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高士恥結納，道義期賡歌

本平台為「張其成國學基金」公眾平台

傅山：

高士恥結納，道義期賡歌

崇禎九年，三晉諸生為昭雪袁繼咸冤案，赴京請願，「『伏闕訟冤」，終於取得了勝利。這實際上是東林、復社勢力同宦黨勢力作鬥爭的一個組成部分，也是一次啟蒙性質的學生運動。當時三十歲出頭的傅山，是這次學生運動的組織者和領導者。

袁繼咸，因仰慕文天祥（文文山）的為人，自號袁山，宜春人，明天啟五年進士，當他考中進士時，魏忠賢正把持朝政。為了擴大勢力，他極力拉攏新科進士。袁繼咸 不願同流合污，借口有病，急忙南歸。後來輾轉，袁繼咸於崇禎七年七月抵晉做官。兩個月後，東林勢力的一名官員隨後到達。當時袁繼咸在山西進行了一場考試，在這次考試中他發現了傅山，戴廷栻，白居實等一批人才。袁繼咸對這批青年知識份子，「立法嚴而用意寬」，使山西「一時士習文氣，彬彬蔚起」到崇禎九年，恢復三立書院，並且恢復了講學制度。（三立書院：太原城中原有過晉陽書院，後改為汾河書院，天啟年間，宦黨毀天下書院時廢止。萬曆二十年，巡撫創立了三立祠，祠中祭祀了古代聖賢，遇到大比之年，便選擇晉士人中優秀者在其中開講座，這實際上了避開了書院之名而恢復了書院之實。但此後，又有將近二十年因祭祀淆亂而名存實廢。）一共有三百名學生在此地學習。書院每月大會三次，全體集中，講書，作文，供給午飯。午後寫完文章，這些學生三五成群，飲酒暢談。「士以恥氣節為端，有廉恥然後有風俗，有氣節然後有事功」，企圖挽救大明帝國於風雨飄搖之中。

袁繼咸對傅山時分器重，在考核時將其列為第一，書院又以傅山為祭酒，以氣節，文章相期許。

時年，東林黨張孫振來到太原上任，到七月間，張孫振從平陽巡察歸來，又謁孔廟講書。張講完之後，正要散去，絳州的一位老秀才孫有守忽然闖上堂來，跪在張孫振面前說，「生員孫有守，頗得書旨願在大宗師上領教」。張孫振便讓他講書。孫有守講完之後，張孫振便向袁繼咸說：「此生大會講，兩學無此人」。於是厚賞孫有守，並問，「爾錄科耶？」錄科是由學道主持的、生員取得參加鄉試資格的一種考試。孫回答說「在此候考遺」（等候補考），尚未錄名也。張孫正對袁繼咸說，「貴道可以一名入場」（准其入場補考）袁繼咸不卑不亢，說：「試過，文字好，即錄之。」（預考合格，即准其登記補考）張孫振離去後，袁繼咸留在文廟，坐在明倫堂，叫孫有守上堂，大罵：「太原、陽曲兩學，少你一老劣生講學耶？」回到學道衙門，馬上就對孫有守考試，考畢，大抹其卷，批了無數「不通」，評為六等，貼在考院牆上示眾。這件事，袁繼咸與張孫振的矛盾已經表面化、公開化了。

這年的八月，張孫振利用職務之便，捏造了十幾條罪狀，誣陷袁繼咸。

袁繼咸暫時被關押在三立書院，等候入京接受審問，在此期間，傅山一直陪在袁繼咸左右。傅山又與同學商議準備「伏闕訟冤」，向太、汾、平、潞四府發出書信，請全晉書生準備赴京。準備好後，傅山一行就和袁繼咸一起上京了。

當然在這期間也有一些膽小怕事之徒。其中就有這樣一件滑稽事情。當傅山途徑伏城驛時，遇到進京參加考試歸來的學生秦植。傅山與他熟悉，便與薛宗周買酒就其寓所，與其談上疏訟冤之事。秦植很慷慨地同意，表示第二天一早與他兩人一起北上，並且說他在京的時候就打算這麼做了，是被其他同學阻止了而未能實現。秦植嘴大唇厚，能大飲不醉，傅山與薛宗周大叫；「爾參，我輩人也」，當夜飲至三更，他二人回到住處，激動難眠。薛宗周對秦植讚不絕口，說：「即爾參唇吻，亦非常人，是當貴。」誰知第二天一早，秦植卻借口家中有事，先行一步，溜回山西。傅山大笑，薛宗周且行且罵，「秦植是何物名士，即其口唇，正如豬爾！」因此他們把秦植稱為「秦豬」。

進京後不久，傅山與各位同道中人會同上疏。奏疏由傅山起草，共有103人簽名。由傅山與王予珪當「本頭」，投送到有關部門——通政司。誰料道這個單位不接受本章，屢上屢駁。另一方面，張孫振夜加緊了破壞活動，有些學生在這種局勢下動搖了本心。但是傅山等人卻在這種情況下表現了大無畏的鬥爭精神和非凡的組織才幹。進行了公開的鬥爭——散發「揭帖」，即散發傳單。一般情況下，只有奏章進入內廷之後才能散發揭帖，但是此事情況特殊，本章不能進入內廷，因此傅山一行只能先發揭帖。公開此事，擴大影響。這次的活動從崇禎九年臘月一直持續到崇禎十年春。這次的活動，通過各種人的手，直接送到了崇禎皇帝的手裡。另一方面，當朝的一些正直的官員對張孫振也進行了密查，多方配合之下，事情終於有了轉機。

因刑部對這場官司不聞不問，傅山等人又在崇禎十年春發動了針對溫體仁攔轎請願示威的活動，使這場鬥爭達到高潮。他們每晚在朝房門外等候，一連好幾日都沒有等來。在一個早上，天快亮時，他們遠遠聽到從西而來的喝道聲「溫閣老來也！」傅山等百餘人便組成一堵人牆，擋住了溫體仁上朝的必經之路。幾句唇槍舌劍之後，對方答應讓手下人接受揭帖，話音剛落，諸生群起投之，揭帖從後面亂飛過來，直撲溫體仁面。溫舉著火把，且入朝門且看，傅山等人才散去。

四月初，刑部受理此案，真相大白，張孫振被流放。

傅山等組織的這次「伏闕訟冤」，是一次啟蒙性學生運動的先聲。從散發揭帖道請願示威，這些鬥爭已經具有了近代學生運動的某些特點。「高士恥結納，道義期賡歌」是傅山《讀史感興雜詩》中的兩句。在傅山看來，真正的高士是恥於結黨營私、攀附權勢的，但卻並不是沒有朋友、孤軍奮鬥，而是要堅持道義之交，共同為道義而作鬥爭。

後來，袁繼咸被投降於清兵的官員抓獲，關押於北京，因誓不降清，被殺。袁繼咸寫給傅山的書信中寫道：「晉士惟門下知我甚深，不遠蓋棺，斷不敢負門下之知，使異日羞稱繼咸為友生也。」傅山讀信後大哭，「公乎？山亦安敢負卿哉！」傅山收其遺稿而歸。

更多精彩內容

【張其成國學基金】與您分享

中華國學、國醫、國藝、國粹更多精彩。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