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罪於天，無所禱也：也說薩達姆之即將被絞死

照我看來就是伊拉克的上訴法院駁回薩達姆的上訴要求，維持原判。按伊拉克現在的法律，薩達姆應在三十天內被處死。當然，這裡有一個法律程序，就是伊總統塔拉巴尼必須簽字。塔不簽字不是意味著他覺著判決不公正，而是他不贊成在伊拉克保留死刑。塔一再表示，判決是公正的，他贊成判決。按照法律，塔可以委託其副手（副總統）簽字。現在還不知道他會委託哪個副手（他有兩個副手）簽字，也不知道他委託的副手肯不肯簽字。但伊司法系統已經明確表示，即使伊總統委員會不簽字，政府也應當執行對薩達姆的死刑。這就是說，無論是什麼情況，薩達姆是死定了。

我們這一代人對薩達姆可以說是極為熟悉。因為1979年開始，薩達姆就經常出現在我們的媒體中，且經常是頭條。薩達姆給我們許多飯後的談資，薩達姆使我們比較平靜的生活變得不那麼平靜。我家裡至少有三本薩達姆傳記，且每一本我都讀過多遍。從這三本傳記中，我了解到薩達姆有一個不幸的童年，知道薩的父親早死，知道薩受其叔父影響很大。知道薩達姆從青年時期就立志阿拉伯的復興事業，知道薩達姆的理想是把分散的阿拉伯世界統一起來。薩達姆坐過監獄並越過獄，薩達姆最英雄的一幕是用水果刀把腿中的子彈剜出來，且在沒有任何麻藥的情況下（這使人想到中國古代中國的關公和共和國的元帥劉伯承）。薩達姆原是副總統，後來逼總統下台，自己就任總統，從此以後，伊拉克就開始了其國無寧日的生活。先是兩伊戰爭（打了八年），再就是侵吞鄰國科威特，接著就是第一次海灣戰爭及其後與美國及與聯合國的周旋。薩達姆是個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也其樂無窮的人。在進行國際鬥爭的同時，薩達姆在國內也進行著鬥爭。與政敵斗，與異教斗，與庫爾德人斗，與其將軍們斗及與其兩個女婿斗。除了與布希的較量，可以說薩達姆無論在國際還是國內，都沒有輸過。薩達姆在阿拉伯世界中是個英雄，在中國許多人眼中也是英雄。其實過去我也是這樣看薩達姆的（不然我不會去看那麼多的傳記）。但當薩達姆被美國兵從地窖中揪出的那一霎那，我修正了自己的看法。我的認識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薩達姆不是英雄，薩達姆是地地道道的狗熊。薩達姆沒有戰死在疆場，註定了薩達姆今年的下場。薩達姆的貪生怕死註定了今天羞辱的命運。

對於兩伊戰爭，對於入侵科威特，對於與美國及聯合國的周旋，我覺得作為伊拉克的領導人，薩達姆還是很讓人佩服的。因為當今世界中敢這麼乾的人並不多。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年輕時很桀驁，但自從薩達姆倒台，老實多了。金正日雖然時常玩點核訛詐，但動靜要比薩達姆小得多。至於現在的伊朗總統內賈德，比起薩達姆來，是小巫見大巫。但薩達姆不應當對自己的人民那樣狠。薩達姆一個村遭到暗殺威脅，就敢下令槍殺148條人命。這也太有點張狂了。正是這一點，薩達姆被判死刑。當然，這只是薩達姆罪名中的一個比較輕的罪名，薩達姆還下令殺害了數不清的政敵，宗教人士、將軍及自己的親戚（女婿）。薩達姆被判絞刑的消息一傳出，有幾百人自願充當行刑人，這至少說明薩達姆至少有幾百條人命。當政者為了統治的需要可以殺人，但殺人要有理由，殺人要有根據，殺人要有程序。濫殺無辜在任何年代、任何國家、任何地點都是不允許的。這是作為人這個動物的底線。

中國人有許多人覺著伊盼薩達姆為死刑，是因為受了美國的影響。這種推理對不對？對！因為沒有布希2003年發動戰爭，就不會有薩達姆政權的倒台，沒有薩達姆政權的倒台，伊就不會有新政權，沒有新政權，就不會有現在的憲法，沒有伊新的憲法，就不會有現在的審判。沒有現在的審判，就不可能薩達姆的死刑。為一切都是對的。但這些人忘了起碼的一點，即屠殺人民就應當受到審判。美國人的到來，只是使這種審判由理論變成了現實，由不可能變為可能。

說一千，道一萬，薩達姆不該對自己的人民下手那麼狠，不該殺那麼多的人。殺人就是要償命的，自古皆然，中外皆然。寫到這裡，我忽然想起孔子在《論語》的一句話來，叫「獲罪於天,無所禱也。」這也許是對薩達姆被判死刑的最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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