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件關於楊潔和西遊記的事

86版《西遊記》的總導演楊潔去世了。她走的那天，正是歌手決賽。李健與小嶽嶽一起合唱了一首《唐僧在女兒國抒懷並看著女兒國王的眼睛》。歌名聽來很長，其實是三首歌串起來——《女兒情》、《唐僧抒懷》、《你的眼睛》，前兩者都與86版《西遊記》有關。

掌聲雷動歡呼四起都獻給了台前的歌手。楊潔走時，無人知曉，於一片安靜的春光里溘然長逝。

短短25集的《西遊記》足足拍了6年，楊潔經歷的艱難險阻孤獨困苦，也如取經路上的九九八十一難，其實這才是西遊記最西遊的地方。

「上世紀八十年代，是拼搏的年代，是奮鬥的年代，是奉獻的年代。

現在的價值觀也完全不同了——金錢至上，名利第一。

在如今人們的眼裡，我們那個時代的人也許都是一些「傻帽」。

我無法忘記那個時代。」

——楊潔 《敢問路在何方》

1.火眼金睛的孫悟空，其實有六百度的近視二百度的散光。因為視力不好，又不能戴眼鏡，所以試拍的時候孫悟空揮著棒子經常打到別人的腦袋，甚至流血。

2.六小齡童生活還不能自理，進組之後，父親六齡童放心不下，偷偷幫兒子洗衣服，甚至雙手拎著四瓶熱水去給兒子準備洗澡水，結果被楊潔看到，立刻阻止了。

3.為了演好猴戲又演好文戲，楊潔找了好幾位業界泰斗輪流給六小齡童輔導，還專門買了一隻猴子讓他日夜看著模仿，這隻猴子在劇組一養就是六年。

4.後來劇組去峨眉山拍戲，有個猴子以為六小齡童是猴王，敬了個禮，猴王也回了一個。於是就有了這張超有愛的照片，還在當時拿了攝影的國際金獎。

5.唐僧有三個扮演者，汪粵拍了三集就走了，因為要去演電影，徐少華頂替了汪粵的唐僧，但也只拍了九集，因為考上大學離開了。

6.就在楊潔焦急萬分的時候，在樓道偶遇了遲重瑞，才完成了唐僧的取經之路。

7.嚴格算起來，唐僧其實不止三個，而是六個！除了在廟裡敲木魚和到池裡放生的兩個小和尚外，還有一個被殷小姐放到木盆里在江中漂流的嬰兒——江流兒。

8.拍攝的時候，江流兒只有五個月。當小和尚把他抱起交給老方丈時，他居然對老方丈露出微笑。楊潔說自己當時很驚訝，心想：「難道他真是唐僧轉世？」

9.放魚的小唐僧長大了後轉戰了商界，成了身價上億的精英，並且和甄嬛傳裡面的槿汐姑姑成婚了。

10.白龍馬是師徒四人之外，重要的角色。劇組一開始找不到白馬，就用黑馬代替，刷一層白漆，每次到河裡，河水都白了，從河裡站起來，又是一匹黑馬。

11.後來楊潔花大價錢買了一匹軍馬，白色的。白龍馬來的時候，只有四歲，但是乖巧溫順，跟著劇組跋山涉水，一待就是五年，專門有兩個師傅輪流飼養。

12.拍完戲，白龍馬被安置在無錫影視基地，楊潔還好幾次去看望它，為那匹馬的死去感慨——原本是馳騁天地的白馬，卻把青春都給了《西遊記》！

13.楊潔找了許多女演員，都不願意來演白骨精。當時還找了劉曉慶,但她提了個條件:她要一人兼演村姑、老婦與白骨精。

14.那時劉曉慶已小有名氣，但楊潔沒有同意：白骨精不能萬變不離其宗，化妝也不能完全改變長相,看來看去還是她，那不行！

15.玉兔精找了很多演員都不滿意。有一天楊潔偶然在《大眾電影》雜誌上發現了一張火柴盒大小的照片，照片里那姑娘長得很甜美，一下入了楊潔的眼，楊潔堅持要找到她。這才有了後來的李玲玉。

16.李玲玉也很勇敢。真公主有一個跳江的鏡頭，不會游泳的李玲玉堅持自己來不用替身。

17.楊潔怕出意外，還是安排幾個人在水下等著接應。當楊潔問到誰願意當護花使者的時候，自告奮勇者竟有十幾個！

18.三個仙女裡面，真真、愛愛都很快定了演員，就是憐憐遲遲未定。楊潔在火車上看到一女孩，覺得特別漂亮，就是不知是哪的。結果上車沒多久沙僧就領來一姑娘，正是楊潔瞅中的何晴！

19.演紅孩兒的小孩，是個特別害羞的小孩，聽到要光著屁股拍攝就扭扭捏捏，但是在楊潔的軟磨硬泡下，小孩還是妥協了，只是每次鏡頭完畢，就火速跑到旁邊去穿褲子。

20.蜘蛛精的衣服在當時也是很暴露，幾個演員集體抗議，十幾歲的姑娘有的還在房間里哭，覺得自己很悲慘，於是沒辦法，只好披著紗巾遮擋，等拍到肚子的時候就找男演員過來當裸替。

21.孫悟空大戰紅孩兒的片段很精彩，但實際上真的是六小齡童親自往身上燒火，身上抹著固體汽油，穿著石棉衣就往裡面沖，結果還沒開始跳呢，六小齡童的睫毛就燒沒了，在裡面打了幾個滾之後，面具也燒變形了。

22.搞笑的是，旁邊還挖了兩個坑，悟空一個，八戒一個，拍了火燒的戲之後，兩個人就跳進去，幾個人蹭蹭就開始往你身上掀土，滅火，降溫，但看起來就像兩個人被活埋了一樣。

23.為了拍天河牧馬，劇組去了內蒙，但是不能拍到地，只能拍天，攝影師王崇秋就挖坑拍，結果那個地方馬蠅子特別多，就咬了王崇秋一身疙瘩，王崇秋去醫院檢查，結果被告知是白癜風。

24.白癜風就惱火了，需要生活有規律，不能累，按時吃藥才能抑制住，顯然這在當時的拍攝條件是不可能的，於是王崇秋索性沒管了，到現在白癜風完全蔓延開了，臉上全是白的一塊一塊的。

25.遲重瑞特別體貼人，和六小齡童睡的時候總是最早起來，還頂風出去買包子，

26.不過遲重瑞也是煩，每次帶就帶，早起就早起，他非要使勁把熟睡的六小齡童喊起來，然後說一句，你再睡會，我先去化妝。

27.六小齡童也說遲重瑞的性格很好，從不跟人吵架，就算是真急的時候，也是悠悠的一句，你這麼說是不對的。

28.當年的觀音菩薩左大玢演得很深入人心，以至於有好多人看到她都要拜她。

29.最誇張的是居然有人把左大玢的觀音菩薩相片掛在家裡參拜，還奉上了香和祭品，左大玢路過看到之後，去說服取下，結果鄉親一直念叨阿彌陀佛，估計以為菩薩顯靈了。

30.當時為了方便化妝，劇組都鼓勵剃光頭，剃了可以領十塊錢。

31.汪粵的偶像包袱很重，剃完光頭還戴著鴨舌帽出門，結果沒有頭髮不乘力，風一吹，帽子飛了，汪粵滿大街的追。

32.有段時間，整個劇組都是光頭，他們集體帶著帽子坐大巴，結果被兩個持槍的警察攔截下來了，上車就喊，脫帽，然後持槍警察一秒沒繃住，笑出了聲。

33.後來聽說，是因為在逮捕嫌疑犯，覺得他們有光頭，所以很可疑，結果得知是西遊記劇組之後，連連抱歉。

34.劇組的建構很簡單，待遇都一樣，沒有助理，沒有專車，拍攝後所有人一起收攤，幫著搬運幾車皮的設備工具，缺少群演的時候，管你配角主角，就算總導演楊潔都要當群演。

35.豬八戒一人分飾了五個角色，沙僧一人分飾了九個角色，孫悟空也是仗著自己的七十二變，一人分飾了十七個角色，就連唐僧汪粵，也戴著頭套在白猴堆里濫竽充數。

36.王希鍾，《西遊記》的造型大師，設計了上千個神魔妖道的形象，他也在劇中扮演一個人物——金頂大仙。

37.最好笑的是李鴻昌，這個一本正經的製片主任，也拎來演戲，一個人演了七個角色，估計導演也是覺得他是被製片耽誤太久的演員，於是乾脆直接給了他一個大角色蜈蚣精。

38.孫悟空跟豬八戒都需要乳膠塑形，不透氣也很容易脫落，拍一個鏡頭要補妝很多次。

39.天熱的時候，演員也無法吃飯，只能用一根細細的吸管喝水。撕下面具時,連帶著會淌下一汪水，那是他們的汗水！

40.六小齡童天生是單眼皮，因為拍攝《西遊記》一直在眼睛上粘膠水，六年拍攝中，慢慢變成了雙眼皮。

41.豬八戒的那個大肚子，裡面其實塞的是棉花，每次取下來之後，水就嘩嘩的溜。

42.馬德華的肉也是越泡越白，除了晚上睡覺能取下來，其他時候都不取，久而久之肚子上都開始起霉點，聞起來都是嗖的。

43.劇組的伙食很差，每頓飯只有五毛錢的配額，可是那個時候有的地方物價已經上去了，一碗路邊的餃子都要兩塊五，裡面只有六個，男生壓根吃不飽，導演就暗戳戳的自掏腰包。

44.但那時候，工資最高的孫悟空與豬八戒，一個月也只有幾十塊錢。六年來幾乎沒漲過酬勞。

45.80年代都是實景拍攝。為了找到符合劇組要求的場景，楊潔帶領團隊，走遍了全國26個省，踏遍了名山大川，走過的路也有幾萬里之多了。

46.最遠還去到了泰國！

47.在新疆拍火焰山的時候，沙漠被太陽曬得滾燙，畫好的妝馬上就被汗沖花了。

48.那也必須拍，唐僧師徒四人手腳並用爬行在沙漠中，白龍馬蹄陷在沙里,步步都走得很艱難！

49.攝影師想在瀑布上拍出一幕師徒四人行走的壯觀畫面，於是師徒四人也是博了命爬到瀑布上去，一點點往外挪，差一點就快要掉下去。

50.事後師徒四人都說，「太危險了,已經緊挨著懸崖邊了,腿肚子都在發顫!」

51.唐僧講經的大場面時,需要200人以上的群演來演和尚。實在沒錢請人了，楊潔找來了東海艦隊的戰士們。

52.拍戲那天一大早,戰士們排得整整齊齊，等著剃頭。後來楊潔回憶起來，仍是又感動又歉疚，「他們毫無怨言地剃去了頭髮，成了一大堆光頭！我真有些感到歉疚。」

53.在揚州大明寺拍唐僧四眾進入廟門的時候，老住持能勤法師不但借給劇組他珍貴的袈裟,還親自帶領寺廟裡的和尚來迎接唐僧。

54.在溶洞里拍水簾洞那場戲時，劇組找來了湖南體工隊的一群小朋友演小猴子。結果個個都很熊，拍戲空檔就喜歡蹦跳打鬧。

55.最小也最熊的那一個，因為蹦得太高,被鐘乳石撞破了頭,當場血流滿面。還好緊急送熊孩子醫院縫了20多針後沒事了，不然也就沒有後來的奧運冠軍熊倪了……

56.在石林拍攝眾妖追唐僧的戲，劇組嘗試了航拍，找來了一輛撒農藥的飛機在空中拍。

57.演員玩命地追跑了幾個回合。金角大王把腳脖子給跑腫了。結果因為雲層太厚，什麼都沒拍到。

58.劇中玉兔與唐僧舉行婚禮的場景，楊潔選在瑞麗的畹町。因為路途實在太遠，只能借用軍隊運輸機飛來飛去的拍。

59.有一次飛行途中遇上了暴風雨，飛行員看不清跑道，最後只能用頭探出窗外，靠著朦朧的直覺降落……

60.楊潔現在想來，還是心有餘悸：「就像唐僧取經一樣,我們也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才能夠取到真經！不過這一次,老天給我們出的難題,委實是大了一些。」

61.後來楊潔去了日本，看到空中的直升機不禁感慨，如果我們能有日本同行這樣的條件,能夠實現多少想像，提前多少時間！我們是用汗水去彌補這種缺憾，用生命來作賭注！

62.《西遊記》是用一台最老舊的攝像機拍完的，一台！

63.一整台機器需要幾個人背著，如果拍一個兔子奔跑的場面，攝像要扛著攝像機跑，後面兩個人抬著錄像機跟著跑，攝像助理再抱著監視器，導演也跟著跑，這就是十來個人拉成了一長串在追著兔子跑！

64.這台老機器還沒有長焦距功能，需要長焦鏡頭，還要打報告，排隊，才能用上三，天再送回去。

65.日本同行反覆問楊潔，《西遊記》用了幾台攝像機，楊潔反覆答曰只有一台。日方嘖嘖稱奇：「這是不可能的！」

66.雖然懂點電視的技術，但是要玩特級條件實屬有限，為了拍出孫悟空的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楊潔和王崇秋親自跑去香港學習威亞，條件有限，最後只用了一根細細的鋼絲來拍戲。

67.孫悟空三個師兄弟都因為鋼絲突然斷裂而摔傷過。六小齡童說，自己曾經直接從四五米的高度摔下來，「地上騰起一層灰」，落地時已經昏過去，所幸無大礙。

68.傳說中的「五毛特效」，還是中央電視台特地從美國進口了一台ADO特技機器，用於「藍幕摳像」。只是因為捨不得花5萬美金買軟體，人物只能扁平得跟紙片一樣。

69.為了凸顯仙霧縹緲，西遊記里用了大量乾冰來拍戲。這樣危險係數很高。場工大李曾經昏死過去。他明明在拍攝過程中就已經感覺難受，但為了不影響大家拍戲，就硬挺著……

70.劇里嫦娥跳的那段天宮舞非常驚艷。這也難怪，飾演嫦娥的邱佩寧可是科班出身，中央民族學院舞蹈專業畢業

71.1986年，劇組正在紹興拍戲，忽然來了一個由財政部、廣電部和中央電視台三甲組成的三人調查組，因為「《西遊記》亂花錢、不拍戲、專門遊山玩水」的罪名被反映到了中央。

72.楊潔對調查很坦然：「這樣我就不用自己去辯護了，懷疑我的人可以自己來看。」

調查組跟劇組一同拍攝，體驗拉鋼絲、抬機器，臨走時留下的話是：「來了才知道你們是這麼辛苦！你們的條件太差了！」

73.拍到11集的時候，台領導突然說預算沒有了。劇組只能自己找資金。最後還是多得「蜈蚣精」李鴻昌，找到了鐵道部十一工程局的三百萬資金，拍完後15集。

74.只是沒想到一兩年間，物價上漲了，製片成本高了，選好的景也變成了旅遊景點開始收費了，但劇組人員的報酬還跟6年前一樣：每集最高90元，最低30元。

75.經費有限的情況下，楊潔忍痛割捨了5集，老版《西遊記》就只剩下25集。

76.許鏡清寫的片頭曲《敢問路在何方》，剛播出的時候遭到了許多專家批判，說什麼曲子太「洋」,一開始那「啾啾啾」的電聲不夠古典，作曲人要換掉！楊潔堅決不換！

77.楊潔也算是趙麗蓉的伯樂。趙麗蓉本身是評劇演員，演了《西遊記》後，才開始接演一些小品，尤其是當年央視《西遊記》的春晚，令趙麗蓉開始家喻戶曉。

78.沙僧的扮演者閆懷禮於2009年4月12日因肺部感染在北京去世。享年73歲。4月12日正巧也是六小齡童的生日，自此之後，六小齡童再也不過生日了。

79.《西遊記》出名之後，師徒四人卻與楊潔起了衝突，還令楊潔被解除職務，楊潔很是心寒，後來她說：「《西遊記》是我心中永遠一個結一個痛，十年我沒看過它。」

80.楊潔在24歲時因為肺病而切去了幾根肋骨。所以身體一直都不好。拍完西遊記後，她又患上了心臟病，高血壓，糖尿病，這些病與當時的勞累不無關係。

81.有人曾問楊潔：為什麼《西遊記》能火30年呢？她一針見血地回答：「因為我們是在搞藝術，我們沒有為錢，沒有為名，沒有為利」

楊潔這一生，正如她念過的那首歌詞

路迢迢，十萬八千里。

披荊斬棘，一路將塵埃蕩滌。

回首望，多少往事歷歷；

凝結下，一片真情依依。

看天降祥和， 雲飄如意，

圓圓滿滿，莊嚴我神州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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