多東西,但是她記得自己社會身份的那一部分,一直記得自己是盧灣區教育學院院長。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真實的,裡面沒有半點做假的成分,她就是這樣一個人。那麼大家就可以思考人何以成為一個人?是否是那些記憶造就了她。

另外,我們永遠可以在這些電影里看到時代的變遷,包括電影里新年還在寫爆竹聲什麼的,現在連爆竹都不能放了。還有我們這代年輕人跟上一代也不太一樣,我們多多少少都懂點英文,或許以後我們可以去澳大利亞養老,也不錯(笑),至少網速比較快。

觀眾三:這個電影某種角度給我感覺好像不是中國的養老院,因為裡面來探望的孩子一個都看不到。我經常去養老院,我看到養老院里孩子的影子還是很多的。我在想會不會給看到片子外國人誤導,覺得中國的養老院是這樣的。

任時光蹣跚,我自不變——紀錄片《我只認識你》觀影會實錄

趙青:我真正拍攝的養老院就是片子里看到的這兩家,其他他們看的養老院只是蜻蜓點水,有的也是不讓我拍的。包括他們前面那家養老院,我也沒想到叔公住了三天就跟我說:我不住了。那家養老院很遠,就在佘山那邊,我覺得也不太可能孩子每天跑過去陪老人,不現實的。周末可能還會多一點。但是現在這家養老院呢就在徐匯區,我知道的呢有一些孩子——但是這些孩子也都五六十歲了,有的經常會送一些吃的,有的甚至就吃飯的時候到一下,喂老人吃完飯就走,但是大多數老人還是靠護工、護理人員照顧,真的就是這樣的狀況。

周末的時候看到他們家裡人會多一些,我拍叔婆在養老院里找叔公,那天是叔公回家拿衣服去了,那天是周末,有不少家裡人來看老人,那天拍到叔婆有問那些家裡人:你有沒有看到我愛人,人家根本不知道你愛人是誰。留守老人的確是現在中國很嚴重的一個狀況,但也不只是留洋國外,也有很多子女在外地之類的,也是一樣的,沒有辦法去照料他們。


看影像里的自己

觀眾四:導演當時拍你叔公叔婆肯定跟家裡人溝通過,他們當時聽到你的想法是一種什麼反應?還有你拍完後,不知道是否有放給叔公叔婆看過?他們自己看自己的紀錄片會有什麼感覺?

趙青:我先回答你後面的問題。拍攝過程中因為我有參加一些提案會,所以叔公是看過片花的。但是完整的影片真的是完全剪輯完成後才給他看的。叔公第一次看這個片子的時候是我陪他看的,他看完說覺得其實挺難受的,一個是因為看的時候叔婆的狀況已經有變化了,還有是這個片子當中有一些細節是他之前也不知道的,比如說他不在的時候叔婆滿房間去找他。還有他看到叔婆去馬桶里找發卡,發生那一幕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後來他看到了非常難過,她以前那麼聰明那麼能幹的一個人,怎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

我們真正對外公映的時候是前年年底,我們從荷蘭參加IDFA回來之後,在上海電影博物館做了一場點映會。我有把叔公叔婆都邀請來看這部電影,叔婆看完都不知道這部電影是在說她的故事(笑),這個就是她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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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整理:石頭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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