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府鬧鬼，邊上有一株文徵明的紫藤，好幾百年了

終於我還是買了文徵明紫藤的種子

拖到今天才種下

去年朋友還送了一株很大的紫藤

還是那句話，心有餘而地不足

此文寫於去年，今年的情況還是如此

一年匆忙過去，所謂似水年華

就是逝者如斯，一去不返

宛如春風吹皺的一池水，映了茫然一臉

忠王府鬧鬼，是蘇州的朋友告訴我的，「蘇州博物館的老館長也這麼說」。說是晚上，忠王府的戲台總有人在唱戲，唱戲的聲音還不止一人聽到過。

忠王府與蘇博連一起，蘇博傍晚閉關，忠王府也一樣。所以，晚上那地兒沒別人，但值班工作人員說，晚上戲台常有戲。

忠王府鬧鬼一說，由來已久。清代常熟人錢泳的《履園叢話》中就有提及，當時園子尚名「歸田園」，緊挨著拙政園，是明侍郎王心一所構建，到了清代，仍居其中的王氏子孫欲將園子出售，「輒見紅袍紗帽者，隱約其間，或呼嘯達旦」。侍郎早已是故人，仍不能割愛，如此一鬧，則沒人敢接手。錢泳說侍郎曾與人通信提到，園中一花一木皆是自培，是花了心血的。

此類鬧鬼的事情在民國時期《袁殊文集》中也有記載。但我沒機會見識，大白天的，只是道聽途說。

蘇博一景

我每次去蘇博都是因為去看特展，前些年有「明四家」的特展，每個都沒落下，每次去都是排隊，漫長的隊伍，讓人精疲力竭。

看完展，我會去館內一間宋代風格的草堂逛逛，休息一下，那兒靠牆種了一排金鑲玉竹，竹節天然彎折，是金鑲玉竹的特點，我熟的都能數出來有幾根。然後去忠王府，每次去，都看太平軍官的文書布告，那像蚯蚓爬一樣字體，總令我發笑。要是太平軍最終得逞，中國會是怎樣，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最後才是去看文徵明手植的紫藤，在那兒的石階坐上好一會兒，先前的頭皮發麻要在那兒才能消散，然後出館離開。

文徵明的這株紫藤，算下來有四百多歲了。我沒有一次遇上它的花期。像明四家特展又都在秋冬展出，碰不上。這沒辦法，文物展出的最佳時節就是秋冬季，與天然的花展並非一道。

我大前年去看文徵明的特展「衡山仰止」，應該是十一月下旬，看完展，兜完一圈，到紫藤處，坐在台階上休息，突然看到地上有半裂的豆莢，這不是紫藤的豆莢嗎。我撿來，掰開來見還剩一粒。很幸運，比看展還開心，帶回來種，沒有發芽。

現在我看到蘇博的小店裡開始賣紫藤的種子，是以文徵明為賣點，算是有心，但我已是心有餘而地不足了。因為那顆種子沒有發芽，去年已入了兩株小紫藤，一株樹榦彎曲，盆栽製作盆景，一株挺直，種地上上架。紫藤是大型植物，院子里種植，一株就已過於飽滿。但又不死心，往後要是再有地方，一定要種一株文氏手植紫藤的後裔，沾染一些明代文人氣。

白花紫藤，特別清爽

在嘉定紫藤園見的一株重瓣花的紫藤

說起文徵明的這株紫藤，現在雖在忠王府，卻是與拙政園有關。

拙政園建在明正德年間，建造者是弘治進士、御史王獻臣，此人官場失意回鄉，尋了一塊地建園子，眼光毒辣，地址是唐代陸龜蒙的宅第，在元代此地是大弘寺。王獻臣以晉代潘岳《閑居賦》中的句子「築室種樹，逍遙自得……灌園蔬，以供朝夕之膳……此亦拙者之為政也」，取園名拙政。是說自己笨拙樸實，以花園為政，養花種菜為日常。

文徵明和唐伯虎、祝允明、徐禎卿合稱「吳中四才子」，當過翰林院待詔，與王獻臣一樣，也是不滿時政辭官回鄉，所以兩人應該是惺惺相惜成為好友。文徵明參與了拙政園的規劃和設計，寫了《拙政園記》，畫了《拙政園圖三十一景》，並為每一景點題詩一首，還在東面一角親手栽種了一棵紫藤。

王獻臣死後，他的兒子一夜豪賭，將拙政園輸給了徐氏，後來拙政園屢易其主，幾度荒廢易名重構。明崇禎四年，園東部歸侍郎王心一，也就是後來鬧鬼的「歸田園居」。到了咸豐十年，太平軍進軍蘇州，拙政園包括歸田園居變身忠王府。現在的拙政園只是當時王獻臣和文徵明所構建的拙政園之一部分，而文徵明手植紫藤則處在了現在的忠王府。

紫藤壽長，生命力強勁，園名、宅邸、景觀隨人、隨時局變更，它沒有，它的莖幹也早已攀附到了一牆之隔的拙政園，終於將兩者聯繫在了一起。

文徵明手植的這株紫藤雖有四百多年，但還不算最老。在蘇州一中，有一株紫藤，種植於宋代中期，有千年歷史，留到現在，非常不易，其枝幹直徑兩尺多，比上海閔行古藤園的那株紫藤還粗，應該是國內最老的紫藤了。我也是年年說要去看，年年都是錯過。不過，今年算是見多了紫藤，前些天去嘉定的時候還偶入紫藤園，可惜去早了幾天，並非最盛開的時候，但見到一個開重瓣花的品種，真是難得。之外，在杭州的郊外還見識了野紫藤，頗為壯觀。

清明時節，在杭州龍井的山裡閑逛聞茶香，沿著滿覺隴路往山上，常見一地的藤花，抬頭見紫藤花垂掛在高樹上，順著花葉往下尋，見紫藤的莖幹從地面攀著樹往上二三十米不止，大氣啊。在開闊處，還見對面山坡成片的紫色，與園林中呈現的紫藤相比，有著完全不同的觀感，真是遠看山有色。

我看杭州與蘇州之不同，僅以紫藤一例，蘇州要看小一點，在園子里走，紫藤蘿下，看戲聽故事。杭州得看的大一點，從天上往下看，以西湖為中心，南北和西部皆為山，只留了東面一個出口。清明時節，紫氣從東來，入瓮一般進入山裡，再無它處可遁，於是便有了漫山的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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