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現

愛與恨

對於一般人來講，愛，是一種想要親近的、喜歡的感覺；是令人滿意的、愉悅的情感。而與之相反的，那種令人厭棄的、負性的、痛苦的體驗，就是憎恨的情感了。

當我們愛著一個人，或者被一個人愛著的時候，我們體驗到的是溫暖的、愛的、滿足的感覺。因此，我們更想靠近對方，甚至想和對方融為一體。

而當我們憎恨一個人，或者被一個人所憎恨的時候，我們體驗到傷害、憤怒。我們想要遠離對方，甚至想要殺死對方。

愛與恨，似乎如同水火不能相容。

於是，我們在親密關係當中，比如跟愛人之間，或者跟父母之間，時常演繹著愛恨情仇的故事。

那個，曾經讓我們愛得死去活來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就變了，變得讓我們恨得咬牙切齒的。

還是那同一個人，時間變了？地點變了？還是那個人變了呢？為什麼，我們的情感會從愛到恨，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情感和評價

愛與憎，親與恨，都是一種情感體驗。

在每一種的情感體驗里，其實都還隱藏著某種評價。

如果你愛那個人，你一定會覺得那個人是幾近完美的，理想的；而且你也會對自己感覺很好。而你，如果恨一個人，在你心中，那個人會好到哪裡去呢？可能簡直不如一泡丑狗屎啊。

所以，愛，總是和「好的」對象相聯繫；而憎恨，也一定是跟「壞的」對象相聯繫的。

是的，那種最初的情感體驗，總是伴隨著相應的「評價」。這種評價，構成了我們對他人的意象。

所以，在每個人最初還是嬰兒的時候，內在精神的發展中，就有兩個部分所構建：一部分是滿意的體驗及理想化的意象；另一部分是負性的體驗和貶低性的意象。

好媽媽、壞媽媽

在最初的嬰兒的心目中，好媽媽，當然是能夠隨時隨地無條件地滿足自己的理想化對象；壞媽媽，就是那種呼而無應，應而失當，讓人失望，讓人憤恨的傢伙。

所以，好媽媽的特點，就是能夠帶來滿足；壞媽媽的特點，就是帶來喪失。

然後，在漸漸長大的過程中，我們也以「是否被滿足」這個標準，來衡量親近的人。然後，評價對方為好的或是壞的；並體驗至愛的或是恨的情感。

我們每個普通人，當然喜歡愛的、好的情感體驗；而想要遠離那種不好的、憎恨的情感體驗。而且，是那樣的執著、執拗。

如此，我們有足夠的理由，把那種糟糕的感覺投射給別人。因為是對方的不好，所以，我們當然要遠離他。這樣我們才能保存內在那種好的感覺，避免被摧毀。

所以，我們對待親人，就開始了「愛憎分明」。

自我、他人和情景

用一個圓代表一個整體，那麼，通常可以把這個圓分成自我、他人、情景三個等分。

事實上，這三個部分永遠是相互影響、互為一體的。

可是，一個嬰兒把自己的需求放在至高無上的位置上時，他本能地就會把「是否被滿足」，當作衡量他人好壞的唯一標準。那是完全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理解看待他人的，然後體驗到了愛或恨的情感。

在我的一次工作坊中，一個對父母充滿恨意的女孩，聽到這個理論後，反思自己似乎從沒有考慮過父母的處境。然後，內心感到自責和羞愧。這說明，她，已經從單一的「自我」為中心邁向了更加完整的體驗和認知領域。

女孩說，現在想來，父母也很不容易。他們只能做到那個樣子。

是的，當一個嬰兒，或者一個人，能夠從廣泛的背景中去理解、去覺察自己的某一種情感體驗（比如愛或恨）的時候，就會增強一分新的認知，就會有新的感受。

這樣，就會趨於完整，整合，成熟。而不是那種極端的愛或憎。

偏執與哀傷

很多時候，我們執著於得到滿足，執著於好的快樂的感受。同時，想方設法地拒絕或遠離那種痛苦的感受。這在心理學上，是處於嬰兒的「偏執-分裂心位」（Melanie Klein 1946）。

而當一個嬰兒發現，好媽媽壞媽媽其實是一個人的時候，媽媽有時好有時壞的時候，而且能夠媽媽就是這樣的一個「好壞結合體」的時候，嬰兒的內心就獲得了最初整合後的精神狀態。即「抑鬱心位」。

而這是以接受喪失的哀傷為代價的。

也就是說，嬰兒必需接受：媽媽就是有不好的部分。而且嬰兒是可以難過、悲傷的。

當嬰兒內在獲得那種整合的、複雜的，有愛有恨、而且有內疚的情感體驗時，嬰兒的內心精神狀態就變得成熟了。

可是，很多人，在成年之後，內在的精神狀態，可能還處在分裂的狀態。所以，要麼愛得死去活來，要麼恨得死去活來的。唉，總之，是不死不活的。

如果，你，經常在愛與恨的、強烈的極端的情感體驗中倍感痛苦。那就求助心理諮詢吧。因為，你需要統整內在的精神狀態啊。

王金現，執業心理諮詢師。將先進的心理學理念與內在的慈悲結合起來，有溫度有深度地探索人的內在世界。微信 tdxLy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