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航暴力拖拽乘客，為什麼會表現得如此愚蠢？

最近，美聯航一架航班上發生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由於機票「超量預訂」，且沒有乘客自願推遲行程，美聯航決定以抽籤形式決定必須下飛機的乘客。一名「被中籤」的華裔乘客不願配合，機組人員找來機場保安，後者將這名乘客強行拖下飛機，致使該乘客流血受傷。

69歲華裔男子，遭美聯航暴力拖出機艙的新聞事件持續發酵，成了全球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幾乎所有的媒體、網民，都對美聯航表達一致譴責，各種諷刺漫畫也層出不窮。

圖註：紐約時報下面的評論，也全是對美聯航的譴責

一、這起暴力事件是不是由「超售」引發的？

在事件發生後，很多人評論這件事發生的由頭，是航空公司慣常的做法「超售座位」。所謂超售，是美國航空業一個通行的做法，每架航班一般都會多賣幾張票，因為在大多數情況下，每架航班總會有人趕不上飛機或者臨時選擇退票，多賣幾張票可以把損失控制到最低程度。

超售本身是合法，甚至合理的。一般來說，總能找到自願放棄座位的乘客，因為放棄座位的乘客，一般會有幾百美元的補償，對於行程並不緊急的旅客而言，這個誘惑是真實存在的。

但遺憾的是，此事起因不是一般意義下超售。據媒體披露，美聯航的這個航班，只是超售了一張票，而有一位乘客沒有登機，因此本來航班是不多不少，正好滿座。事件真正的起因是，臨時來了4個美聯航員工，飛機上這才多出了四個人。這個細節非常關鍵，所有乘客都已經檢票登上了飛機，卻被要求為四名美聯航的員工讓出座位，雖然這造成的效果和超售一致，但這就帶來一個問題，為什麼美聯航寧願得罪乘客，也不能得罪自己的員工？

國內資深機長陳建國接受北青報記者採訪時表示，根據乘客已經登機在座位上等待起飛的情況看，這並不是一起超售事件，更像是美聯航因為內部員工臨時需要乘坐飛機，在旅客滿員的情況下，利用超售這個工具來達到趕下旅客的目的。

「作為航空公司內部員工，我本人確實遇到過為了照顧晚到旅客把我的免票取消的，但不是反過來。」陳建國說，除非公司內部員工，航空公司一般很少減掉已經辦理登機牌的旅客。

根據美國律師朱梓橦的解讀，「denied boarding」 顯然意思是拒絕乘客登機，那麼既然乘客已經被允許上了飛機，並且入座，這就絕非是一個「拒絕登機」的問題了。在2015年，乘坐美國主要航空公司航班的旅客中，只有0.008%的乘客被「denied boarding"，也就是拒絕登機。更重要的是，這0.008%的人中，絕大多數是在沒有登機的情況下，就被「拒絕」登機了。

臨時多出4個要加塞的自己員工，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這是航空公司自己的工作失誤造成的，但是代價卻要乘客去承擔，就這一點，已經毫無遮掩地暴露了美聯航的服務態度。

二、這起暴力事件和種族歧視有關嗎？

種族歧視這個點，是絕大多數中國網民最關心的內容。這種心理，是很容易理解的。甚至遭到暴力對待的乘客本人，都認為自己是因為種族問題才被「選中」。

但是，目前並無確切證據表明，此次事件與其華裔身份有關係。美國的主流媒體，也並沒有在意到這一點。而且，根據美聯航相關消息，此次離機人員是根據貴賓身份、辦理登記手續時間、是否與家人同行等因素進行電腦隨機選擇，種族身份並不在其考慮之中。

根據美國媒體的最新報道，這名乘客是生於越南的美籍華裔後代，與太太Teresa育有5名子女。並且他還被挖出一些不光彩的歷史：曾於04年被判多項涉及以欺詐獲取控制藥物的罪名，被處以5年緩刑並被取消醫生執照，後於2015重新獲得醫生執照。

但是，特別需要強調的是，美聯航和有關人員在對他採取強制手段時，並沒有了解其過往案底，也無證據證明其是因為過往的犯罪記錄而被針對。

也就是說，這位醫生被趕下飛機，和他過往做過什麼，沒有任何關係。

三、美聯航做錯了什麼？

1、根據USA Today最新的報道，美聯航承認，3411航班並不存在「超賣」的情況。美聯航很可能是利用超售這個工具，來達到趕下旅客之目的。

即使退一步說，真的是超售，「趕人」發生的時機也不合適。根據喬治華盛頓大學法學院公共權益法教授Banzhaf的看法，超賣可以作為「拒絕登機」的理由，但一旦登機，「拒絕登機」條例就不再適用。如果一定要驅趕已經登機入座的乘客，必須使用21號條例（運輸合同中的「拒絕運輸」條例）下面列出的20幾個理由中的一個。而超賣，航空公司自己機組人員需要座位，都不在那個列表裡，所以不能作為驅趕理由。

2、在此次暴力事件發生之前，機組成員提出了400美元的賠償。但沒有人願意接受這個條款，機組成員將賠償金額提高到了800美元，仍無人願意主動放棄座位。

根據美國交通部的規定，如果航空公司為乘客安排的改簽航班比原定航班晚1-2個小時（國內），或者是1-4個小時（國際），那麼航空公司應該雙倍賠償乘客的機票費用（最高為675美元）。如果超過以上時間，那麼航空公司應該賠償四倍的機票費用（最高為1350美元）。

在此次事件中，改簽航班已經超過了2個小時，因此，美聯航應該賠償四倍的機票費用，大體測算下來，美聯航為改簽乘客提出的800美元賠償屬於合理範圍之內。

但是，既然800美元沒人響應，美聯航可以逐步提升賠償至最高1350美元。這是一個很好的策略。

出現這種暴力事件，應該不是偶然。根據美國交通部的2008-2016年數據（下圖），每年因航空公司錯誤，美聯航（紅圓點）的非自願被拒登機（橫軸）和自願放棄登機（縱軸）的旅客人數，在各大航空公司都是排在最前列的。這方面做得更差的，只有兩家小航空公司。

圖片來源：《經濟學人》

本期責編：張德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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