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道統層面聊聊道醫的傳承

導讀

士不可不弘毅，醫道傳承，仁術為重，以信相傳，本文作者精誠發心，從道統層面聊聊中醫的傳承，以醫載道，精論傳承，得遇師者，方可入道授業解惑，古人誠不欺也，醫者共勉。

儒釋道醫，自是中國文化的道統。何謂道？老子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即規律，既包括自然規律，也包括社會規律。何謂統？統者，統率之意也。即囊括所有之意。說到中國文化，咱們首先會想到儒釋道醫，古往今來，華夏文明未曾跳出這個框框。在此之外的，那便不是中國文化了。

我們說醫道傳承，便要從兩個方面來說。一者醫道；二者傳承。

一、論醫與道

顧名思義，醫道，也就是醫的道統。

1何為醫也，仁術是哉

醫是什麼？廣西劉力紅先生本「醫為仁術」之旨下了個定義：

察其失之本能而調之，使之恢複本能者，是為醫。

那麼，這個本能又是什麼呢？首先，我們都知道，一個人不僅要身體健康，而且要心裡健康，兩個加起來，才是真正的健康。現在「健康」的說法跟「陰平陽秘，命曰平人」是不謀而合的。這個本能就是，一個人具有使自己保持心情舒暢，身體不出現故障的能力。當然，「舒暢，故障」的用法是不夠準確的，勉強表達個意思。

孫思邈謂:

古之善為醫者，上醫治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備急千金要方·診候》）

所以劉力紅先生在給「醫」作定義的時候，使用的是「其」，而不但指「人」。這裡其是一個代詞，可大可小，可以指方方面面。任何事物自身皆是一個小宇宙，都有著自身的發生髮展規律，都有著自身的「本能」。

大道希夷，通於天地自然，比同世間萬物，醫道亦如是，皆須察其失調處，各復其位，以和為使也。

例如，一個學校的本能是教書育人，理應老師誠心教授，學生虛心學習求教，讀書、思考、交流，一派欣欣向榮之象。如果，學生不讀書了，老師不講課了，那肯定就是出問題了，學校就會換新的校長，來整頓，也就是「調」之。

一個國家的本能是政府為人民服務，人民服從政府的領導，這個國家主導的社會才能和諧穩定。如果政府不辦事了，人民也不服從政府了，那必然會起戰爭，生靈塗炭的。

所以啊，醫，它的道，是很深很廣的，不僅僅是看個病那麼簡單。醫者，應該站在一個高度去看待。很有意思的是，醫的「察」「使」，把它簡化了就是診斷和治療。「使」已經很難了，而「察」是更難的。

2醫的道統——陰陽者，道法自然

道呢？醫的道統又是什麼？要成為醫的道統，就必須要能夠囊括、統率醫的所有含義和內容。是什麼呢？《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第五》一開篇就告訴我們了：

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陰陽，是天地運行的規律，是統率萬物的綱領法則，所有的變化都是從陰陽來的，所有的生長收藏都是從陰陽開始的，神明是藏在陰陽裡面的。所以說啊，天地萬物神明，關鍵都在於陰陽。陰陽還不能夠作為醫的道統么？

《道德經》曰：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萬物中皆有陰陽可分，《素問·陰陽離合論》曰：「陰陽者，數之可十，推之可百；數之可千，推之可萬；萬之大，不可勝數，然其要一也。」

人起床睜眼，叫陽；睡覺閉眼叫陰。白天叫陽，晚上叫陰。人的後背叫陽，前面叫陰。運動時叫陽，休息時叫陰。晴天叫陽，下雨天叫陰。春天夏天叫陽，秋天冬天叫陰。高山叫陽，大海叫陰。開花叫陽，落花叫陰。火為陽，水為陰。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都是在陰陽之內，由陰陽統率的。

那這個「一」是什麼？陰陽雖二而實一，也可以理解，「一」是世界混沌未開的狀態，亦是陰陽和合的狀態。「一」只有統一性，而不具備相對性。所以說，陰陽才是醫的道統，陽生陰長，陽殺陰藏，即有相對對立，究其本質又和諧統一。

二、論傳承

接下來，咱們該聊聊傳承了。傳是傳授的意思，承是繼承的意思。傳承的核心在於人，內容在於道，也就是我們的醫道。傳授的人稱為「師」，繼承的人叫做「徒」。我想，這幾個概念大家是都沒有異議的。那麼，問題來了？師在哪兒？徒在哪兒？又如何傳承？

1首先，我們來談談「師」

韓愈說: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

在醫裡面，師傅要能夠傳授醫的道理和技藝，還要能夠隨時為徒弟解決困惑。以劉力紅先生之意，師傅僅僅做到傳授道理技藝，解決困惑是不夠的，師傅要對徒弟心授，類似於武學裡面的心法傳授，要從深層次去引導徒弟，把徒弟領進醫的大門。

這樣，對師傅的要求是很高的。至少，中國古今有兩個人是可以為「師」的。孔子，「至聖先師」，育弟子三千而七十二賢；孟子，「亞聖先師」，儒家集大成者。

所以說啊，這樣的聖賢才算的上師的話，古今能為師者，真無幾人了。我們呢，我們要學習岐黃之道，要向師傅學習，我們的師傅在哪兒呢？廣西劉力紅先生是當代中醫公認的一桿大旗，傾力於中醫振興，與王明夫先生攜手創辦了個醫道傳承班，該是一位稱職的師傅了，可先生說:他頂多算我們的師兄，自己也不是一個好徒弟。

常人以為先生是自謙，實不知醫道傳承任重道遠，先生一日不曾怠慢，始終朝著一位明師的方向努力！

2其次，好徒弟的標準是什麼？

要遇見明師，是要有緣分的，但是，我們可以決定的是：自己做一個好徒弟，好學生。那麼，好徒弟的標準是什麼？簡言之，聽師傅的話。

我自己也略有體會：大二時初次跟師門診，有一次門診下得早，老師就跟我們四個同學聊天兒，講跟師的技巧，學習的方法和該看的書。時值三伏天將近，老師提到三伏針灸，建議我們幾個可以查資料，寫一篇三伏針灸綜述。我記下了這個話，回去倒騰了一個禮拜，終於寫了一個什麼出來。下次跟門診時，老師又問到這個事，其他三個同學都沒寫，我支支吾吾的，說寫了個，也不知道算不算，老師果斷地說發她郵箱。結果，老師把我的論文反覆修改了六次！

從那以後，我明白了綜述的格式，怎麼去搜索需要的文獻以及論文寫作之前要請教老師些什麼。很感謝我的老師！而且，那以後，門診抄方，病情分析，處方整理什麼的，老師總是跟我聊的多一些。

所以啊，聽師傅的話，才是一個好學生，這是我粗淺的理解。劉力紅先生說:

一個好的徒弟，不僅要學習師傅的技藝，更要全然地去接受師傅，讓師傅這顆星去熏染、熏陶我們的內心。漸漸的，由內而外，我們便能繼承師傅所傳授的道。

先生屢屢拜師，這是他內在的感受，我深信不疑。

最後一點，如何傳承呢？傳承的方式又是什麼？劉力紅先生總結了三點:

1一曰文字傳承

文以載道。倉頡造字以來，人類文明有了質的飛躍。現在的我們能知道五千年前人們的生存狀態，全賴之文字。然，時至今日，文字著作汗牛充棟。如何去偽存真，去糟取精，是考驗我們的眼力。

長江千里，有其主流；大樹枝繁，賴其根深。

那麼，中醫文字傳承的根是什麼？是經典。是《黃帝內經》，是《傷寒雜病論》，是《神農本草經》，這都是不容置疑的，這也是「學之所起，工之所止」。

2二曰口耳傳承

口傳心授。達摩祖師至少林而禪宗始立，不主張立文字仍廣傳天下。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師徒之間有信。

古人言語精簡，徒弟對師傅的話深信不疑。人言為「信」。

現代社會呢？恐怕不行了，為什麼呢？人言太多了，不足以信，網路信息傳遞如此迅速，八卦新聞瞬時鋪天蓋地，以訛傳訛事件屢見不鮮，這是信任危機啊！師傅自是慎言的，這就要求徒弟怎麼樣呢？一是對師傅的話深信不疑，二是未出師之前不可輕言，恐表述不當，有誤師之深意，有毀道之傳承。

3三曰直接傳承

這個直接傳承包括文字和口吻。比如說，你跟師門診，來了一個病人，病機濕伏三陰，師傅開了一個方子，裡面有一味炒薏苡仁，師傅告訴你，這裡面，炒薏苡仁重用是關鍵，要用到90g之類的。然後，你就知道這個葯、這個量對這類病的作用了。

或者說，推拿的師傅教你怎麼觸診側彎的脊柱，他把你的手放在病變點，告訴你是什麼感覺，又告訴你正常人是什麼樣子的感覺。或許這可以算的上直接傳承吧。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凡欲成事，必先立志。惟志不立，一事無成。

愚深以為戒。「志」是什麼，是「志氣、心志」，士之心謂之志。士指的是有學識的人，關鍵的還是心念。就是說嘛，咱們幹什麼事都得先具備一種迫切的願望，把這個事兒干成、干好的願望！

作者水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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