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

近日，有一則讓人傷感的消息：86版《西遊記》總導演楊潔逝世，享年87歲。對於很多人來說，86版《西遊記》是珍貴的記憶，儘管當時特效簡陋，遠遠比不上如今的大場面，可是一提起「西遊記」，腦子裡最先蹦出來的依然是電視劇里的鏡頭，就如同六小齡童飾演的孫悟空是人們心目里最純正的大聖一樣，86版《西遊記》無疑是不可取代的。

在響噹噹的「總導演」的名頭下，楊潔老師的另一重身份並不是特別引人注目：86版《西遊記》插曲《女兒情》的填詞人。而這首插曲出現在電視劇第十六集《趣經女兒國》的故事中。

「聖僧」的人性考驗

提起《西遊記》里女兒國的故事，想必讓許多人難以忘懷，它也是整個西遊傳奇中令人津津樂道的一幕，是唐僧師徒遭遇的「九九八十一難」里比較獨特的一「難」。

女兒國的故事究竟獨特在哪裡呢？

除了「全部都是女人的國度」的奇妙設定，「女兒國」的故事之所以吸引人，在於在這個故事中，唐僧展現出了與以往人們對他的刻板印象之外那不同尋常的面貌。

先讓我們看看電視劇里是怎麼呈現的。

在這一集中，唐僧與女兒國國王的情感脈絡大致分為三個部分：

1、兩人初見

2、游御花園

3、參觀「國寶」

第一部分中，女兒國國王對唐僧可謂一見鍾情，以至於唐僧連說三遍「參見」，女兒國國王才從恍惚狀態中恢復過來，之後，女兒國國王便有意將唐僧娶過來當國王。

接著，御花園一日游上演。在這裡，《女兒情》的音樂響起。二人遊覽御花園的過程中，唐僧一直對女兒國國王保持著刻意的距離，並且表現十分拘束。女兒國國王非常直白地問唐僧：「為什麼世間還有像我們這樣的孤男寡女，不能成雙成對？」毫無意外的，唐僧拒絕了她，並且重申了自己去西天取經、解救芸芸眾生的宏大理想。

當然要拒絕，否則西遊的故事就game over了。

女兒國國王並不死心，於是出現了本集高潮。

女兒國國王誆騙唐僧鑒賞國寶，但其實卻將他領入了自己的寢宮。在這裡，唐僧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考驗。為什麼說最大的考驗？因為這一次，是人性的考驗。

女兒國國王道：「我身為女王，飽享榮華富貴，可是，從未享受人間歡樂，今日哥哥到此，真乃天賜良緣，來日哥哥登上寶座，我為王后，從此雙宿雙飛，這不是萬千之喜么？」

唐僧重複了御花園裡的話：「陛下，貧僧許身佛門，正是為了解救芸芸眾生，使世上不再有殺伐紛爭，使人間不再有怨女曠夫。」

這，是唐僧畢生的理想。

對話中，唐僧緊閉雙眼，頭上滿是汗水。很明顯——聖僧已經心亂如麻。一邊是普度眾生的宏願，另一邊是塵世的幸福。唐僧面對著人生最大的抉擇。

經過內心的掙扎後，唐僧睜開眼，對眼前的女子說：「來世若有緣分……」

唐僧沒有說「我根本不喜歡你」，他說的卻是「如有來世」。這不禁令人浮想聯翩：假如唐僧沒有那個畢生追求的理想，或者說，他的理想並不那麼堅定。是不是就真的會留下？當然，假如永遠只是假如。

只是，哪怕以「鐵石心腸」著稱的唐僧，面對女兒國國王的痴情與溫柔，竟也閃現了片刻的動搖和恍惚。這是唐僧直面人性的時刻，在這一刻，我們看到了作為「人」而不是符號的唐三藏，我們看到了唐僧經歷動搖、掙扎再到堅定的過程。因此，這個人物形象也就更加豐富與真實。

事實上，《西遊記》原著中關於這一章的內容要簡單許多，沒有電視劇里這般纏綿悱惻。原著中，唐僧與女兒國國王只有一面之緣，並且面對對方的猛烈追求，唐僧一直虛與委蛇，一切只為順利通關。對比電視劇，原著中的唐僧面目模糊，更不見動心。

電視劇對於《西遊記》的這一大膽改編，在那個年代，不亞於十年後《大話西遊》的顛覆。這當然要歸功於導演楊潔，她在接受採訪時說：

《西遊記》中因為只有女兒國這一段，是能夠表現唐僧是個活人，是個活男人的戲，我告訴作者（編劇），你把原著上的東西拋開，我要唐僧在這裡談一點戀愛，是個真男人，是要動下心的，他如果不動一下凡心，他怎麼能是個活男人呢？

是啊，真、善、美，「真」永遠是放在第一位的。

《女兒情》的「前世今生」

回到這首由楊潔導演填詞的《女兒情》。作為一首老歌，當時並未大紅大紫，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僅沒有因落伍而被遺忘，反而愈加呈現「火」的趨勢。這種情況是並不多見的。

據楊潔導演後來回憶，拍完女兒國這一集後，她讓這部劇的總作曲許鏡清為女兒國國王寫一首歌，這就是《女兒情》這首歌的由來。這首歌最早的作詞是閆肅先生，但是在錄製歌曲的過程中，楊潔對歌詞進行了大膽修改。雖然總體詞意沒有改變，但是措辭更加細膩，完全進入到一個女人的內心。「說什麼王權富貴，怕什麼戒律清規，只願天長地久，與我意中人兒緊相隨」幾句，無論是放在劇情中，還是單獨拎出來看，都是充滿著勇氣和叛逆的詞句。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這首歌可以跨越時代，得到當今許多年輕人的喜愛。

這首歌有幾個版本。原唱者是吳靜，她的原唱圓潤柔和，似水如風。楊潔導演曾說：「吳靜完全唱出了女兒國國王柔情似水、深深愛戀唐僧的情感。」之後歌手李玲玉也翻唱過。不過，真正讓小編愛上這首歌的，是民謠歌手萬曉利的版本。萬曉利音色低沉、滄桑，一下子將這首歌的悲涼氣氛襯託了出來。

2006年，萬曉利跟一幫朋友在北京某酒吧喝酒，每個人輪流上台唱歌。輪到他的時候，他彈唱了這首《女兒情》，「大家突然就安靜了。」

當然，值得推薦的還有林俊傑的版本。在某衛視的節目中，林俊傑改編的《女兒情》也讓這首歌受到了更多聽眾的喜愛。

最近的版本是李健與岳雲鵬在《歌手》的決賽中，加入了歌曲串燒。

在這首歌中，女兒國國王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形象。什麼王權富貴，什麼戒律清規，只要與我心愛的人在一起，這些都是浮雲。歌曲在呢喃著「願今生長相隨」中結束，無疑是女兒國國王的心愿。然而，最後的結果是二人只能成為彼此的過客。

因此，歌中的願景越美好，悲劇感就越強烈。

文學和音樂的相通之處在於共情，它們都能夠巧妙的找到撬動人們整個回憶和心扉的那個支點，是這些創作者的存在，才幫人們道盡心裡的無限憾事。

部分內容綜合自網路

編輯 | 李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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