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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建松:三部電影說清楚形而上是什麼,你信嗎

聶建松:三部電影說清楚形而上是什麼,你信嗎



這不科學

宗教與科學的相愛相殺


文 | 聶建松


對於很多人而言,形而上學(Metaphysics)是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辭彙。


大家所熟悉的那個「形而上學」,乃是考試中「孤立、靜止、片面」的代名詞。不過,這個定義多少是有些失真的,它其實是有一個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如果真的這麼看待形而上學,那麼這種看法本身,甚至可以說,就是一個「孤立、靜止、片面」的角度。

形而上學,或者那個令一般人感到陌生的形而上學,到底是什麼樣呢?


它本身實際上也是一個逐步發展的過程。跟很多人想的不一樣,它非但沒有死,實際上至今日仍然是一個嚴肅的學術話題。在這個過程中,形而上學實際上歷經了三次重大的轉變——如果用三部電影來詮釋的話,分別是《楚門的世界》(The Trueman Show)、《駭客帝國》(The Matrix)和《降臨》(Arrival)。


▍一、《楚門的世界》——「存在是什麼」


我是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之中么?


每個看過《楚門的世界》故事的人,都會不自覺地思考這個問題。楚門(Trueman)這個名字直譯過來的話,就是「真人」。這位「真人」自小就被放置在一個巨大無比的攝影棚當中,他生活中的任何細節都處在一場永不停息的直播之中,他周圍的鄰居、朋友甚至親情都是一幕幕精心設計過的演出。

他很久都沒有意識到他所生存的地方是「虛幻」的「洞穴」,直到有一天,他開始發現了這個完美世界中存在的那一絲「裂痕」……這讓這個他曾經熟悉的世界又重新變得陌生。


從這個角度上看,「真人」的覺醒倒是多少神似「形而上學」上的第一次轉變——本體論(Ontology)的出現。這個詞源自於希臘語:「存在」(on)與「學說」(Logos)的組合——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認為,形而上學就是關於「存在」的學說,或者說「真存在」的學說。


那麼什麼又是「存在」呢?


這個詞其實在直觀上並不難理解:對於楚門而言,整個世界毫無疑問都是「存在」的。但是這裡面的難點在於:有什麼東西是真實的?大概除了西爾維婭(Sylvia)對他的告白?


對於古希臘的哲學家也一樣,他們也在質問什麼是真實存在?

與楚門生活的「完美世界」不同,希臘人似乎從來不認為世界是「完美的」;與楚門的世界相同的是,希臘人也傾向認為世界是「流變的」、「不真實的」,甚至是一個「囚籠」——正如同楚門被關在這個攝影棚之中。


不過,這也激發了他們從這變幻之中尋求那「不變」的東西的衝動,如同楚門想要跑到外面的世界一樣——這就是本體論的意義所在:真實的存在到底是什麼?


在此,我們還得澄清一個觀念:我們在前文中提到的「不變」卻未必是我們日常理解中的「靜止」——更準確地解釋,或許應當是一個事物的產生和結束都被一個力量(Energeia)所推動,都具有一個「目的」(Telos)——正是這個「目的」和「力量」,它使得萬事萬物「存在著」,並且使得萬事萬物朝著它自身「進發」。


說起來有些學術化,不過我們可以舉一個通俗的例子:這正如同影片中攝影棚的導演克里斯托弗(Christof)控制著「楚門的世界」一樣,他降雨、安排人員出現、調整各種鏡頭使之符合自己的演出目的一樣。

因此,如果說形而上學是在研究這個「不變的目的」,是可以說得通的。但如果僅僅是從字面上臆測形而上學是一種躺在床上幻想世界運行的空想,則是大大低估了使用「形而上學」這一概念的古希臘人的理性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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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門的世界》劇照


▍二、《黑客帝國》——認識論的轉向


紅藥丸還是藍藥丸?——這是墨菲斯(Morpheus)給尼奧(Neo)提供的一個選擇:選擇遺忘一切,繼續留在「矩陣」這個夢境之中,還是選擇醒來從而逃出「矩陣」?


在電影《黑客帝國》中,未來世界中,大部分人類都被「機器」囚禁了起來,每個人都被鏈接到一台巨大的電腦主機之上,如同一個巨大的虛擬在線遊戲一樣。對於生活在主機上的人類而言,他們所見到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以至於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生活在一場「夢境」之中。


那麼,這場夢境對於「生於斯,死於斯」的普通人而言,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


也許普通人感受不到這種焦慮,甚至覺得無所謂,但是作為思想更加敏感的尼奧在這種焦慮的推動下,選擇了那粒紅藥丸——由此,引發了他自身的「認識論」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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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內·笛卡爾


勒內·笛卡爾(Rene Descartes)大概就是哲學家中的第一個「尼奧」吧,他的思路其實與《黑客帝國》驚人的相似。他問了我們一個問題:「我們如何知道周圍的一切不是假象呢?」


在笛卡爾看來,自然現象本身,甚至連數學,都可能是某個惡魔作祟的結果——整個人類都可能陷入了一場巨大的夢境之中——這豈不是很像是在說,我們被囚禁在一台巨大的電腦之中?


需要注意的是,這個故事其實和《楚門的世界》有些許不同:楚門的世界無論是攝影棚內,還是攝影棚外,多少還是楚門能夠直接看到的;《黑客帝國》中,當所有人接入矩陣之中,看到的則完全是由電腦所虛擬出來的「太虛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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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客帝國》劇照


這種懷疑主義發展到了極致,可以說就是喬治·貝克萊(George Berkeley)的「存在就是被感知」——如果我沒有感知到某物,那麼它就是不存在。


可是,這句話也很容易招致誤解。按照電影的情節,覺醒的人類聚集在一個叫錫安的地方,矩陣中的人類一輩子都感覺不到錫安的存在,難道錫安就不存在么?然而,貝克萊的意思更多是,我們除非真的「感知」到錫安,否則我們憑什麼說有這麼一個地方?


這場革命中的最後一位尼奧(電影中尼奧也有很多前任)就是伊曼努爾·康德(Immanuel Kant)。他的思路其實挺有意思的:僅憑我們自身的感覺其實無從判斷矩陣之外有什麼,然而十分確定的是,我肯定身處在某個「矩陣」之中,因為我感覺的到一切都是那麼有「條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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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降臨》——語言學的轉向


到底是認識改變了語言?還是語言改變了認識?


在影片《降臨》之中,女主角習得了外星人的語言,同時獲得了預知未來的能力——更有意思的是,在影片剛剛開始之時,女主角卻早已經歷了自己「未來的女兒」的死亡了。這代來一個問題:到底她是先學會了外星人的語言,還是先預知到了未來?


可能導演就希望打破我們一般認知中的時間線,建立一個「環形敘事」,而非「線性敘事」——正如片中外星人的語言一樣,一句是一個環,而非是人類的語言一句是一條線。


這個影片其實表達了這麼一個思想:我們其實沒法分別「語言」和「認識」孰先孰後,這二者可能是「共生」的——正如我們無法完全以線性思維的「先後」,去衡量環形敘述中的女主角的「先後」。


形而上學的「降臨」也正是「與語言相關的」,學術界稱之為「語言學的轉向」(The Linguistic Turn)——這個詞源自於理查德·羅蒂(Richard M. Rorty)編輯的《語言學轉向——有關哲學方法的論文集》。當然學術界的工作並非是研究外星人的語言,而是我們自身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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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臨》劇照


這場「降臨」的主要是思想是我們的「日常語言」實際上是有問題的——正如影片中,我們無法完全用線性的東西去表達環形的東西。同樣正因為有著這樣的問題,所以哲學家們要重新改造「語言」,使之能夠達到更為精準的表達——這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一門新的「外語」,一門基於現代邏輯的分析語言。


雖然在《楚門的世界》中(本體論時代)以及《黑客帝國》(認識論時代)中,也涉及到了語言的問題,但那更像是在討論我們能否用「攝影棚」或者「矩陣」之中的辭彙,去討論「攝影棚外」或者「矩陣外」的世界。而在《降臨》(語言學的時代)之中,我們則要從本身開始反思我們用來表達的那個工具本身是否是有效的了!


這樣一種思路,使得我們認識到我們關於那個世界的表達曾經是那麼的不準確——那本來可能是個環形的地方,而我們只懂得使用線性方式進行表達。又或者說,那個「世界之外的世界」是否是我們語言上的一個「美麗的謬誤」?


我們過去一直在思考到底什麼是「存在」,然後思考我們怎麼「認識」存在,現在則先要思考我們使用「存在」這個詞,到底要表示什麼意思?或者我們能用一種語言來對「存在」進行什麼樣的表達?諸如此類,等等。


沒準這個「形而上學」的研究過程也是一個「環形敘事」?——假如我們之前都處在一種「瑕疵」的狀態,那麼就意味著我們要重新審視自身的認識了,那麼又意味著我們要重新看待認識這個世界的方式了。


在《降臨》的影片結尾,女主角重新開始看待她的人生了,並且更勇敢地去接納她那個未來的女兒了。正如形而上學的發展從來也沒有停止下來,一直都在試圖辨別到底什麼是真實——整個世界也會一再從熟悉變得陌生,再從陌生走向熟悉。


本文原標題為《「形而上學」的三部曲》


【作者簡介】


聶建松 |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北京大學宗教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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