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立最後一位徒弟，與姜昆搭檔，說相聲捧哏沒人比得了他

如果評選「新相聲」最著名的一對搭檔，姜昆李文華，一定名列榜首。李文華20歲開始業餘說相聲，後來進專業團體，與姜昆搭檔成為全國十大笑星。但遺憾的是，他一直沒有師承，直到81歲才正式由馬志明介紹，拜入天津已故相聲大師馬三立門下，成為馬三立最後一位弟子。這個過程，也是相聲界的一段傳奇。

早在1981年，馬三立生病住院，姜昆和李文華來天津看望馬三立先生。自那之後，李文華又好幾次一個人坐火車來天津，到位於南市、天津百貨大樓附近的馬三立家中拜訪。李文華崇拜馬三立的藝術，馬三立欣賞李文華的人品，說李文華是君子。爺兒倆關係特好，談得來。

（姜昆李文華）

這段時間，李文華給馬三立寫了四封長信，從他做業餘相聲演員開始說起，講自己的從藝經歷，被馬季先生提攜進入廣播藝術團，再到後來跟姜昆搭檔，表示想拜馬三立先生為師。馬三立回了封長信給李文華，正式表達了收徒的願望。

可以做一個假設：如果李文華在天津，最後跟馬三立搭檔的，也就非他莫屬了。但是，當時一些相聲界的權威人士不同意，找到馬三立家，不讓馬三立收李文華。結果錯失了這段師徒緣。

直到2008年10月，第五屆中國曲藝牡丹獎頒獎，病中的李文華獲終身成就獎。他通過視頻表示感謝，透露自己還有個心愿——希望拜馬三立為師。為此，姜昆給馬志明打電話，說李文華身體情況很糟糕，他想圓了當年要拜馬三立先生為師的夢想。馬志明欣然同意作為這件事的見證人。

2008年11月11日，在北京，81歲的李文華舉行拜師會。拜師會由李金斗主持，劉蘭芳、姜昆等人都參加了拜師會。李文華從北京醫院請假，在家人的陪伴下，帶著氧氣瓶出席。在馬三立之子馬志明和徒弟常寶華的見證下，李文華正式成為馬三立先生的最後一位弟子。

（姜昆李文華）

馬志明在收徒現場說：「今天到現場來就是為了證實一下，我父親早在80年代就已經承認李文華先生是他的徒弟了……爺兒倆半師半友感情很深。我父親收李老，對我們馬家也是個榮耀的事。」

李文華老人一字一頓地說：「首先感謝大家今天能到場，我要努力地學習馬老師，學習他為人、做藝術的精神，我要努力地學下去。藝術上我做得還不夠好，我需要不斷學習，把相聲藝術傳承下去，發展下去。」

期盼二十多年的心愿終於達成，可以想像，從19歲在工廠業餘說相聲，後來成為人人皆知的著名相聲演員，到81歲時，李文華才正式拜師，算是入了門。拜師一年後，2009年，李文華安然離世。

李文華1927年出生在北京一戶貧困工人家庭，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兒，十幾歲時就開始四處干雜活謀生度日，不過他最愛的還是到離家很近的隆福寺聽評書、聽相聲。19歲時，李文華到一家工廠當工人，參加了工人文工團，業餘說相聲，也寫相聲。

（姜昆李文華）

1952年春節前，李文華根據身邊的真人真事寫了相聲《回頭是岸》，發表在《新民報》副刊。不久後，有人發表文章批評這段相聲格調不高。李文華心裡彆扭，找到曲藝工會會長、評書大家連闊如先生訴苦。連闊如心直口快，告訴李文華相聲不能光從逗樂出發，還要講究藝術效果。聽完連闊茹一席話，李文華茅塞頓開。

從那以後，李文華常去北京文化宮工人業餘文藝創作組學習，還在北京市文聯曲藝組向連闊如、侯寶林等老前輩請教，藝術水平飛速提高。

50年代全國職工業餘曲藝調演，李文華的相聲《請醫生》獲一等獎。在第二屆全國職工業餘文藝匯演中，他與董鳳桐合說的相聲《女英雄》引起轟動，也由此被中央廣播說唱團團長王力葉和相聲演員馬季看好，調入廣播說唱團。

郭啟儒先生曾為李文華捧哏，表演過相聲《水滸外傳》《大褂的魔力》。李文華也先後為侯寶林、劉寶瑞、郭全寶、郝愛民、於世猷、馬季等名家捧哏，但真正使他達到藝術高峰的，還是和姜昆的合作。

（侯寶林李文華等）

1976年，姜崑調入中國廣播藝術說唱團，師從馬季先生。1978年，他與李文華搭檔，合作表演了《醉酒》《打針》《看電視》《看球賽》《哺乳詩》《嚴重警告》《如此照相》《男女有別》《想入非非》《愛的挫折》《詩歌與愛情》《男子漢宣言》《祖爺爺的煩惱》等四十多段相聲。

「姜李配」，一個青春洋溢，快人快語，效果火爆；一個老成持重，慢條斯理，善於運用表情。二人從形象、年齡、閱歷都有巨大反差，所以在舞台上達到了矛盾的和諧統一，相輔相成，有很強的戲劇感。李文華的捧哏風格樸實自然，冷幽默，丟出來的包袱令人回味。

李文華成就了姜昆，姜昆也成就了李文華。那一段時間，各地電台相聲曲藝節目中，播出率最高的就是姜昆李文華。那時候如果電台相聲有排行榜，姜昆李文華是不是榜首不能保證，但前三名肯定毫無疑義。

李文華量活穩當、真誠，待人接物也一樣謙虛、誠懇、熱情。成名以後，他在生活中也非常節儉，去外地演出不挑賓館，不挑房間，不挑伙食。

（馬季李文華孫玉奎）

1983年央視春晚演出後，李文華髮現自己說話聲音有些沙啞，但由於演出任務多，他沒去醫院，自己吃點消炎藥。一直到6月份，李文華抽空去了醫院，檢查結果出來：喉部鱗狀腫瘤，必須手術切除。

李文華在事業巔峰期被迫告別舞台，兩年後不得已做了全喉切除手術，遵醫囑學慣用食管發聲。從那時起，他再也沒有登台說相聲。當時李文華只有56歲，對一個相聲演員來說，正是黃金年齡。

也就是說，李文華和姜昆，從1978年開始合作，到1983年李文華生病，兩個人滿打滿算，合作了六年。可也就是這不長的六年，給全國相聲觀眾的感覺，兩人合作了得有半輩子那麼久。

（姜昆李文華）

可以想像，一個視語言藝術為生命的人，突然之間不能說話，是怎樣的一種悲涼。但李文華仍堅持與自己摯愛的相聲為伴。他住在勁松小區一個兩居室的小單元里，最愛看電視里的相聲，也上網看看網友編的段子，自己也從報紙上和網上找素材，先後寫了單口相聲《吃飯》《許願》《喝粥》，對口相聲《醫盲》《住院須知》等作品。

病情好轉後，李文華在馮鞏主演的喜劇短片連續劇《阿O正傳》中亮相，雖然只有一個鏡頭，但仍引起關注。此後他又在一些影視劇中扮演了一些小角色，還在馬志明的相聲TV《夜來麻將聲》中客串了老劉頭兒。

90年代，李文華和姜昆在天津電視台文藝部錄製由他們二人在80年代初演出的幾段相聲的音配像節目，留下了寶貴的資料。說話已經很困難的李文華，激動地掉下眼淚，他一個字一個字跟姜昆說：「這麼多年了，沒想到又能和你說相聲了。」

關於李文華拜師馬三立這件事，郭德綱後來說過：

「拜師是他（李文華）最大的一塊心病，他為什麼81歲高齡從病房推出來去拜師，因為他愛相聲愛了一輩子，很崇拜相聲泰斗馬三立先生，從年輕時就想過要拜，馬老爺子也喜歡他，要收他，但一直就是同行作梗，就攔著這件事，不讓拜，為什麼？因為拜了馬三立先生後輩份會高，會大一輩，大兩輩。這個在行業里很正常，當初我拜侯耀文先生，先生喜歡我，要收我，這個話傳出去，侯耀文先生家就沒斷過人，就是相聲同行說，不能收。李文華先生也是如此，所以這件事拖到81歲，這種難受只有我們藝人自己知道。」

雖然姜昆與德雲社的關係不可言說，但李文華和德雲社卻是淵源不淺。早期德雲社在華聲天橋創業時，李文華就去看過郭德綱的演出，如今郭德綱還保留著與李文華握手的照片。岳雲鵬的搭檔孫越，是李文華妹妹的孫子，也是李文華後輩中唯一說相聲的。（文：何玉新）

（李文華妹妹的孫子孫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