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哪首歌讓你想起我?
認識莫遠山的時候,梁白卉二十歲,但在橫店,已經是各個劇組都打得上招呼的人了。不是她多厲害,而是她組織了一些群眾演員稍微訓練了一下,比其它散演的有組織有紀律一些,收入自然也高一些。
莫遠山二十二歲,中戲畢業成績優秀,與大多數他的其他同學相比,他相貌也算出色,單眼皮,眼睛細長,膚色白凈,氣質倒是有的。但圈子裡俊男美女如雲,誰看你的氣質。
無人瑞眼識珠,莫遠山也不能就這樣灰溜溜地回老家去,就決定去橫店自己闖。小角色接了不少,但離目標極遙遠。
他們認識那場戲,梁白卉帶著一幫群眾演員演土匪一二三四五六七,莫遠山則演一個出場沒幾分鐘就被嚇尿的少爺。
莫遠山當時穿著民國時期的復古西裝,身形高瘦修長,陽光下一張臉白得都有點透明,一雙單鳳眼明亮而又脆弱,清潤而又慌張,像一個慌張迷亂的少年。梁白卉心裡忽然有種衝動,衝上去好好保護他,要是她是真土匪,擄回去做個壓寨郎君也不錯。
戲拍完之後,是當然梁白卉主動過去打招呼的:「嗨。」
梁白卉短髮,高瘦,聲音是中性嗓音,身上又穿著戲裡的男裝,莫遠山愣一秒,好看的單鳳眼微微揚起:「嗨。」
莫遠山的聲音也很好聽,似湖水輕輕地滑過沙岸,又似山風溫柔地撫過樹稍。
梁白卉心裡動得厲害,她不知道這是什麼,但以她忽然有了一種決心,她要從此之後,與他命運糾纏。
梁白卉十八歲高中畢業就來橫店混了。她成績很好,聰明,努力。就是窮。窮得必須幫父母撫養五個弟妹,她知道考上大學也沒得讀,所以就乾脆放棄。橫店的群眾演員不需要學歷也不需要看是否成年,她咬著牙,從裝死開始,就這麼挺過來了。
但三年來她學會了很多,自學了英語和日語,可以多接些有這方面需要的活兒。學會了勾心鬥角,審時度勢,學會了先下手為強後下手沒錢。
她學會了很多,就是沒談過戀愛。讀書的時候,她窮,瘦,小,丑,沒機會。出來混之後,她多半把自己當成個男生,機會更少。
所以,那時候的梁白卉,根本不知道自己對莫遠山的感覺,叫做一見鍾情。她就是心裡一直冒出一種衝動,她想和他在一起,想辦法把這好看的男子留在身邊。
梁白卉想的辦法很實際:「我做你的經紀人怎麼樣?我現在是沒什麼經驗也沒什麼名氣,不過呢,我在橫店這三年不是白混的,幫你多接點角色沒問題。你也需要一個人幫你打理事務,你好專心去演戲。」
若說梁白卉身上真的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地方,除她是個瘦高個兒,大概就是因為她的那雙眼睛了。是大而圓亮的杏眼,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好像直都在閃著堅定的光芒。
莫遠山聽她這樣說,愣了一秒,開玩笑那般,說:「好呀。」
莫遠山就只是說說,並未當真。所以當天深夜,他拍完最後一場戲,看到站在場外拿著合約等著自己的梁白卉的時候,都有些啼笑皆非:「你確定我倆需要簽合約?」
合約只有薄薄的一張A4紙,條款很公平,是梁白卉自己寫上去的。她這樣回答莫遠山:「在這裡,我們都是弱勢群體,所以才需要團結協作自強自立。」
莫遠山真的用他修長的手指簽名的時候,梁白卉竟有一種他在簽結婚證書一般的神聖感。
梁白卉簽了莫遠山之後,還真的給他接了好幾個不大不小的角色。倒不是梁白卉多有能耐,靠的全是自己敏銳的直覺與分析消息的本事,哪個劇組缺人了,哪個劇組小生跑了,哪個劇組想省錢了,她都多少知道些,瞅著對方的弱點抓住莫遠山的優點往前送,十個就成了三四個。
莫遠山沒想到梁白卉真能幫他接到戲,雖然不是什麼主角,但到底比之前只露個臉說一兩句台詞的角色強一點。他科班出身,自然是有真本事的,角色吃得透,Ng少,自然也有人看得到。
但當然,只憑演那幾個小角色,他也不可能紅得了。而目前的梁白卉,也就這點本事了。
不過,另一個有瑞眼的人,很快就出現了。
圈內著名經紀人的助理找了莫遠山,想要簽他。合約都拿來了,莫遠山看了一眼,便深感梁白卉真是一個善良公平的孩子。梁白卉那張手寫合約里,不曾占他一絲一毫的便宜。
莫遠山下了戲之後,約梁白卉去擼串兒,兩人喝著冰鎮的雪花,吃著孜然和辣椒味的肉串,罵了罵劇組,又說了說八卦,才說起這事。
梁白卉沒半分猶豫就把他倆的合約當著莫遠山的面撕掉了。說,簽吧。他那個人,簽了的藝人沒有不紅的,條件苛刻些那是肯定。以後你紅了,不再續約就是。
莫遠山笑:「不再和他續約然後簽你,讓你撿成功果實呀。梁白卉,你這小算盤打得也是夠精。」
梁白卉嘿嘿地笑:「這世上,哪裡有完全公平的合約?我算好的了,我只在合約里寫以後你再簽經紀人要優先考慮我,而不是必須考慮我。」
莫遠山想一想也是,至少在梁白卉的合約里,主動權都在他手裡。臨走的時候,他主動攬了梁白卉的肩膀她一下:「謝謝你呀,兄弟。」
梁白卉眼睛有點發脹,但她只笑嘻嘻地說句:「苟富貴,勿相忘呀兄弟。」
那天夜裡,梁白卉二十一年來第一次失眠了。
接下來整整有十八個月的時間裡,梁白卉完全沒有莫遠山的消息。
為了能有更多的消息來源,為了能接近莫遠山的經紀人,梁白卉非常努力,不但把她的群眾演員小分隊打理得好好的,還挑了幾個顏值高的小姑娘小男孩簽了好好地盯著,就像把魚放進了網裡養,看誰最後長得最大最肥,她再估價出售。
她變得更精明了。她要養家,又要顧自己,還想著莫遠山,期間的艱辛,自然不足為外人道,不過,梁白卉咬咬牙都挺過來了。
莫遠山是先從社交網路上爆紅的。他的經紀人先安排人爆出一組學術氣質型美男照,都是莫遠山在哈佛上課期間的各種照片。他的經紀人做了十分周密細緻的安排,各種娛樂大號開始轉載評論,爆出學霸型氣質美男莫遠山的種種猛料,不管是在中戲時,還是這一年半在哈佛遊學時,莫遠山的各種優秀點一點一點地被揭開。莫遠山在課堂上用流利的英文與教授幽默辨析的視頻,播放量一個月就衝破了一億。
梁白卉當然也看了個視頻,她不得不再次承認,莫遠山長得漂亮,智商情商都很高,英語也說得很好,好得讓她這個一直在自學的渣渣自卑得很。
當然,更要承認,莫遠山答應那麼苛刻的條件簽約,也算沒白費。首戰打得非常好,還沒出來一個代表作品,就因為個人魅力擁有了無數粉絲。
莫遠山回國後馬上推出了一支單曲,然後是電視劇。那支單曲爛了大街,電視劇收視雄居榜首。之後的半年裡,網路熱搜的位置上,不是莫遠山在第一位,就是與莫遠山有關的消息在第一。
時隔兩年兩個月之後,梁白卉終於與莫遠山見了面。
她簽的一個小姑娘,在莫遠山的第二個劇里,接到一個小角色。
而莫遠山,自然是不二男主。
梁白卉和莫遠山的助理聊了一會兒,莫遠山從補眠里醒過來,細長的眼睛看了一眼梁白卉,聲音有些暗啞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梁白卉覺得在那一個瞬間,自己的心化成了一灘水。
莫遠山站起來和梁白卉聊了幾句,還穿著戲裡的古裝,一張本來就精緻的臉上了妝,讓梁白卉覺得他美得都似帶了些妖氣。他站起來和梁白卉聊了幾句,到他拍了,他趕緊走,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問梁白卉:「電話換了嗎?換了的話給我助理留一個。晚上呼你。」
梁白卉的電話沒換,但她怕他忘了她的舊號碼,還給他的助理留了一個。
可那天晚上,她的手機充足了電,不關機不靜音,接了十七八通電話,就是沒有一個是他打來的。天亮之前,梁白卉給他找了個理由,大概是拍攝結束得太晚了,他累得下戲便睡,沒顧上她這攤兒。
莫遠山順利上了一線,隨便發條微博都轉發上萬,點贊評論就更不用說了。就連他關注的梁白卉,也因為在他為數不多關注的普通人裡面而小小地火了一把。
一天早上樑白卉現自己一夜間漲了幾千粉絲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莫遠山點贊了她的一條發一首老歌的微博。
曾有那麼一段時間,她還是莫遠山的經紀人的時候,要帶著莫遠山搶時間去試鏡,都是她開著她的小電動機,莫遠山坐在她身後搭著她的肩膀,一路風馳電掣般在橫店的各個劇組間穿行,偶爾莫遠山會塞一個耳機給她,與她共聽一首歌。
莫遠山與她解約的時候,形容過那段日子,是戰友一般的時光。
梁白卉起初也覺得是,可後來他不在身邊之後,她的小電動車後面坐過很多人,當她的小電動車換成小奔奔後,副駕駛上坐過更多的人,但她心裡硬是生出來一種遺憾:唉,不管是誰,都不是莫遠山。
這遺憾,大概,就是愛吧。他不知道的,她的愛。
雖然同在一個圈子裡,但要在各自連軸轉的工作生活里碰上一面,還真是不易。
莫遠山紅了之後,梁白卉與的第二次正式見面,已經是又一年之後了。
這一年,莫遠山憑藉著高學歷高情商高顏值高演技,已經成了一線中的一線了。如果說他的人生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美中不足,大概便是他與他的經紀人之前那張簽於他未紅之前的不平等合約了。
梁白卉呢,也有了進步。她早前簽下的幾個孩子里,長得最丑最不出色那個,竟然紅了。雖然不算大紅大紫,但賣座電影一部接著一部出,也算得上圈子裡混出來的人了。做為他的經紀人,梁白卉自然也跳出了只能在橫店帶群眾演員的深坑,不管是經濟上還是工作上,都算是上了岸了。
莫遠山在與經紀人鬧解約的事情,梁白卉也早有耳聞。但他們雖然算是微時朋友,但未必就是此時相知,梁白卉自然也不好先去問他這件事情。偶爾因為工作的關係在某個劇組或者某個場合遇見,都各有各的忙碌,每次都打個照面就走,那裡能說上什麼話。
梁白卉手裡是有一點對莫遠山有利的東西,但莫遠山既然沒有找她,她總不好沒皮沒臉地給他送過去。
她想,心已經丟了,她總得撐著最後一點尊嚴。
莫遠山約梁白卉那天,十分突然。他們剛巧一同出席一個慈善晚宴之關的宴會,這種場合,自然是明星紅人們的天下。梁白卉這樣的經紀人,各方遊走一下,坐下吃點東西,聽同行們講點場面話,也就完成了。
她走得早,喝了點酒就沒開車,出來之後想沿著路邊走走,莫遠山的車吱的一聲就從後面竄上來停在了她身邊。車窗打開了,巨大的墨鏡幾乎蓋住了莫遠山的半張臉:「一起去喝一杯?」
梁白卉盯著他的臉看一秒,也知道哪裡來有勇氣,伸出手就把他的墨鏡摘下:「這深更半夜的,你戴著墨鏡是出來搞笑的嗎?」
墨鏡摘下之後,梁白卉的笑容凝在了臉上,沉默地把墨鏡給了莫遠山,快速走過去打開了副駕駛的門上了車:「誰動的手?」
莫遠山扯了扯嘴角,像笑,又不像笑,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告訴她:「我必須解約。除了你,我不知道應該找誰幫我。」
梁白卉沒出聲,莫遠山狠踩了油門,車飛了出去時,她的心愣著凝著,似還停留在原地般有一種懸空感。
「我會儘力。」梁白卉說這句話的時候,莫遠山開著車還轉頭過來看了她一眼,彷彿是要確定她不是開玩笑。梁白卉當時穿著一套水粉色的晚宴褲裝,頭髮扎了個利落的馬尾,她瘦,個子又高,看起來像那些海外留學歸來的很有魄力很時尚也很高傲的高級白領。
「謝謝。」莫遠山只看她一眼,便確定了她是真的答應,頓時鬆了一口氣般說謝謝。
梁白卉想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幫你。她是真的沒有什麼底氣。和莫遠山一樣,她在這個圈子裡是靠自己走到今天的,無權也無勢,有的只是一些生存智慧與那股不向上拼就會被沖入大海死亡的不安全感。
但她不忍心看他失望,只淡淡地回了一聲嗯。車窗外霓虹寂靜,國內收音機在放一首老歌,竟是多年前他們一起趕劇組時最常聽的那一首。
梁白卉的心神在歌詞里盪了盪,差點化做了眼淚。
當晚分別之前,梁白卉找了個沒有攝像頭的路邊,和莫遠山換了位置,之後,她開著莫遠山的車,載著莫遠山,側著車頭撞向了路邊的一棵樹。莫遠山的臉當時都是嚇懵的,倒是梁白卉,眉眼都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狡黠。
莫遠山涉嫌酒後駕車的視頻與照片,幾乎是在兩個小時之後便被上傳到了網路上,他的經紀人當即進行了堪稱完美的公關,這事看起來不大不小的,幾天就過去了。
隨後莫遠山有電視劇做宣傳,那個小車禍,甚至被認為是一種炒作。莫遠山的形象落了一些,但人氣還是高的。經紀人十分不滿,認定莫遠山想自由飛,為了殺雞敬猴,他一連推掉了莫遠山的幾部戲與活動。莫遠山無可奈何,十年的合約壓在他頭頂上,他無權爭取什麼。
梁白卉就是在這時候把手上那點經紀人的壞消息給放出去了,而且放得十分徹底,一時之間圈子裡像炸了鍋一般很是熱鬧了一陣兒,莫遠山也趁機通過律師進行解約事宜。
當然,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燈。
總之,一切並不算順利,但好在,莫遠山成功解約了。當然,梁白卉也成功地得罪了不少人。
得到莫遠山已經解約成功的消息的時候,梁白卉把不久前的莫遠山酒後駕車的「真相」又往網上放了出去。這下,莫遠山不但解了約,形象也回來了。
莫遠山在信里給梁白卉發了一個贊的表情,加了兩個感嘆號。梁白卉修長的手指划過屏幕上他的名字,緩慢地溫柔。她想問他,新經紀人優先簽我怎樣?
到底沒問。怕他說:抱歉呀,我早定好人了。
新的合約,是莫遠山自己親自拿來給梁白卉的,梁白卉都沒看內容簽了,簽了之後,看到莫遠山看著她笑:「你就不怕我你賣了呀。」
梁白卉的心情很好,她笑著回他:「以後我是你的經紀人,都是我賣你。」
當晚他們時隔六年之後去擼串兒,不過,地點不是在人來人往的路邊攤兒了,而是換了隱私性很強的私人會所,喝的也不再是雪花,而是人頭馬。但他們像六年前那樣,聊了很多,大多都是關於當時在橫店的往事,如今說起,並不心酸,反而有些難以言明的親切與快樂。他們也聊到了未來,下一步要往什麼方向發展,接什麼樣的戲,成立什麼樣的公司,要實現什麼樣的夢想。
包間里明亮而又迷離的燈光下,二十八歲的莫遠山眉目俊美,簡直有點風華絕代。而二十六歲的梁白卉冷靜洒脫,銳利中又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溫柔。那彷彿是兩人的人生中最好的時光。
接下來的兩年,確實也是梁白卉人生中最好的時光,她幾乎與莫遠山每天相見,形影不離,兩人配合默契,致力於名利雙收的事業一起打拚著。
梁白卉幾乎把手上其它幾個已經紅起來的藝人都放了單飛,專註於與莫遠山有關的事情。當然,她對的。莫遠山既是美玉,又有了機會,經她細緻的打磨,自是愈加光華逼人。
三十歲的時候,莫遠山已經國內外影帝視帝都拿了,他不止是當紅偶像那麼簡單的演員了,假以時日,他幾乎要成圈內的完美傳奇了。梁白卉撲騰著,準備讓莫遠山進攻好萊塢。
這時候的梁白卉,只覺得莫遠山就是她的生活與生命,是追求與理想。
當然,她也有想過其它,比如與他成為情侶,但內心又總有一種惶恐的不安:她如果要進一步,就有可能退落萬丈深淵。
從那個十七歲就混在橫店的普通少女,到今天圈子裡最紅的實力男演員的鐵杆經紀人,梁白卉靠的不是運氣,而是她無處不在的聰慧與敏銳。她對世事人性的練達與洞察,對人心變化的透徹與敏銳,讓她成為了今天的梁白卉。
所以,莫遠山與姜明素在戲外剛開始互動的時候,梁白卉就察覺到了危機。
姜明素是誰?是圈內少時成名的女一姐,聰明而富有,美貌與實力並存的女子。
而且,她與莫遠山,曾是中戲同學。當然,有八卦寫過莫遠山與諸多美女明星圈外才女富豪小姐們的緋聞。但那只是緋聞而已。沒有人真的相信莫遠山在讀書時暗戀過姜明素這件事情是真事。
但梁白卉真的看過莫遠山看姜明素的眼神之後,她忽然相信了那些緋聞一不定全是緋聞。所謂空穴不來風,無風無影,哪裡來的捕風捉影?
莫遠山戀愛了的事情,梁白卉最先察覺,卻假裝不知。他們約會的一些痕迹,也由她仔細地處理好,務必不叫任何人發現。梁白卉的心底有一個期望,就是都說戲子無情,莫遠山不是普通的戲子,那姜明素呢?姜明素出道這些年,男友換過不少,不可能就從此只認莫遠山一個了。她不急不躁,就等著他們被風吹在一起,又被風吹散好了。
可梁白卉等呀等,只等來了莫遠山對她說:「白卉,我想公開。」
對她說這句話的莫遠山,眉宇間都是戀愛的甜蜜,與他演的那些戲不同,那些甜蜜都真實而親切,對梁白卉來說,又帶著尖利的銳意,刺得她就快千瘡百孔。
梁白卉是在莫遠山的女兒三歲的時候,被確診乳癌的。
開始的時候,她想不通自己這樣高瘦扁平的身材為什麼會得這樣的病。後來,病情在化療期間急劇擴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蠶食了她最後一點生的希望的時候,她孤獨一人在醫院裡半夜痛醒過來的時候,慢慢地,就想明白了。
誠然,她的人生看起來像一個勵志偶像的傳奇一般,從一個風雨飄搖沒有明天的卑微少女,長成了生病之前那個幾乎身披黃金鎧甲的戰士。一路上她好像披荊斬棘,從不曾多委屈自己。
可是,她的身體比她自己更明白,她這短短的一生,是多麼的委屈自己。
為了養家,她放棄了讀書的夢想。所幸她遇見了莫遠山。
為了莫遠山,她說服自己一定要變得更好,平等地站在他的面前,試著讓他看見。
莫遠山看不到她,眼裡心裡都住了別人,和別人結了婚生了孩子。
她勸慰自己說,沒關係,你能在他身邊就好。你以為這個世界上什麼人都能一直在他身邊的嗎?
她使出了拚命的勁兒一般對他好,並不要求回報。
委屈嗎?委屈的。可又覺得委屈也是好的,至少還能在他身邊,說不定能在他身邊一輩子。
快樂嗎?也快樂的。只是她每每照鏡子時,都不願意對著自己笑,因為總覺得自己的笑容裡帶著一個從不曾被愛的女孩子的卑微的委屈與心酸。
化療的後期,梁白卉強撐著最後一點力氣,在一份解約書上籤了字。之後她悄無聲息地轉了醫院,任由莫遠山把手機打爆,都沒有接他的電話。到了新的療養院後,她乾脆將手機卡拆出,扔進了湖裡。
她不是氣他,是氣自己,氣死自己這麼不爭氣,明明想的是一輩子,卻沒算計好自己的一輩子是長是短。
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之前的那一夜,梁白卉特別的清醒,身體的痛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麻木了,她幾乎感覺不到了。她用手機循環播放著一些歌,全都是很久以前和莫遠山一起聽過的歌。
莫遠山對音樂的品味真的與她很相似,他喜歡的歌,大多恰巧也是她喜歡的。每一首聽著,都覺得心微微地顫動著,像在歡樂,又像是在哭泣。
她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不知道在他健康的漫長的一生里,有沒有在聽某一首歌的時候想起她呢?
這些年,她每聽一首歌,都會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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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聽到這首歌就要想起你?!
※讓你聽到前奏就想哭的一定是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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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聽到這首歌,我就會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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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首歌,你想到了什麼?在他鄉的你們,過得還好嗎?
※這首歌,有膽你就聽聽!
※有沒有那麼一首歌?
※聽著這首歌,你也會想起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