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啊！怒目如蛙的彈塗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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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地對於魚兒是另一個世界。離開大海的庇護和滋養，當時光的潮水退去，泥濘的灘涂顯露，那才是生活本真的模樣，步履蹣跚而又充滿挑戰。外表呆萌的大彈塗魚，與幾億年前最早踏足陸地的那些泥盆紀晚期的海洋先驅一樣，正用生存的藝術開拓著生活的邊疆。

大彈塗魚，生活不易。圖片：三蝶紀

灘涂上的艷麗舞者

大彈塗魚（B. pectinirostris）來自名聲赫赫的蝦虎魚科，廣袤綿延的西太平洋沿岸都可能見到它們的身影，和其它彈塗魚一樣，大彈塗魚也喜歡生活在河口淤泥豐饒的灘涂地帶，這裡潮漲潮退，日出日落，四周常被濃密的紅樹林覆蓋，對彈塗魚來說，這一切宛若天堂。

虎頭虎腦的大彈塗魚，有著蝦虎魚典型的筒狀身材，體長可達20厘米左右。它們全身黑褐色，側身和魚鰭上零星散布著翠藍色斑點，絢麗得猶如夜幕下的點點繁星。胸鰭強健而寬闊，腹鰭癒合成吸盤狀，第一背鰭的絲狀鰭棘高高揚起，隨風飄逸。寬大魚口上，雙眸凸起，好似青蛙一般。古人對大彈塗魚的外形也早有描述，而且語言之精練讓人嘆服：「怒目如蛙，侈[chǐ]口如鱧[lǐ]，背翅如旗，腹翅如棹[zhào]，褐色而翠斑」。

古人描述可謂精確。圖片：三蝶紀

說到「侈口如鱧，背翅如旗」，就會想到……繪圖：翼狼Elang

大彈塗魚退潮後便會從洞穴中出來活動和覓食。在陸上生活，時常會面臨被海鳥或陸生哺乳動物捕食的危險，於是，大彈塗魚頭頂那雙大大的眼睛會時刻警覺地暗中觀察周圍的風吹草動，稍有躁動便又會躲回洞中。

暗中觀察。原圖：BigAL Blinker / Flickr

它們利用胸鰭和尾柄支撐身體在灘涂上緩緩爬行，吸盤狀的胸鰭能抓吸樹榦和礁石，幫助它們向上攀爬。它們也會忽然擺動尾巴拍打地面把自己拋向空中。因此，這種能在灘涂上彈彈跳跳的魚兒就被稱為「彈塗魚」或「跳跳魚」。

「怒目如蛙」為哪般？吼啊！

大彈塗魚生命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水外，生活方式和絕大部分魚類迥異，它們演化出了適應陸地的視覺系統，但看似拉風的陸上生活也有不便之處。身處同一個平面維度讓他們不太方便尋到基友或配偶，它們不得不將自己高高彈起，如同「首頁置頂」功能一樣讓自己獲得更高的關注度，舞動著身體吸引同類們的注意。

在平面維度很難找到彼此。圖片：Minden Pictures

飛起來才能被注意。大彈塗魚屬的Boleophthalmus dussumieri。圖片：Mike Pope / Kuwait Birding

大彈塗魚的繁殖季節通常在4～9月間，每到這個時候，雄魚都會尋找到合適的灘涂，挖好洞穴並在自己的地盤上一個勁地搔首弄姿，引誘雌魚進入它的「愛巢」。如此這般高調，發生爭端實在是在所難免。大彈塗魚可是暴脾氣的傢伙，爭鬥時它們會把背鰭高高聳起，怒視對方，嘴巴張成大大的「0」字型，一個勁的怒吼。

「你瞅誰？」「瞅你咋的！」圖片：John McElroy / Twitter

吼啊！圖片：Minden Pictures

大彈塗魚雖然能夠離開水體在灘涂上自由闖蕩，但一個充滿水的地下洞穴對它們的生存尤為重要，它們的洞穴一般呈不規則的「Y」形或「U」形，深度可達50厘米左右，是它們用嘴巴把淤泥一口一口叼出後建成的。

自己動「口」挖個「豪宅」。圖片：MInden Pictures

洞穴既是它們的庇護所也是它們的撫育室，雌魚會將受精卵密密麻麻地「鑲嵌」在洞穴底部附近產卵室的內壁上，為了防止寶寶們缺氧，彈塗魚會每天在產卵室和地面間往返數百次，用口將外面的空氣一口口運送進撫育室內。不得不感嘆撫育後代果然是一命換一命的事業啊。

不只撒嬌，緊緻的肌膚需要時刻補水

大彈塗魚雖然適應了灘涂生活，但運用胸鰭爬行起來還是顯得笨拙和蹣跚。生存已經如此艱辛了，給自己額外選擇Hard模式總要個理由吧。這個理由就是美食。

為什麼要為難自己？因為有好吃的呀。圖片：Minden Pictures

退潮後的灘涂，泥濘不堪，但陽光照射到肥沃的淤泥上，各種小生物卻得以繁盛，它們就是彈塗魚垂涎的「美味」。大彈塗魚主要以灘涂上附生的底棲藻類為食，取食時它們下顎貼著地面，像犁田一般，然後頭部左右搖擺向前爬行。

彈塗魚和蟹是好基友。圖片：Dave Wong / Flickr

為了能在陸地上呼吸，彈塗魚會把水儲存在兩頰之中，包裹住它們的鰓，它們需要時不時含一口水，然後猛吸一大口氣，因為它們並不是直接呼吸空氣，而是讓吸進的空氣和鰓周圍的水混合，這樣它們就可以把水中的氧氣用鰓過濾出來。當然，它們也可以直接通過皮膚呼吸，但這是有風險的，只有濕潤的皮膚才能呼吸，脫水就是它們最大的敵人，所以它們會時不時在灘涂上打滾撒嬌，為的就是給皮膚時刻補水。

就算可以在陸地生活，彈塗魚也不能離開水。圖片：Graham Ekins / Flickr

冬日跳魚賽河鰻

彈塗魚自古就被當成一道好吃的海味，我國沿海生活著好幾種彈塗魚，除了上文的大彈塗魚，常見的還有廣東彈塗魚Periophthalmus modestus、銀線彈塗魚P. argentilineatus和青彈塗魚Scartelaos viridis等。人們最常食用也是最美味的還要數大彈塗魚，大彈塗魚個體夠大，肉質鮮嫩，口感細膩，在浙閩沿海一直流傳著「冬日跳魚賽河鰻」的俗語。

大彈塗魚（後）與廣東彈塗魚（前）。圖片：Yuichi Kano /ffish.asia

銀線彈塗魚。圖片：Minden Pictures

彈塗魚生活在泥濘灘涂上又生性機警，捕到它們實在是很不容易。不過，在能好怎的問題上付出智慧是人類最樂此不疲的事情之一，我國沿海居民發明了至少兩種捕捉彈塗魚的方法。根據彈塗魚愛鑽洞的習性，人們把許多底部密封的細竹筒逐一插進灘涂魚的洞穴中，再用長竹竿一陣驅趕，慌不擇路的彈塗魚們紛紛鑽進了竹筒里，還沒等意識到「我似乎回了個假的洞」，就已經被漁民倒入漁簍里了，這便是「請君入甕」的捕捉方法。

愛鑽洞的彈塗魚。圖片：三蝶紀

另一種方法顯得更加直接粗暴，就是用魚桿甩出長長的魚線，頂端繫上一種特製的多頭的魚鉤，再快速地收回魚線，就能把沿途的彈塗魚勾住。這種方式雖然看似省力，但需要很高的技藝。

用多頭魚鉤勾住彈塗魚。圖片：鄭亞清 / 慈溪日報（2013）

好在如今大彈塗魚早已經有大量的人工養殖，我們無需再去侵擾紅樹林的生態系統，吃到它們變得更加容易和安全，無論是香酥的椒鹽彈塗魚、軟嫩的紅燒彈塗魚亦或是濃郁的彈塗魚燉豆腐，都一個鮮字了得。

有食用的人工養殖，也有寵物養殖。圖片來源見水印

圖片不夠展示大彈塗魚的萌點，所以在最後，我們來看一段視頻吧：

來源：discover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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