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記：天下第一的初戀舊愛與新歡

「為何要叛離師門？」

「師門腐朽，結黨營私，師兄弟們大半是傻子！」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為何要叛離師門？」師兄豎起眉毛。

「因為吃不飽！」

「你在後廚燒火，偷吃比誰都勤快，眼看二百斤，還吃不飽？」

我大哭一聲：「師父老人家偏心，每次發補貼都是『門派老小，後廚最少 』！一個月三個銅板，下山買個包子都沒餡兒！ 」

「沒餡兒？」

我哭得更厲害了：「買不起包子，買饅頭了！」

師兄終於妥協：「我送你下山。」

【壹】誰的青春不迷茫，誰的屁股沒開光？

我要逃命！我要背叛師門！

大師兄把我送出山門的那晚，不像話本里寫得風雲巨變，情感深厚到難解難分，而是和平常繞著山晨跑一樣平靜，甚至還給正在泡腳的師父添了點熱水。

當時已經三更天，師兄懶得送我，最終被我軟磨硬泡出門，一路不忘抱怨我，選了個春困秋乏的日子出逃。

時隔十年，我仍然記得那晚的月光，師兄打著哈欠走在後面，忽而一拍大腿。

「小寶！你的褲子呢？」

我雙股冰涼，恍然大悟。

師兄緊了緊自己的褲腰：「你冷嗎？」

「還行……」

「可我看著……」師兄羞澀了一下：「你屁股全黑了……」

我回頭一看，立即哭了：「師兄，我屁股被蛇咬了！」

那夜一言難盡，即便如此，我還是堅持沒有回師門。

最終師兄把他的褲子給了我，光屁股回山了，而我懷中揣著一條小花蛇下了山。

大恩大德，不知從何報起。

那天之後，我改掉了不穿內褲的毛病，師兄大概也改了。

我帶著蛇和屁股上的疤踏入了江湖。

【貳】「小賊，本大俠給你看看我的寶貝！ 」

江湖真大，就是有點荒涼，我走了三天三夜都沒看見人煙，直到腳底板走爛才看見個破破爛爛小茶棚。

棚子外蹲著一個瘋癲老頭，他拽住我說：「你看見我兒子了嗎？」

可茶棚老闆說：「爹，快過來吃飯了！」

「滾犢子！誰是你爹！我兒砸才不長你這樣！」老頭大怒，反手想要出拳，卻接到一碗義大利面，老實了。

茶棚老闆略帶歉意地沖我笑：「老人家都這樣，少俠別在意，我給您收拾個座位。」

我擺手。

我被推了出去。

他推我的時候，掌心像是烙鐵撫上我的後背，我渾身一抖，懷裡的蛇掉了出來。

「嘶嘶……」

茶棚老闆：「區區小蛇，也敢放出來……啊啊啊啊啊——」

蛇奪走了他的初吻。

瘋癲老頭一躍而下，那姿勢比雄鷹展翅有過之而無不及。

【叄】今天開始，你就是天下第一！

瘋癲老頭掏出一塊蛇皮，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以前也養過一條蛇，毒性比你這一條還要烈……」

毒性烈？

我擺擺手：「老伯，你誤會了，我這蛇沒毒。」

「小賊，我是老了，可不瞎！」他說著指指在地上翻滾的茶棚老闆。

所有的桌子椅子彷彿都在重複一句。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身邊養了一條毒蛇，奇怪的是，我被咬過之後完全沒事……

老頭不信，伸手要給我把脈。

我掙開他：「你兒子快死了，不救嗎？」

「呸！我兒子是個百毒不侵的娃，怎麼是這個慫包！這廝將我軟禁了有些時候了，他想騙我的秘籍。」

「秘籍？」

結果老頭兒從懷裡摸出一本書：「天下第一速成秘籍！」

看這個名字，完全沒有想看的慾望。

老頭兒塞到我手裡，一把摟住我：「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兒子了！」

他哈哈哈笑著，可那笑聲卻漸漸熄滅了，像是半夜路過師父的練功房，他鼓起嘴一吹，滿屋子的燭火就全都黑了。

我理解了許久，他說的大概是：我可以用嘴吹滅蠟燭，卻不能用同樣的方法吹亮它們。

等我反應過來，瘋癲老頭已經沒氣了。

那天之後，江湖上有了我的傳聞：無名養蛇少年一天之內殺掉兩位武林高手，是江湖裡最新的毒瘤！

毒瘤，說得就是五講四美的我。

【肆】這個江湖裡，我最珍貴的東西

我開始被人追殺，這讓風餐露宿的我更加風餐露宿，好幾次差點把懷裡的蛇生吃了。

可是無論是什麼高手，只要看到我的蛇就嚇得不敢上前。

我就從南走到北，從東走到西，品美酒，食鮮果，還遇見了心愛的她。

一轉眼，我已經一十八歲。

她一十六，眨著黑白分明的眼，我每次想牽她的手，都會被她砍一刀，砍了不知多少刀之後，她終於同意了。

但是她有個奇怪的執念，就是非要去見我師父。

江湖兒女，不必拘泥於小節！這不是江湖人的座右銘嗎？

可是她看著我笑，黑白分明的眼似乎要看透我的生命線，她笑：「小寶，你雖身在江湖，可你不是江湖人。」

「可是我叛離了師門。回去可能會被抽皮扒筋。」

她笑笑：「那我就為你收屍，為你守節。」

江湖兒女，守什麼守！

我雖然這麼想，卻開心地點頭，明知道她只是哄我，我的內心卻抑制不住地歡喜。

我真賤！

【伍】你的惡趣味就是抱著我的骨灰入睡

我逃離師門只用了一夜，回去卻花了半年。

山上的光景與往年大不相同，踏上去的第一步，不知為何，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台階還是很破，遠遠坐著一個人，我瞧著有些眼熟，還沒等回想起來，那人卻先發制人：「小寶，是你嗎？」

我大驚：「師兄？你怎麼這麼老了！」

他的鬍子花白，臉皺得像是核桃皮。

「混賬！我是你師父！」他一笑，假牙落地。

「我師兄呢？」

「死了。」師父慢慢拾起假牙：「他背叛師門，必須死。」

「我不信！」

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我：「傻小寶，你不該回來的。」

「我師兄呢！」我放出懷中的蛇，由於我的情緒太不穩定，蛇自發上前啃上了師父的脖子，師父年邁，當場暴斃。

如果說瘋癲老頭是我爹，那我殺了爹。現在又殺了師父。

我果然是毒瘤。

「我師兄呢？」我變得只會重複這一句。

可是還沒等我問出答案，胸口開始越來越痛，她在我胸口插了一把刀。

臨死之前，我還是想見我師兄。

【番外】江湖有笑有淚，叫人雙商殘廢

「啊啊啊——」

「鬼叫什麼！」

「師兄？」我揉揉眼，三更半夜，半山腰，光著屁股的師兄。

師兄拍拍我的肩膀：「蛇毒我已經幫你吸出來了，你快下山去找你的江湖吧。」

我做夢了？

真是噩夢啊……

我穿著師兄的褲子下山，忽然想起什麼回了回頭，正看見月光下的師兄，臉色紫黑，斜躺在亂蓬蓬的野草蔓上，已經沒氣了。

夜遊記，晚安故事，專治失眠一萬年。每周五晚七點，與您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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