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足聯排名跌至32，鬱金香凋零始末……

連續缺席兩屆大賽，對於荷蘭來說絕不是危言聳聽，對於目前國際足聯排名滑入歷史新低32位的他們，歷史的下限正在不斷被刷新，老帥布林德剛剛下課，新一輪的自救即將開始，但荷蘭足球的問題豈是換帥可以根治的？

鬱金香的凋零

文|體壇周報記者 閆羽、夜雕、嚴俊

執教橙衣軍團不到兩年，從希丁克手中接過爛攤子的丹尼·布林德還是沒有逃脫下課的命運。在用人失誤導致荷蘭客場完敗於保加利亞之後，這位55歲的教頭便以7勝3平7負的戰績結束了國家隊主帥生涯。他留下的依然是一副爛攤子，除非有奇蹟發生，橙衣軍團極有可能連續兩屆大賽缺席。然而情況再糟，日子也還要繼續，下一任主帥也已經在尋找之中。大熱門自然是巴西世界盃的4強功臣范加爾，但荷蘭足協也保留了有冷門出現的可能。

友誼賽對義大利，橙衣軍團的臨時指揮是原助教格里姆，而尋找新教頭的工作已經全面展開。據荷蘭足協商務總監德科紹克斯透露，他們已經有了大致的候選人名單，而只要能夠推動荷蘭足球向前，外籍主帥也在考慮的範圍之內。德科紹克斯還表示足協會諮詢一些專家的看法，不過據荷蘭《電訊報》爆料，所謂「專家」其實就是范加爾。這位65歲的老帥也是目前呼聲最高的候選人，甚至布林德還沒下課時，就有前荷蘭隊新聞官在推特上打趣：「趕緊給路易（范加爾）打電話，這樣丹尼（布林德）還能留下來擔任助教。」

范加爾是目前荷蘭主帥的最佳人選嗎？

上周末，前阿賈克斯主帥阿德里安塞和前荷蘭高中鋒范胡伊唐克也在公開場合表示了對范加爾的支持，而荷蘭最老資格的足球雜誌《國際足球》在其網站進行的網路投票，范加爾也以23%的得票率遙遙領先。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前曼聯主帥接手，比如前阿賈克斯和荷蘭隊射手揚·穆爾德就在接受比利時媒體採訪時表示對范加爾根本不感冒，因為後者的足球非常醜陋。另外在荷蘭《共和日報》發起的網路投票中，范加爾的得票率雖然也有22%，卻略少於23%的羅納德·科曼，與弗蘭克·德波爾持平。

如今帶領埃弗頓佔據英超第7位的科曼，是荷蘭足協唯一指名提到過的候選人，不過足協也表示：「我們知道他現在與俱樂部有約在身。」有消息稱科曼已經向荷蘭媒體放風，自己並不准備現在接手國家隊。而弗蘭克·德波爾雖然賦閑在家，但他更希望到俱樂部執教，他的經紀人日前也已公開表態：「弗蘭克希望每天都能在球場，所以不會是（荷蘭隊）新教練。」

如果再排除正執教埃因霍溫的科庫和費耶諾德主帥范布隆克霍斯特，荷蘭目前稍微能拿出手的教練便所剩無幾。「三劍客」之一的古力特倒是毛遂自薦：「能成為國家隊主帥是榮幸之至。」但這位曾在切爾西和紐卡斯爾執教的前荷蘭國腳已經遠離教練崗位6年。他的最後兩次執教經歷，2007-08年在美國洛杉磯銀河以及2011年在俄羅斯格羅茲尼捷列克，也都相當失敗。

至於外教，荷蘭網民似乎對創造萊斯特童話的拉涅利頗有好感，儘管義大利人在國家隊的執教經歷相當糟糕（執教希臘不到一年便遭下課）。而《共和日報》的老記者則在自己的頭條文章中寫道：「就個人而言，我更傾向於溫格。」

自2015年8月1日上任至今，布林德共帶隊打了17場比賽（7勝3平7負），進26球丟25球，其中9場是預選賽（4場歐預賽和5場世預賽）。在這9場正式比賽中，荷蘭僅僅贏下了3場，對手分別是哈薩克、白俄羅斯和盧森堡，三個實在輸不掉的對手。冰島、土耳其、捷克、法國和保加利亞都曾在預選賽中戰勝過荷蘭，說荷蘭在布林德帳下成了歐洲二流球隊，一點都不誇張。8場熱身賽中荷蘭的表現倒是湊合，在溫布利2比1戰勝過英格蘭隊，那也是布林德治下唯一拿得出手的強強對話表現了。

布林德沒能阻止荷蘭足球的頹勢。

客觀一點說，布林德在世預賽起步階段帶領荷蘭有過進步。橙衣軍團在客場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與瑞典戰平，主場對法國若非誤判也能拿到1分，對白俄更是近年少有的酣暢淋漓的勝利。可以說前3場比賽中的荷蘭看起來像能出線的球隊。略有起色之後，荷蘭在布林德手下迅速回歸平庸。客場對盧森堡，荷蘭長時間無法破門，場面極為糟糕，如果當時打的是保加利亞，布林德可能在去年11月便已下課。更讓人擔心的是，布林德賽後竟然對比賽表示滿意！隊長羅本倒是說了句實話：「像這樣表現，我們不可能打進世界盃。」最終，悲劇不可避免地在索非亞上演了。

沒有太多的人責怪布林德，還是那句話，他本就不適合荷蘭隊主教練這個位置。縱觀其整個教練生涯，布林德都從未能算得上什麼技戰術造詣高的人物，能實現荷蘭的平穩過渡就算是不錯了。在范加爾手下作為助教的布林德幹得不錯，范加爾也說過布林德負責很大一部分技戰術訓練，但是要知道，助理教練和主教練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角色。講句不好聽的，在米歇爾斯手下艾德沃卡特幹得也不錯，看看他當了主教練之後都幹了些什麼吧。當然，艾德沃卡特好歹能進決賽圈。

對陣保加利亞賽後，布林德說「我必須想想我是否還有能力帶隊晉級俄羅斯世界盃，我想荷蘭足協也會好好考慮我的未來」，這是強隊主帥應有的態度？難道不應該說「我們應該立即調整，爭取贏下接下來的所有比賽」？布林德這番言論一出，荷蘭足協想不解僱他都難。

丹尼·布林德下課了，可荷蘭隊還要繼續前進。世界盃預選賽小組排名第4，晉級俄羅斯世界盃僅剩理論上的可能（剩餘5戰至少需要拿13分），很有可能繼1980年代之後再度連續缺席兩屆大賽。考慮到1982世界盃和1984歐洲杯的參賽隊伍數與今天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說現在的荷蘭是1974年之後最差，絲毫不是危言聳聽。荷蘭現在在歐洲簡直堪稱人盡可欺，淪落到如今這般田地，難道主教練布林德一人要為這一切埋單？

年過三旬的羅本表示：這樣的荷蘭有點帶不動了。

荷蘭以前純靠羅本的個人發揮也可以贏下一些實力較弱的對手。如今33歲的羅本依然像以前一樣傷病頻發，個人競技狀態雖然沒有太大下降，但他顯然已不再是23歲的羅本。對陣保加利亞，羅本全場只有一次在右邊路形成了威脅。羅本帶了荷蘭十幾年，現在看來有點帶不動了。

頂級球員的缺乏是目前荷蘭青訓水平下降的直接反映。遍數荷蘭所有球員，能在歐洲頂級聯賽豪門俱樂部打上主力的也只有羅本、韋納爾迪姆和斯特羅曼，而韋納爾迪姆在利物浦只能算是一名「體系型」球員。

范加爾在此次換帥過程中呼聲最高，幾乎所有荷蘭人都認為，范加爾是此時荷蘭主教練的唯一合適人選。其實，范加爾即便肯再度執教荷蘭，就算能創造奇蹟衝進俄羅斯世界盃，也只是給荷蘭足球這個腎結石病人打了一針杜冷丁而已。要想真正解決病痛，不把石頭排出來恐怕是不行。如何排石？讓本就以培養年輕球員聞名於世的范加爾擔任荷蘭足協青訓總監，負責制訂全國的青訓計劃。從長遠來看，這比范加爾此時（也可能是一次又一次）擔任荷蘭主教練要有用的多。以前荷蘭足協有米歇爾斯擔此重任，大家仔細想想：米歇爾斯去世之後這12年間，荷蘭出過幾個世界頂級球員？答案是一個都沒有。

2015年10月荷蘭隊確定無緣歐洲杯時，中生代國腳平庸、青黃不接的問題暴露無遺，然而從當時到現在的將近1年半時間，遠不足以讓中生代蛻變，也不足以讓新生代成熟。對荷蘭人才斷代現象而言更可怕的事實在於，原本被看好的新生代，不少不僅沒能獲得期待中的發展，甚至出現退步，乃至於國家隊只能求助於更年輕的新生代，如此循環往複，加倍青黃不接。

中生代高不成低不就

經歷過2014年世界盃季軍洗禮、近一兩年步入職業生涯盛年的荷蘭國腳中，已經有躋身五大聯賽豪門者。但即便是歷經曼聯帥位變動仍保持穩定出場的達萊·布林德，發展也面臨瓶頸，他後場多面手的長處，反而成為了限制他在某個位置突出發展的短板；去夏才首度留洋的西萊森，更是只能擔任巴塞羅那的副選門將；韋納爾迪姆固然在紐卡斯爾降級後轉投利物浦成為主力，不過在中場仍只是配角。因傷錯過巴西之旅的斯特羅曼本賽季總算恢復健康，但傷病已經讓他耽誤了兩個寶貴的賽季。

隊長袖標從斯內德傳到布林德，足見荷蘭足球人才的凋零。

至於德弗賴（拉齊奧）、因迪（斯托克城）、揚馬特（沃特福德）、克拉西（南安普敦）、費爾（斯旺西）等人，有的因傷病耽誤了成長，有的因競爭失去了主力，有的隨球隊墮入保級大戰……普遍尷尬的境況，折射出中生代面臨著難以突破的天花板。

新開發的中生代國腳情況類似。2014世界盃後上演處子秀的18名國腳中，只有多斯特、德羅恩在處子秀時超過了24歲這條成熟球員的年齡紅線；另有祖特、范戴克等4人如今進入了中生代。但其中國家隊出場最多的多斯特也只是在葡超展現高效射術，范戴克雖然正被多家英超豪門追逐，畢竟尚未摸到豪門的邊。

兩屆金靴，落寞縮影

2001年荷蘭未能晉級日韓世界盃決賽圈，「四小天鵝」領銜的一代新人其後逐漸冒頭，其中翹楚很快在2004歐洲杯上重振了橙衣聲威。2015年無緣歐洲杯後，荷蘭輿論對新人接班同樣寄予厚望，但近1年半間這批新人令人大失所望。

德佩目前依然是荷蘭身價最高的球員。

出戰過巴西世界盃的孟菲斯，曾被視為荷蘭「新人王」，世界盃後的賽季他也確實蛻變為荷甲金靴，由此躋身范加爾時代的曼聯，甚至獲得7號球衣。但即便是在對其恩重如山的范帥帳下，孟菲斯也是遲緩加怠惰，全無心氣與銳氣，本賽季穆里尼奧早早宣判孟菲斯的死刑，冬窗虧損1000萬英鎊也要將他賣走。1年半間，孟菲斯只進2球外加創造12次射門機會，助攻為0。雖說到法甲里昂後孟菲斯知恥後勇狀態回暖，但下一次有豪門想求購他，也必然慎之又慎了。

孟菲斯是埃因霍溫青訓瑰寶、荷蘭各級國青頭牌，尚且被驗出無法立足激烈競爭的英超叢林。被費耶諾德青訓拋棄，在荷乙打拚兩季才躋身荷甲的文森特·揚森，則是「野蠻生長」的典型，上賽季首次踢荷甲，他在阿爾克馬爾以27球拿下金靴，隨後立刻得到熱刺的邀約。但本賽季初凱恩重傷期間，揚森不僅沒能立足，反而露怯，賽季迄今31次出場只入5球，其中4球是點球，3月足總杯對米爾沃爾，他才第1次運動戰得分。

揚森沒能在英超證明自己。

兩屆荷甲金靴的遭遇尚且如此，其他93、94年齡段的新星就更是遇挫：2012年成為史上最年輕歐洲杯參賽者的左後衛威廉斯、已在阿賈克斯冒頭4年的10號克拉森、巴西世界盃有過出場的後防多面手孔戈洛甚至連留洋機會都尚未得到；中衛雷基克則是曾被曼城三度外租，最終放棄。

金靴被英超驗出水分，更折射出荷甲聯賽的水平滑坡：青訓系統出現問題，經濟能力大幅下滑，聯賽內部「菜雞互啄」，「強隊」在歐戰賽場上成績低迷，最終作為「球星工廠」出產的新產品一蟹不如一蟹，無法像無數前輩一樣立足於歐洲豪強之列。五大聯賽豪門如今對荷甲新品出手漸趨謹慎，似乎也在說明：市場已對其真實水平產生懷疑。而無法通過留洋提高水平，長期只在荷甲廝混，年輕國腳們談何成長？

救命時竟用17歲小將

93、94年齡段新星成長不如預期，老布林德並不繼續給機會，他們往往出場不到5次便被拋棄，老布林德隨即召入更稚嫩的一茬新人。無緣歐洲杯時，時年20歲的加齊、泰特和19歲的里德瓦爾德都在隊中，他們國家隊首秀時的俱樂部一隊經驗甚至可以少到十幾場。這個年齡段的小將在俱樂部的發展本就充滿不確定性，加齊本賽季轉投法甲里爾後表現慘淡，泰特和里德瓦爾德如今在阿賈克斯都無法穩獲主力，談何為國家隊提供穩定戰力？更不用說，他們在國家隊遇挫也很可能傷害到他們在俱樂部的發展。

青黃不接的荷蘭不能依靠強行揠苗助長解決問題。

拔一批青苗失敗？那就再拔一批。在這1年半里，更多95後甚至96後得到了國家隊的青睞。費耶諾德的卡爾斯多普、埃因霍溫的拉姆塞拉爾等人，都是才冒頭就被老布林德視為救命稻草。阿賈克斯青訓中場巴祖爾也是19歲就上演處子秀，但今年1月以1200萬歐元轉會德甲沃爾夫斯堡後，他還根本沒能派上用場，老布林德又對他始亂終棄。

反覆的喜新厭舊，不斷的拔苗助長，最終導致世預賽對保加利亞賽前，在范戴克、德弗賴等人受傷的情況下，老布林德面臨著在韋斯利·胡特和德利赫特這兩位成年國家隊出場次數為0的球員之間做選擇的尷尬境地，而他最終選擇了年方17歲、去年9月才上演阿賈克斯一隊處子秀、迄今只有過14場比賽經驗的德利赫特。這根被拿來救命的稻草，最終成為了導致了老布林德下課的最後一根稻草。

編輯|耿鵬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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