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磚引玉：對「胡星岳」犀角杯的新認識

犀角雕刻品在故宮博物院的眾多藏品中是比較特殊的一類：一方面其材質珍 貴甚於金玉，近年來也得到社會上越來越多地關注；另一方面傳世實例極少，文獻資料匱乏，空白點與疑問點頗多。這其中最基本的問題是斷代及標準器的確定。 一直以來，犀角雕刻的時代判斷多根據漆、玉、竹、牙等相關門類的經驗來進行類比，建立在相對風格特徵的區別之上。（圖 尤通款犀角雕仙人乘槎杯 明晚期至清早期 故宮博物院藏）

從目前掌握的史料看，歷代犀雕匠人中生平事迹保存相對較為完整的 當屬一位無錫的尤姓巧匠。據近人李放所編《中國藝術家徵略》引《酌泉錄》載，他少年時曾仿製犀角杯，並以鳳仙花汁如染甲法染之，與原作無差，即使原藏者亦不能識，後有「尤犀杯」之稱，康熙時被征入內苑，晚年自述於宮中曾佩眼鏡微刻《赤壁賦》於小珠玉上。（圖 尤通款犀角雕仙人乘槎杯 局部 明晚期至清早期 故宮博物院藏）

乾隆為尤通款犀角雕仙人乘槎杯所作題詩：「照渚幸而逭溫氏，刻杯 乃此遇尤家，河源自在人間世，漢使訛傳星漢槎。」其詩後長篇自注除辨析張騫尋河源事外，又謂「此犀角杯款刻尤通，作乘槎式，雕鏤精巧生動。詩注里認為其就是所謂「尤犀杯」，可惜並無太 多證據可以證明。（圖 尤通款犀角雕仙人乘槎杯 題詩 明晚期至清早期 故宮博物院藏）

按《無錫縣誌》稱尤氏以犀角飲器名，即尤通也」。又有人以為二者實為一人，也嫌武斷，倒是可以推側：尤姓很可 能是一個犀雕世家，傳承這項手藝者不止一人。（圖 尤通款犀角雕仙人乘槎杯 款識 明晚期至清早期 故宮博物院藏）

尤姓巧匠還擅雕象牙、玉石文玩等，精巧度均為三吳之冠。傳世實 物的署款中曾見有「尤通」和「尤侃」，水平亦且不俗。（尤侃款犀角雕芙蓉鴛鴦圖杯 明晚期至清早期 故宮博物院藏）

這裡要談到另一位犀雕匠人胡星岳，其名只見於實物而尚未見於文獻記載。此杯為清宮舊藏，其口部較大，一面翻卷合攏成流式，口沿內飾有回紋裝飾帶，杯身環周有八道出脊，滿飾仿古陽文獸面紋和變體夔紋，杯耳由一 探至口沿的大螭和盤繞其首尾的小螭構成。下承高圈足，足外牆飾夔紋，外底剔地陽文款識。（犀角雕蟠螭仿古紋長流杯及款識 清早期至清中期 故宮博物院藏）

犀角獸面紋四足小方鼎身如方斗，立耳，四圓柱足外撇，由口沿至足尖形成四條內弓的曲線，整體輪廓線輕靈而又飽滿，爐身四面有小扉棱，四邊出脊，每面紋飾均為上雕二陽起夔鳳紋，下雕二夔龍紋，併合成一圖案化的獸面紋。鼎外底刻有一橢圓形陽文小印（犀角獸面紋四足小方鼎 清中期 故宮博物院藏）

犀角雕螭紋觚式杯是香港著名收藏家葉義先生捐贈。仿青銅酒器觚形，略成方體，口部開敞，腰部稍弧凸，圈足外撇，三部分以光素凹槽分開，器形勻稱，比例適度。（犀角雕螭紋觚式杯 清中期 故宮博物院藏 ）

四邊及四面中線飾變體扉棱，口、足部飾剔地陽文仰、覆蓮瓣紋，腰部飾回紋及獸面紋， 又以圓雕、高浮雕及局部鏤雕技法，刻畫各種姿態的螭紋共計15條，或蜿蜒攀爬於杯壁上，或糾纏於杯口，呈杯耳式樣，數量雖多，卻無雷同。（犀角雕螭紋觚式杯 清中期 故宮博物院藏 ）

這件也是也是清宮舊藏。杯為蓮花式，浮雕出雙層花瓣為 飾，鏤雕雙螭及蓮花為耳，螭紋與蓮桿纏連錯綜，交疊穿插，層次多變，外壁浮雕四螭，兩兩相對，逶迤一周，動態傳神。足部外膨似鐘形，底內凹甚深，外飾陽文 垂花紋，略有西洋風味。（犀角鏤空蓮螭耳高足花式杯及款識 清早期至清中期 故宮博物院藏）

單從數量上看，在故宮的犀雕藏品中與「胡星岳」有關的作品和帶「尤通」、「尤 侃」款者已不相上下，而從犀雕工藝參考書《中國犀角雕刻珍賞》（霍滿棠編）和《中 國犀角雕刻》（he Art of Rhinoceros Horn Carving in China，Jan Chapman）里還能找到若干實例，說明胡星岳是一位具有相當影響和一定創作實績的匠師，值得重視。（胡星岳制螭柄古器紋杯 上海博物館藏）

在上海博物館藏有一件仿古式螭耳杯，圈足內刻陽文楷書：「壬午嘉平月為仲翁先 生」及「允中」款識，而其後剔地陽文小印「星岳」，與犀角雕獸面紋四足小方鼎印章幾乎完全相同。以上兩個小小的發現也給我們繼續深入探討相關問題帶來了啟發， 比如「星岳」二字是否是「胡允中」的字型大小？它對認識一位文獻失載的犀雕匠人能起到怎樣的作用？這些都值得我們思考。（胡星岳制螭柄古器紋杯 款識 上海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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