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竟然給災民吃沙子

聽聞一個故事，乃是清朝大貪官和珅，視察為賑災設立的粥廠時，往粥里放沙子！如果這件事是真的，瞬間就深切體會和珅為什麼能貪那麼多錢，而且皇帝還離不開他——解決問題的能力著實了得！這樣的人走到哪裡，對其的需求都是很高的，他不富有，那才叫奇怪呢……

和珅這招往粥里放沙子，我覺得就算幾個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坐下來討論一天，也未必能研究出這麼低成本又效果好的辦法。那麼和珅這個辦法，究竟妙在哪裡？

粥廠的目的是把粥施捨給那些家裡沒吃食的真災民，但有很多家裡有吃食的人，只要穿破爛一點，很容易就會偽裝成災民，去蹭吃的，給自己家省糧食。來粥廠喝粥的人，裡面有真災民，也有假災民。賑災是朝廷提供的公共產品，是一種商品（災民當然不用為粥支付貨幣，他們支付的是對朝廷的感激與忠誠，政局的穩定是朝廷的收入），朝廷當然是希望獲得儘可能多的收益。那些假災民佔用了本該供給真災民的資源，這就讓朝廷提供公共產品的效率低下，收益大大減少了。

這種無法區分真假災民的情況，現代經濟學稱之為「賣者的無知」。意思是說，賣者對潛在的買者的信息不了解，他們不清楚買者多大程度上需要自己提供的產品。有的人需求高，就願意出更高的價錢，有的人需求低，就不願意出那麼高的價錢。但是，高需求者通常願意勵偽裝成低需求者，讓賣者降低售價，提高自己的收益。賣者無法區分高需求者和低需求者，他設置的價格肯定無法獲得最好的收益——對高需求者來說太低了，導致賣者利潤太少；但是對低需求者來說又太高了，導致他們不買。

和珅視察之前的粥廠就是陷入在「賣者的無知」的狀態中——他們不知道哪些人對免費的粥是高需求的（真災民），哪些人是低需求的（假災民）。

現代經濟學對「賣者的無知」已經提供了一些解決方案，很重要的一招叫做「價格歧視」。賣者可以對他提供的產品制定不同的價格，讓潛在的賣者自己表現出他究竟是高需求的，還是低需求的。比如說很多商場辦理了會員卡買東西會打折，但是會員卡本身卻要收費或者辦理會員卡的程序非常複雜。如果是對這家商場高需求的，那他就會經常來買東西，打折省下的錢就足以彌補辦會員卡的投入（如果辦理的程序複雜，投入則指「時間」），高需求者就會辦理會員卡；低需求者不經常來商場買東西，辦了會員卡的價格（包括「貨幣」和「時間」），要超過打折省下的錢，他就不會辦理會員卡。這樣，高需求者和低需求者就自動被區分出來了，商場的收益也提高了。要是辦理會員卡不要錢而且很便捷，那幾乎所有人都會辦理會員卡；要是辦了會員卡也享受不到任何優惠，幾乎所有人都不會辦理會員卡——就像所有人都會裝作真災民來喝粥一樣。

另一個更經典的「價格歧視」的案例，是19世紀中期的法國火車。法國人把車廂分成上中下三等，上等車廂自然是最好的，中等車廂和下等車廂唯一的差別就是，下等車廂沒有頂蓋。為什麼不給下等車廂做頂蓋呢？因為這一趟旅途，風吹、日晒、雨淋、蟲咬，非常辛苦，這就讓有財力坐中等車廂的人，大多不願意坐下等車廂，下等車廂就是給窮人坐的。要是給下等車廂加個頂蓋，有財力坐中等車廂的人，也買便宜的下等車廂，鐵路公司利潤就少了，而且很多窮人也會更加難以買到車票。

和珅往粥裡面放沙子，就是一種「價格歧視」。那些沒有糧食吃的真災民，不會在意粥的品質，哪怕粥做得再差，他們為了活下去，也得來吃喝。但那些家裡有存糧的假災民，存糧越多，就越在意粥的品質；而且粥做得越差，這些人越不願意來蹭吃蹭喝，因為他們有財力不吃這些糟糕的食物。粥廠只有把粥做得品質特別糟糕，才能嚇退那些假災民，分給真災民的粥才能更多。和珅的一把沙子，不僅讓朝廷提供的公共產品收益更高，災民們的境況也變得更好——雙贏之道。最關鍵的問題是，沙子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幾乎完全不要成本！

給我一把沙子，還你一個安穩的皇位！這種水平的大臣，皇帝能不喜歡么？求他辦事的人能不多麼？在那個年代，他可能不富有么？

本文首發於微信公眾號：第五大洋的捲軸

作者：第五大洋；歷史百家爭鳴特約作者

歷史百家爭鳴原創矩陣：速言（speedsay）專註職場；歷史百家爭鳴（ihxory）專註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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